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買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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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破瓢前腳剛走,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雞毛店老板馬冬梅便攙著搖搖晃晃的白露走了進來。
熊楮墨廢了半天勁想掙紮著做起來,卻發現腿腳全都不聽使喚,愧疚道:“大姐,白露,你們回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馬冬梅嚇得一哆嗦,旋即悲喜交集道:“我的天哪,天可憐見的,熊公子你終於醒了。白姑娘我沒騙你吧,熊公子真的醒了,你的頭可真沒白磕。”
病怏怏的白露滿眼的欣喜,掙脫開馬冬梅的攙扶跑到熊楮墨的身邊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然後含著淚水抬起頭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的頌揚道:“感謝上蒼,感謝佛祖!希望你們保佑我家公子再無病痛!”
白露這一抬頭熊楮墨才發現她額頭下的頭發裏藏著一條洗得發白的青布,上麵斑駁的血跡讓他心痛不已,一臉關切的問道:“磕頭?露兒,你的頭……”
快人快語的馬冬梅剛要說這是為他磕長頭磕的便被白露給攔了下來,想起在大報恩寺她含淚跪在地上祈求眾人不要將此事告知熊楮墨的情形她的心中滿是不忿。
她瞥了一眼炕上跟沒事人一樣的熊楮墨,用手戳了戳白露的額頭,小聲嘟囔道:“他傻你更傻,真是一對兒活冤家。你一輩子不告訴他,他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我去給他煮點粥養養脾胃吧!”
熊楮墨見兩個女人背著自己切切察察的隻當她們在說私房話,見馬冬梅麵色不善的出去了,衝著白露訕訕一笑,慚愧道:“露兒,我拖累你了。”
白露剛要出言安慰熊楮墨正在燒火做飯的馬冬梅便扯著嗓子喊道:“這還像句人話,你拖累白露娘大了,你知道吧!你這輩子要是對不起白姑娘,會遭天打雷劈的!
哎呦,天殺的王破瓢,你要瘋啊!熊楮墨沒死咱不辦白事,你弄這麽大缸烈酒來幹什麽?”
王破瓢出門不遠恰逢狀元坊的酒家進酒回來,若非如此他也回不來這麽快。他衝著身後的推車的兩個夥計指了指屋裏,“哥倆受累,抬到那間裏屋去!”
起開起開,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娘們懂什麽,太爺我自有妙用。老弟,全金陵城最烈最好的酒,正宗北方燒刀子,哥哥給你弄來了!”
說著他走到馬冬梅的身邊,趁機揩了一把油,像泥鰍一樣呲溜一下滑進了屋裏,一臉嘚瑟的衝著火炕上的熊楮墨努了努嘴。
“太爺肯定你小子肯定不懂酒,香醇濃鬱、後勁很足的發酵酒才是真正的美酒呢!類似燒刀子這種辛辣苦澀的蒸餾酒,隻有氣候嚴寒,環境惡劣,必須要喝烈酒酒才能保暖的北方人和買不起發酵酒的老百姓才喝呢!”
白露瞪著紅腫的雙眼剛要問弄這麽一大缸白酒幹什麽,還沒問出口便被熊楮墨給趕了出去。
王破瓢把酒缸蓋子一揭開,屋裏頓時酒香四溢,熊楮墨看了一眼那粗大結實的酒缸咂舌道:“我的天哪,這麽大!這哪是酒缸啊,這分明是個能盛數百斤的大水甕啊!”
王破瓢把路上灑掉幾十斤酒水的事丟人事略去不說,拍了拍那冰涼的酒缸,他也不管是熊楮墨是否帶病在身,用手指頭在酒缸裏麵蘸了蘸往他的嘴裏抿了抿,顯擺道:“那是自然,太爺辦事兒向來就是這麽霸道,向來就是這麽瓷實!這金陵城就沒有太爺我辦不到的事兒!你小子覺得這酒如何?”
身為酒鬼他滿臉的促狹卻又滿含期待,其中不無考校熊楮墨的意思,他是既希望他懂酒,又希望看他出糗。
可讓熊楮墨出糗比登天還難,因為後世是蒸餾酒的天下,他壓根就沒喝過正兒八經釀造的酒。
熊楮墨咂麽咂麽了嘴,嘴唇火辣辣的就跟被燒紅的鐵棍滾過一樣,至少得有六十度,他心平氣和的說道:“嘖嘖嘖,真是好酒!”
等著看笑話的王破瓢一臉的失望,端起炕的粗瓷大碗,“不會吧,難道太爺隻有在容顏和偷上才能勝過你小子?等你小子好了,太爺一定要用這麽大的碗跟你比試一番!”
