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香！別走，救我出去，你一定有法子的！”人影一閃，琴香又退回了洞外，木然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他一心要養出x血人參，卻不知道血人參隻認鮮血，不認主人的。他洞裏的牲口越來越少了，隻要——”

    琴香沒有再說下去，隻要洞裏的牲口被吸幹，那麽最後一個，就是柳飛雲。

    “真的沒有法子？”謝天才忍不住握緊了血刀。

    琴香搖了搖頭，“那些人參早被鮮血刺激到發瘋，謝天才，他遲早是這個結果的，不是麽？”

    洞裏人立即叫了起來：“琴香，你在和誰說話？是天才麽？救我出去——”

    “師祖”，謝天才向著洞口，這個稱呼已經十八年不曾出口：“你比我們任何人都了解血人參，你一輩子想控製這個魔物，難道現在還沒有醒過來麽？”

    洞裏的人似乎平靜了下來。

    謝天才又高聲道：“師祖，我隻求你告訴我，琴香體內的血人參眼看就要出來，怎麽才能除掉它？”

    柳飛雲沉默了，半晌，才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謝天才急道：“你既然能給她種下去，為什麽拔不出來？既然明知是這樣，你怎麽忍心這樣對她？”

    或許是因為驚恐，柳飛雲的聲音蒼老而尖利：“你以為我真的不心疼麽？琴香是我嫡親的孫女兒，我怎麽會不心疼？但是血人參，我種不出x血人參，我閉不上眼哪！”

    高武驚叫道：“爺爺，你說什麽？琴香是你孫女？”

    “是。”柳飛雲長長歎了口氣，“煉無玷血刀用去第一粒血人參的種子，我好不容易才用人血養活了第二顆，但是沒多久還是死了；我隻有最後一粒種子，我絕不能再失敗！”

    謝天才好像被雷霆劈中，忽然喃喃道：“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他忽然激動起來，似乎縱身就要向洞內奔去，琴香忙死死扯住他，謝天才嘶吼道：“是你，是你在師母的胎裏種下血人參的，是不是？難怪師母死的不明不白，至今也找不到仇家，爺爺！師祖！是你，是不是？那是你的兒媳婦，你的孫女，你怎麽下得了手！”

    高武也跟著被震怒了，低吼一聲，“娘——”

    “天才你果然聰明，我沒有看錯人……”柳飛雲的聲音忽然又急促起來，“滾開，滾開，別過來！不！不！你們知道什麽！五十年了，馬上六十年了！都是幽莉亞的錯，她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來中原——五十年啊，我每天看著血人參的種子，我隻要成功，就是天下的霸主——謝天才，你難道忍的住？”

    高武又是憤怒，又是可憐，嘶聲叫道——“爺爺！”

    “是……高武？”柳飛雲忽然狂笑起來：“天罰我！天罰我！我親手毀了幽莉亞，毀了如虎，毀了我親孫女啊，報應，報應來了！”

    三個人在洞口一起跪了下來——裏麵的那個人給了他們一切，但是這一切，顯得那麽荒誕可笑。他們看不清洞內的情況，但可以想象，須發斑白的老者，慌亂地推出手邊最後一隻羊，一頭牛，看著它們瞬間變成僵屍，而鋪天蓋地的血人參向著自己糾纏而來，除了黑暗，隻有恐懼……

    “爺爺！爺爺！”高武叫著：“你還有什麽話要帶給爹爹麽？”

    “如虎？”柳飛雲的笑聲裏帶了哭聲：“沒了，他和我一樣，做了一輩子的夢，什麽都沒了，沒了！高武，好孫兒，你出去之後，幫爺爺找一找幽莉亞，你一定找得到，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不……幽莉亞也老了，說不定已經死了……高武！你替我問問，幽莉亞帶走的那個孩兒在哪裏？他也快老了，我想知道，他一輩子，好不好……我對不住他們娘兒倆，我還沒聽過那孩子喊我一聲爹爹啊！若是當時——”

    柳飛雲的聲音忽然停頓了，然後是永遠的寂靜——

    若是當時……什麽呢？

    琴香第一個站起來，搬起巨石，封住那血魔的洞口，洞裏的暗湧慢慢隔絕，若幹年後，隻有一洞的白骨，和後人再也揭不開的謎底吧。

    “爺爺一定是後悔了。”高武站起來，幫著琴香封堵洞口，沉痛地歎息：“若是當時爺爺不起一念之貪就好了。”

    謝天才也站了起來，卻隻有苦笑——這世上有多少事起於一念之間？原來他、琴香、師父、師母……無數人一身的冤孽，到頭來，也隻落得個“若是當時”……

    “琴香，我們走吧。”

    “去哪兒？”

    “回家。”

    “回家？這裏是家嗎？”

    “當然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洞房，我們一生一世再也不會離開的地方。”

    高武有些奇怪地看著謝天才忙前忙後，布置著這個新家，幾天裏，他幾乎未曾合眼，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紅燭，紅綾，一一張羅開來，琴香那小小的山洞還真有幾分洞房的樣子。

    “高武啊，你說這論起來，是我給你討個嫂子呢，還是琴香給你找個妹夫？”

    “高武啊，出去之後，你事情可多著呢，要替我問候下那幫老兄弟們，要替你x爺爺找那個海外的伯父，哎，我說，順便讓他老人家給你介紹幾個波斯美女，啊？”

    “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戒酒，高武，幹了幹了，今兒非把半輩子的酒補回來不可！人生得意須盡歡哪！”

    “哎，我說你男子漢大丈夫的，哭什麽啊？今兒是你大哥你妹子大喜的日子，來，主婚人不能哭的啊？”

    高武的眼眶確實已經紅了，謝天才和琴香一襲紅衣，站在他麵前，真如人中的龍鳳，而他們終年緊鎖的眉頭，似乎也已經在這一刻舒展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高武的嗓音忽然哽咽了起來，謝天才抬起頭，靜靜望了他一眼，眼神是無比的歡愉和泰然，鼓勵著他把剩下兩個字喊了出來——“洞房！”

    山洞一角的紅綃帳，就是謝天才和琴香銷x魂的洞房。

    看著他們攜手走了進去，高武再也忍不高武的眼眶確實已經紅了，謝天才和琴香一襲紅衣，站在他麵前，真如人中的龍鳳，而他們終年緊鎖的眉頭，似乎也已經在這一刻舒展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住，眼淚砸在地上，手裏的無玷血刀幾乎要被握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