一個又高又胖的身影出現在長街彼端。

    這個人的腳步不很快，步幅也不很大，卻給人以十分迅之感，倏忽之間，便已經到了近前！

    “端木老怪！”楚飛眉頭一皺，臉色微變，真氣傳音道，“竟然是他！”

    除了方源，其他人均現出緊張之色。

    端木老怪，端木緒！

    武林中最出名的邪派高手之一，百年前就已經聖級圓滿的大高手，到了現在，就算沒突破到神級，也絕對踏進去半隻腳了。

    方源對這個名字也並不陌生，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半步神級！

    這樣的人，即使在九大聖地中，也找不出多少，“六院”長老會裏，也隻有那麽三、兩個。

    武道境界，在“內力境”之後，依次是“真氣境”、“罡氣境”、“煞氣境”、“真罡境”、“神通境”。

    “真氣境”、“罡氣境”對應的稱號分別是“宗師”、“大宗師”；“真罡境”即為聖級高手，而“神通境”自然就是神級高手。

    至於傳說中的“至尊”，則是修煉到“神通境”大圓滿之後，才有機會獲得的特殊稱號。

    其中比較特殊的是“煞氣境”。

    武者修煉到“罡氣境”，在“罡氣”中，一般都會融入些許“煞氣”，或多或少而已。當修煉到罡氣圓滿時，可以通過丹藥、秘法……種種手段，“破煞成聖”，直接進入“真罡境”。

    也有極少數功法，可以在“罡氣圓滿”之後，再將“煞氣”修煉到極致，達到“罡煞交融”的境界，從而獲得極其強大的戰力。

    這就是所謂的“煞氣境”。

    但在“煞氣”道路上走得太遠，浸淫太深，想要“破煞”，太難了，難得讓人絕望！也就是說，基本斷絕了成就“真罡境”的機會。

    武林中目前對於“煞氣境”的看法，主流思想是“淺嚐輒止”，一些厲害的傳承，甚至可以做到，在修煉時不吸收一絲“煞氣”，使得成聖的概率大增！

    “聽說端木緒進入十萬大山深處，已經好幾年了，怎麽突然出來了？”玄元傳音問道。

    楚飛也傳音回話：“這就沒人知道了，也許是出來補給？”

    端木緒在大街上飄然而過，凡是認出他的人，全都遠遠躲開，生怕招惹到這個實力恐怖之極的邪派大高手。

    從他出現到消失，不過數次呼吸的時間，極樂鎮裏的人們，卻仿佛經曆了幾個時辰的廝殺，個個汗流浹背！

    好半晌之後，大街上重新恢複了喧鬧。

    “走了！那人出了鎮子，往西北方去了！”

    “走了好……太特麽嚇人了！半步神級，比我們‘嵩山派’的太上長老還厲害！”

    ……

    端木緒經過小店門口時，向內瞥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店內六個人中，就有四個人心頭劇震，差點失態！

    好在端木緒並沒有停留，很快消失在長街另一端……

    方源坦然一笑。

    半步神級，在武林中算是極其罕見的高手了。但自己若與之動手，仍有不小的機會戰而勝之。就算打不贏，自保還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讓端木緒這麽一打攪，眾人沒了飲酒聊天的興致。楚飛等五人已經約好，明日一起進入“十萬大山”，當下分頭進行一些準備。

    方源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次日一早，他正坐在樓下吃著早餐，忽然，兩個江湖人抬著一個擔架，闖了進來。

    擔架上有個武者，年約四旬，渾身鮮血浸透，昏迷不醒，看起來十分淒慘，弄不好會有性命之憂！

    客棧中不少住客正在用餐，見了這一幕頓時議論紛紛。

    來人是趙家三兄弟，抬擔架的是趙三、趙四，而擔架上的正是他們的大哥，趙大。

    趙三、趙四都是三十多歲，修為約莫“真氣境”中、後期，趙大的修為據說是真氣圓滿，十分有希望突破至“罡氣境”。

    兄弟三人行走江湖也算高手，但在這“極樂鎮”中，就顯得十分普通了。

    “趙三、趙四，你們家老大怎麽傷成這樣？”一旁吃早餐的人裏，有認識這兩人的，便聲詢問。

    “唉！遇上了一群‘黑牙貂’，我們拚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斬殺了一隻……我大哥就是為了掩護我們逃走，才受了重傷的。”趙四回答。