“一言為定,到時候叫上老奧,咱們不醉不休!”
熊楮墨衝著王破瓢打了個眼神兒示意他走進些,看了看屋外,壓低嗓音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想要把最好的槍,最好的槍,不是打鳥的那種,你能辦到嗎?”
王破瓢神情一怔,雙目直視熊楮墨,嘴張的都能塞下枚鵝蛋,半天都合不攏,“你要那玩意兒幹嘛?私藏鎧甲都是滅九族的大罪,火器這東西屬於管製物品,被衙門知道了砍頭的。你不會腦子被拍傻了,想對抗朝廷吧?”
“滾一邊拉子去,對抗朝廷我吃飽撐的啊!”
熊楮墨不為所動,他不相信憑衙門那幾個差役就能禁絕,總有那種刀口舔血的狠人,作為金陵的地頭蛇他相信王破瓢一定會有門路,“有買的就有賣的,錢不是問題。”
王破瓢頓時犯了難,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哎,我試試吧!你先跟太爺說說,這酒是做什麽用的啊?”
他倒也不是滿口胡說,因為朝廷發下來的火銃質量實在是太差,動不動就炸膛,士兵們迫不得已自己準備火銃,民間已經有了私造火銃的作坊,不過這些見不得光的交易都是在暗地裏進行。
王破瓢既不是兵也不是軍戶,實在有些吃不準那些人肯不肯冒風險把火銃賣給他。要不過是不賣他也不怕食言,藝多不壓身,他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去偷,當然了熊楮墨錢是一分也不能少給的。
“額……這些酒是用來……”
熊楮墨懶得計較往思前想後也不知道怎麽跟王破瓢解釋,他之所以讓王破瓢買酒還是烈酒,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有了感染腐爛的跡象,他要是自己再不采取寫力所能及的措施別說康複了,保不齊什麽時候就得掛掉了。
可古人壓根就不知道細菌是什麽回事兒,顯然也沒有對他的傷口采取消毒措施。
“我手裏也沒有顯微鏡,要是跟王破瓢解釋清楚什麽叫感染,什麽叫細菌估計比登天都難。算了,還是讓他直接看行動吧!”
熊楮墨深吸一口氣,他一個大老爺們那好意思讓白露脫光自己的衣服,隻得紅著臉硬著頭皮說道:“王破瓢,酒是用來治病的!還得勞煩你脫光我的衣服,把我放到裏麵去。”
王破瓢雙手捂在胸前,當時就炸毛了,“臥槽,過分了啊!沒想到你熊楮墨是個這樣的人。我王破瓢雖然是個太監,可我哪方麵正常的很,隻喜歡女人不好男風的。”
“死去!”熊楮墨隻覺得天雷滾滾,心中萬馬奔騰,“是治病,治病,治病!我要是活動自如用的到你啊,大爺的,簡直是奇恥大辱!”
熊楮墨跟王破瓢解釋了半天,他才將信將疑的忍著惡心脫光了他的衣服,咬牙切齒的說道:“太爺想著第一次怎麽著也得脫個小姑娘的衣服吧,再不濟也得是個老娘們吧,退一萬步講總得是個女的吧!我擦你個仙人板板的,第一次竟然給了你這個小畜生!
什麽!?最裏麵這層也脫!?以後太爺是沒臉見人了,你個小畜生玷汙了我的清白!”
王破瓢直勾勾地看著熊楮墨的籃子倒吸一口冷氣,火冒三丈的罵道:“奶奶的氣死太爺了,你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嘛!”
站早外屋的白露臉紅一陣白一陣,扯著脖子偷聽的馬冬梅再也聽不下去,吼道:“王破瓢,大白天的,你他娘的幹什麽呢?老娘打爆你的狗籃子!”
熊楮墨身上一涼,見門簾已經撩開一角兒,慌亂地說道:“快把我放到缸裏去!”
“搞破鞋呢!你進來看呐!”王破瓢沒好氣的抱起熊楮墨,“噗通”一聲把熊楮墨放進了冰涼的酒缸之中。
“啊!?我的菜刀呢,老娘今天剁碎了你這不要臉的貨!”
馬冬梅提著碩大的菜刀撩開簾子走進來的時候,卻看見熊楮墨在酒缸裏痛的死去活來。
白露透過簾子見此“嗷”一嗓子就衝進來,那還顧得上方才的事情,一把奪過馬冬梅的菜刀就要跟王破瓢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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