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心殤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春日暖風，帶著海腥味吹上岸邊，一艘遊艇晃晃悠悠，準備迎接自己的客人。

    “還不回家？”

    張美潤被好友帶著，已經在缽蘭街上走了一圈了，在這裏長大，她也不知道，有什麽好逛的。

    “好了，好了，我老爸讓我買一張彩，買了彩票，咱們就回家。”

    十三妹今晚買了三個拳手都輸了，反倒是好友買了一個，就贏了，心裏自然不服氣。

    “好，你說的，買了彩，就跟我回家！”

    “一言為定，快走吧！”

    這個時候，還不到九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莊誌雄、刀仔、阿媚、晶晶，帶著刀仔的兒子大洪剛離開鳳祥酒樓，洪泰堂的堂主眉叔的獨生子太子，就帶著四個小弟走了進去。

    比起三年前，太子更瘦了，臉色蠟黃，眼袋有些發青浮腫，明顯縱欲過度。

    如果莊誌雄和刀仔還沒走，就可以發現，當年好友太子，已經完全看不起刀仔，對他愛理不理。

    刀仔所說，在洪泰堂不錯的日子，完全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進了酒樓後，太子直奔酒樓最大的包廂，包廂上麵寫著鳳溪兩個繁體字。

    過沒多久，裏麵發生了一陣爭吵聲，隨後，以一個麵色陰狠的光頭男子為首的一群人，夾著太子，從包廂裏走了出來，直奔碼頭上的遊艇。

    距離缽蘭街不近的一處環海別墅內，四個人正在搓牌。

    四個人有一個胖老頭，體重至少兩百五十磅以上，一個凶神惡煞的男子，眼神飄忽不定，一個和太子相貌肖似的老者，麵色不善，打一張牌總喜歡罵罵咧咧。

    最後一個竟然是個年輕男子，眼神中帶著陰狠。

    如果有反黑組的警察在這裏，看到這四人，一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吧。

    那個胖老頭，是東星宿老，人稱鄧伯，當年四大華總探長當政的時候，這個鄧伯就是東星某一堂口的話事人了。

    那個麵相凶神惡煞的男子，叫做胖榮基，人稱基哥，是洪興社團的西環堂口的話事人。

    和太子相貌肖似的老者，叫做甘白眉，人稱眉叔，是東星第二位龍頭駱正武的私生子，原本也就是個底層混混，在駱正武去世之前，被扶持成為洪泰堂堂主，可惜和他的大哥駱駝比起來，手段差多了，脾氣也暴躁多了。

    最後一個眼神陰狠的年輕男子，是洪興社團新晉的話事人靚坤。

    基哥打牌和他自己做人一樣，慢慢吞吞，手裏拿著幾張牌，斟酌了好一番，才打出一張黑東風。

    “糊了，對對胡，趕快給錢！”

    靚坤沙啞的聲音響起來，推開牌，果然七個對，贏牌了以後，陰狠的臉上呈現一絲異常的紅暈，顯得特別興奮。

    基哥一不小心，又點炮了。

    坐在基哥下家的鄧伯，看了一下，自己就要小四喜的牌，氣得直搖頭。

    打了一晚上沒贏一把的眉叔，更是氣得大發雷霆，暴怒道：“你個撲街，到底會不會打牌啊！”

    “眉叔，我本來想湊個黑三風的，但是一直湊不起來，隻好打掉了。”

    基哥也很無奈，打牌不順，也不能怪自己啊。

    “好了好了，繼續打牌啦！”

    靚坤一晚上贏了近五萬，自然是眉開眼笑。

    “不打了！耀揚，送客！”

    眉叔一拍桌子，氣衝衝的站了起來，他今晚輸得最多，靚坤贏得錢裏麵，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

    “眉叔的牌品也太差了，今天我也輸了很多，我都沒說什麽啊，”基哥一臉委屈，卻不知道他的下家鄧伯更委屈。

    今晚就基哥點的炮最多。

    “靚坤，今晚贏了這麽多，該請客了！”

