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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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宇急得直跺腳,扯著嗓子衝著旗手喊道:“都他娘的別愣著,抽調人手趕緊到城門口來!”

    背後插滿令旗的旗手連忙揮動手中的令旗,打出了向城門聚集的旗語。

    得令的明軍迅速的向著城門的方向雲集過來,空洞的防線立刻充實起來。

    熊楮墨吐了口血水,順著蜿蜒的長城向西望去,他想象中那種明軍見了韃子兵就腿肚子發軟的局麵並沒有出現。

    反而是在各個低級軍官的指揮下,明軍發瘋一般展開了瘋狂的反擊。

    滾石、檑木衝著正在攀登的韃子兵當頭砸去,被砸的血肉橫飛慘死當場的算是幸運的。

    那些成串跌落雲梯摔得七竅流血的韃子兵們更慘,身後湧將上來的韃子兵們舉著盾牌,頂著箭雨無情的從他們身上踩踏而過。

    在生死麵前,任憑他們發出陣陣哀嚎無一人施與援手。

    沸騰的金汁、冒著青煙的桐油衝著韃子兵們傾盆而下,正在順著雲梯的韃子兵們被燙的皮開肉綻,如同被活剝了皮的人形**和炸熟的五花肉一般紛紛跌落城頭。

    金汁兒是用人畜糞便熬製的,臭氣熏天那些被澆滿身的韃子兵必死無疑。

    黃土替代了皮膚頃刻間沾滿了韃子兵全身,呼吸之間就變成了紅褐色,鮮血止不住的往外直冒。

    那滲人的慘嚎聲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整個戰場猶如煉獄一般。

    熊楮墨幹嘔了幾口,這戰場的心理震撼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範圍。

    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恐怖,那群韃子兵們連熊楮墨更不如,還沒來得及攀爬雲梯的韃子兵立刻慘叫著奪路而逃。

    韃子兵的督戰隊堵在埡口處,在指揮官的命令下無情的鬆開了弓弦。

    箭如雨下,那些潰逃的士兵霎那間死傷過半,他們躲過了明軍的滾石檑木金汁桐油,卻沒有躲過自己人冰冷的箭雨。

    督戰官揮舞著手中的彎刀,用蒙古話聲嘶力竭的喊道:“後退者,殺無赦!”

    新的韃子兵加入進了攻城的行列,這狹窄的地形除了添油戰術,蒙古兵沒得選。

    熊楮墨晃了晃眩暈的頭,順著垛口望去,那些新加入戰團的韃子兵們沒有立即攻城,而是揮起手中的彎刀衝著地上那些哀嚎的自己人揮起了屠刀。

    程宇咬牙切齒的罵道:“瑪德,這些都是韃子的精兵,知道他們一直慘叫會影響軍心。”

    熊楮墨望了望已經開始變得昏暗的天邊,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麽援軍遲遲不到?”

    老兵油子程宇冷哼一聲,罵罵咧咧的說道:“甘州城的民變早就鎮壓下去,他們遲遲不肯發兵前來支援是另有所圖,不過我相信你不想知道。”

    熊楮墨拿起水壺抿了一口水,舔了舔皸裂的嘴唇,心亂如麻的說道:“少特麽廢話,韃子兵源源不斷,咱們撐不了多久了,趕緊說。”

    程宇雙拳緊攥,歎了口氣,麵色鐵青的說道:“哎,援軍遲遲不到是因為甘肅鎮的官老爺們在發戰爭財,你也可以叫國難財。”

    熊楮墨聞言大吃一驚,怒不可遏的吼道:“瑪德,勞資在前麵玩命他們在後麵發國難財?他們難道良心不痛嗎?”

    程宇的眉毛擰成了疙瘩,額頭的青筋看的一清二楚,怒道:“那群人的良心早特麽被狗吃了,他們巴不得戰爭每年都來呢!

    隻要發生戰爭,他們就會趁機誇大損失,朝廷就會根據他們統計的損失減免稅負,平時能完成六成稅負就算是燒高香了,戰爭一來,四CD不到。

    而甘肅鎮的百姓們卻一點稅也不少繳納,無論戰爭爆發與否全部是足額繳納。

    一反一正,那些多出來的稅收全被這幫狗日的中飽私囊了!”