    另一邊，趙三揚聲叫道：“薛神醫！薛神醫在嗎？求您出手救人！”雖然很急迫，他卻不敢失了禮數。

    “吱嘎”一聲，樓上一間客房門打開了，走出一位鶴童顏的老婦。

    方源詫異地打量了老婦一眼。

    武林四大神醫，其中唯一一名女性，正是醫術和名氣僅次於孟問的薛芳華。

    以前就從孟問口中聽說過她，沒想到就住在自己的隔壁！“極樂鎮”也是臥虎藏龍啊……

    趙三、趙四連忙躬身行禮。

    趙三急切地道：“薛神醫，您快看看我大哥吧，他……”

    薛芳華也不多話，飄身下樓，快手快腳地查看了一番擔架上的趙大，歎了口氣，道：“命能保住，但武功修為……恕我無能為力。”

    趙三、趙四頓時臉色煞白。

    武功全廢？

    趙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神醫憐憫，我大哥勤學苦練三十年……修為就是他的命啊！”

    兩人連聲哀求，聲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治好他們的大哥。還將行囊翻了個底朝上。

    銀兩、真元石、藥草、異獸材料……林林種種，七、八十樣物品，鋪了一地。

    “求神醫慈悲，若能保住我大哥的武功，我們願將這些雙手奉上，此後任憑神醫驅策！”趙三跪伏在地，叩拜不已。

    趙家兄弟拿出來的東西著實不少，但總價值其實並不很大，以薛神醫的身份地位，對她實在沒有多少吸引力。

    但薛芳華並沒有任何嫌棄之色，隻是歎息一聲：“你們的心情我明白，可他傷得實在太重，就算孟問來了，隻怕也束手無策……而且，你們再囉嗦下去，耽誤了救治的時機，想保住他的命，恐怕都困難了！”

    趙家兄弟兩人麵麵相覷，不禁都流下眼淚。正要讓開地方，讓薛神醫幫忙救治趙大。

    忽然——

    “嘖！傷得確實夠重的……”一個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趙三、趙四一回身，就見一個青年，正捏著趙大的手腕。兩人全都嚇了一跳，以他們的武功，竟不知那人何時接近的！

    青年正是方源。

    之所以決定出手……一方麵，趙家兄弟情深，這樣的人，壞也壞不到哪裏去；而且，趙四倒在地上的東西裏，正巧有他需要的東西。

    薛芳華不由得老眼一眯。

    在場之人中，數她看得清楚：方源本來還在三丈開外，卻隻是閑庭信步般，邁出了一步，就到了趙大身邊！

    這份武功……

    她本想阻止方源，但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縮回了手。

    趙三、趙四二人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看得出來，方源正以真氣幫趙大療傷，若是受到幹擾，說不定反而害了自家兄長。

    方源運轉“氣療術”，先將趙大的命吊住，而後看著趙家兄弟，緩緩道：“他的氣海幾乎破裂，渾身經脈幾乎沒有一條完好的……要想救活不難，但要保住武功不失，難！很難！”

    這話和薛神醫的判斷幾乎一致，趙家兄弟頓時心中一沉，就在這時，隻聽方源續道：“不過……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

    趙家兄弟身軀劇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傷勢連薛神醫都無能為力，這個年輕人卻說有希望……到底是大話，還是真有把握？他的醫術……總不能比薛神醫還強吧？

    薛芳華聽了這話，卻沒有表示不忿，反而十分期待地看著方源。她是真正的醫者，在她心中，醫術是最重要的，麵子之類的問題，還要往後放一放。

    方源瞥了一眼地上的東西，道：“先說好啊，治療這樣的傷勢，可是很費勁的，診金……可不便宜！”

    他談起診療費用，一臉的天經地義，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趙家兩兄弟紛紛表示沒問題，隻要能保住趙大的修為，傾盡所有也無所謂！

    方源要的正是這句話，當下開始全力施為，治療趙大受損的經脈和氣海。

    薛芳華冷眼旁觀，沒有多說什麽。

    方源的醫術，在場之人誰也不了解，所以無法置評。

    多數人都是暗自搖頭。在他們看來，方源實在太年輕了，似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但薛芳華不一樣，她比其他人看到了更多東西。