    “請什麽客，今天手氣真好，我要去麻將館裏麵，繼續贏錢才是真的啊！”

    靚坤收拾了一下贏得鈔票，樂滋滋的開著車，直奔缽蘭街自己名下的一家麻將館去了。

    洗了一個澡，去了去黴氣的眉叔直接躺到了床上，服了一片安眠藥，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就在眉叔睡過去後，他擱置在床頭的傳呼機，開始不斷的來新消息。

    可是服了安眠藥的眉叔，正呼呼大睡，一個都沒聽到。

    而此時，莊誌雄幾人，剛回到刀仔家中。

    莊誌雄把外衫脫掉，赤膊挑釁道：“祥哥，你有什麽急事，趁著現在清醒趕快去辦，今晚我們一定要躺下一個。”

    “我今天最大的事，就是灌醉你！”

    刀仔明知道莊誌雄酒量驚人，但卻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他今晚已經決定舍命陪君子了。

    “好啊，當年你和b老大、小寶三個人都幹不挺我，現在你一個人，想自殺，就來啊！”

    “是不是自殺，試試就知道了！”

    兩人上樓的時候，已經提了兩箱啤酒，一人打開一罐，咕嘟咕嘟，不一會一瓶就灌進肚裏了。

    “爽！”莊誌雄幹了一瓶啤酒，猛地一甩頭：“阿媚，把所有傳呼機電池都扣下來，電話線也拔了，今天誰也不能阻攔我們兄弟喝酒！”

    阿媚扣下了自己和莊誌雄傳呼機的電池，晶晶則是扣下自己和老公刀仔的。

    至於小孩子大洪，則是被晶晶抱進臥室，哄著睡覺去了。

    兩人喝酒都喝得有點急，當一箱啤酒被兩人幹掉的時候，時間才過去半個小時，桌子上的菜都沒怎麽動。

    “說，你一年多前，到底去哪了？為什麽不和兄弟們說一聲？”

    刀仔眼珠子冒著血絲，終於在酒氣上湧前，問出了沉悶在心中一年多的話。

    “祥哥，我的事說來話長了，一時半會都說不清楚，等過幾天，和b老大、小寶，咱們兄弟聚在一起，這事再說，免得再說第二遍！”

    “你是不是跑路了？”

    刀仔忽然把頭抵了過來：“老b說，你是警察的線民，一年前，靚坤被抓，是你通風報的信，是不是真的？”

    “b老大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還是那句話，過兩天，大家聚在一起，有什麽話，咱們兄弟攤開來講一講，五年多的兄弟了，我十五歲就跟你在廟街混，你還不相信我嗎？”

    莊誌雄雖然神色不變，語淡語輕，但一年多前的事，重新浮上心頭。

    一年多前，靚坤被抓確實和自己有關，是自己找表哥苗誌華把靚坤抓起來的。

    但這件事的首要因素，不是自己通風報信，而是大佬b對靚坤的陷害。

    當時告靚坤的罪名是女幹未成年囡囡，而那個囡囡是山雞的女朋友可恩客串的。

    而在靚坤被抓後，莊誌雄真的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最敬仰的b老大，在自己主動坦露線民身份後，竟然如此絕情，對自己下黑手，抹黑起來，真是不遺餘力。

    竟然把自己的身份，直接曝光了。

    這是唯恐自己不死啊。

    半年前，苗誌華和靚坤達成協議，放他出來，莊誌雄這才得以，重新回到香江。

    自己回到香江後，第一時間並沒有和任何人見麵，而是直接聽從表格的話，報名參加了警校學員考試，隨後就是半年的學員培訓。

    一年多前，插在心口的那把刺刀，如今被刀仔重新撥動，莊誌雄心中的痛苦，在這一瞬間再次爆發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