    熊楮墨心中恨意滔天,他知道八成是分贓不均遲滯了援軍前來的步伐,明明有四萬多兵馬卻隻有幾千人在守城,要不是大部分都是當地的兵油子,估計早就他娘的城破人亡了。

    他當初聽聞盧象升要除掉李棲鳳的建議時覺得過於狠辣,如今看來盧象升早就看透了這群蛀蟲,除掉他們的建議不是一時腦熱而是經過深思熟慮。

    熊楮墨抬腳狠狠地踹了城牆一腳,怒道:“麻辣隔壁的,刨除留守的將士依仗堅固的城牆閉著眼也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全特麽被這些酒囊飯袋給攪和黃了。”

    程宇眯著眼望了望昏黃的天色,滿臉沮喪的說道:“從今天起咱們也算是生死與共的弟兄了,我能經曆大大小小幾十場戰事活下來,自然有我的道理。

    聽我的,在天黑之前韃子兵勢必會發動一場猛攻,別猶豫,實在撐不住就跑。

    咱們盡力爭取時間了,城裏的百姓們也逃得差不多了,咱不能在這死撐著,最後讓援軍摘了果子。”

    熊楮墨心中五味陳雜,無奈的說道:“知道了,還是盡量的撐到援軍到達吧。咱們多撐一刻,身後的百姓們就多一刻安穩。”

    程宇的判斷是正確的,韃子兵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自殺式進攻,前赴後繼的衝擊著城頭,妄圖在熊楮墨等人死守的合黎山茨兒溝口一帶撕開一道豁口,吞食甘州這塊肥美的鮮肉。

    就在熊楮墨等人拚盡全力就要頂不住的時候,韃子兵的營帳之中突然響起了嗚咽的牛號角聲,進攻的韃子兵突然偃旗息鼓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整個戰場隨著夜幕的降臨漸漸歸於寧靜,隻有那滿地的屍體在昭示著白天這裏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事。

    程宇苦笑一聲,指著身後那遮天蔽日的纛旗說道:“韃子兵們精的很,他們一定是在望台上看到咱們的援軍來了,知道攻下城池已經不可能才退去的。”

    滿身血汙的熊楮墨疲憊不堪的靠在城牆上,他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惶恐不安的說道:“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先不說韃子兵哪來的攻城器械,就憑他們那些器械就是攻打嘉峪關也夠了,可他們為什麽來攻打茨兒口?

    這狹窄的地形根本就不利於韃子兵展開隊形,根本就發揮不出他們騎兵衝鋒的優勢,就連基本的人數優勢也沒有發揮出來。”

    程宇癱軟的躺在了地上,劫後餘生的他胸口高低不平的劇烈的起伏著,喘著粗氣說道:“是有違常理,那你說是為什麽?”

    熊楮墨的眼睛射出兩道寒光,表情凝重的說道:“甘肅鎮的民變發生的時間點太過巧妙了,在韃子犯邊的同一日不約而同的爆發,這太過巧合了,就如同雙方提前經過密謀。

    我覺這背後一定有一雙我們未曾知曉的黑手在精心操縱著一切。

    韃子兵不走,可能是城中有他們的內應,白天隻不過是在掩人耳目做瞞天過海的表麵文章,他們早就知曉茨兒溝的城門會有人打開。”

    程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道:“我看你小子是弦繃得太緊了,有些杞人憂天了吧?

    那我還說白天的烽火是甘肅鎮民變開始的信號呢,哈哈哈哈!”

    熊楮墨心裏咯噔一下,點頭說道:“還真有這種可能,隻有烽煙的信號才能如此迅速的傳遍整個甘肅鎮。”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一位滿頭大汗的軍驛驛卒舉著火把從城牆下爬了上來,來到熊楮墨的麵前心急如焚的說道:“你就是洪水堡的熊守備吧?總兵大人有令,命你率部即刻從平虜堡出城偵查敵情!”

    程宇聞言是勃然大怒,怒道:“天黑出城?這他娘的不就是送死去嗎?卸磨殺驢,塞外的探馬都死了嗎?”

    說完他附在熊楮墨的耳邊,咬牙切齒的悄聲說道:“恩將仇報,你當初就不應該救他!”

    那驛卒抬起油亮的衣袖擦了把額頭的汗水,又抽出一封信遞到了程宇的手中,苦笑道:“實不相瞞,不但塞外的探馬都死光了,就連塞外的軍堡也都被韃子給拔掉了。

    你是嘉峪關的程宇程守備吧?省的小的挨個找了,這是總兵大人的調令,你部負責協助,與熊守備一同出塞偵查敵情。”

    程宇接過調令借著火光一看,氣的麵色鐵青,怒道:“這就是送死!”

    “軍令如山,不得不從!”

    熊楮墨用力捏了捏程宇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附在他的耳邊悄聲說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走吧!”

    一行人收拾行裝顧不得休息,交接了防務之後舉著火把向著平虜堡的方向疾馳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