    方源剛才切脈的手法，明顯不是外行；這種真氣療傷的技術，也很有些獨到之處！

    但萬一方源眼高手低……

    薛芳華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上前接手。

    在她眼前，至少不能讓病人丟掉性命。

    ……

    時間流逝，半個時辰後，方源收功而起，趙大仍昏迷不醒。

    趙三焦急道：“請問少俠，我大哥——”

    “沒事了。”方源道。

    趙四疑惑道：“那怎麽還沒醒？”

    方源淡淡一笑，伸手在趙大頭頂重重一拍。趙大頓時全身一震，猛噴了一大口汙血！

    趙三、趙四大驚失色，還以為方源一言不合，突下毒手！

    卻見趙大猛地坐了起來，雙目圓睜，大叫了一聲：“老三、老四，快跑啊！”

    趙三、趙四一邊一個，將趙大按住。

    “大哥，大哥！你覺得怎麽樣？”趙三連連搖晃趙大的肩膀。

    “醒醒啊，大哥，咱們已經逃出來了！”趙四也道。

    趙大雙目大睜，仍然迷迷糊糊，兀自大嚷大叫，半晌後，眼神漸漸恢複焦距。

    “我們不是在和‘黑牙貂’戰鬥麽？我記得我還受了重傷……”趙大如夢初醒。

    趙三連忙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隨後，趙大在兩位兄弟攙扶下，慢慢走了幾步，便確定自己已經沒有大礙。

    三人一起感謝方源。

    方源輕輕搖頭，從地上攝起三樣物品，道：“診金我收下了，你們好好休息吧。”隨即閃身回房。

    旁觀者讚歎不已。

    “厲害！醫術了得，修為也高，還這麽年輕！”

    “我怎麽感覺，他似乎是‘罡氣境’修為？”

    “對！‘罡氣境’。剛才他一步跨越三丈，後來還出手攝物……看氣息，應該是‘罡氣境’無疑了……”

    “真厲害！這麽年輕的‘罡氣境’，和我師門裏的前輩差不多了……”

    “但好像是個生麵孔。你們有誰認識他嗎？”

    ……

    薛芳華斷言不能救治的人，卻被別人治好了，按說她會臉上無光。

    但她卻沒有露出任何不快之色，反而笑眯眯地看著方源的背影，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方源回到房中，將那三樣東西擺在桌子上，仔細研究了一番，確認正是“鐵鹽根”、“苦桑皮”、“幽泉葉”。

    三樣草藥，都是他配置“九罡九煞丹”需要的。雖然他可以自己進山去采，但那太麻煩了，運氣不好，說不定還要耽誤不少時間。現在這樣，無疑省事了很多。

    就在這時——

    “當當當”，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方源瞥了一眼小地圖，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薛芳華。

    方源收起桌上的物品，揮出一縷袖風，把門拉開。

    “還沒請教——”薛芳華微笑道。

    她年紀已經不小，頭全白，看起來已有六、七十歲。但皮膚保養得相當不錯，風姿猶存。

    “晚輩方源。”方源以禮相待。

    “方才你救人的時候，用的是什麽技巧？感覺很玄妙！那個……能否……”薛芳華有些難以啟齒。

    打聽別人的秘技，是很不禮貌的，遭到反感還是小事，嚴重的會被誤會！但對她而言，“氣療術”的誘惑實在太大。

    方源淡淡一笑：“晚輩所用的技巧，是自創的一種療傷技巧，名叫‘氣療術’，其實也不算多麽稀奇，也就用於急救，效果還湊合。”

    薛芳華一臉期盼地道：“那這‘氣療術’……不知少俠能否教給老身？”

    “能和薛神醫交流醫術，在下求之不得！不過——”方源說著，沉吟了一下。

    薛芳華心領神會：“有什麽條件，方少俠盡管提。”

    方源不好意思地道：“聽說您有一套神針，是從上古遺跡中得到的，不知能否讓晚輩見識見識？”

    薛芳華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毫不猶豫地遞了過來。

    盒子一打開，便有一道寒光暴閃而出！

    方源嚇了一跳，晃得眼都花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功聚雙目，才看清了神針的樣子。

    真不愧是“上古遺產”。

    不但材質極其特殊，寒光閃閃，光可鑒人；而且，打造的手法更加不凡，針身雖細，卻能隱隱看到複雜之極的紋路！

    反射出的寒光裏，更有許多塗鴉般的圖案，隱隱流動！

    而這些圖案……正是“神功時代”的上古文字！

    方源的直覺：這套神針，隻怕真的很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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