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晉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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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靜之聞言,花白的胡子連連抖動,他不顧自己額頭上的傷口,伸手指著趙顯厲聲喝道:“肅王休要巧言,陛下他在昨天白日裏,還是好端端的模樣,隻在晚間召見了你,便在子時殯天,這其中幹係,是你一句話便可以推脫的嗎!”

    趙顯臉色漠然,看向了這個滿臉怒容的老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有證據,便讓宗人府來拿人,本王就在這裏等著你!”

    陳靜之怒發衝冠:“混賬!你以為你做了輔臣便沒人治得了你麽?按照我大啟禮法,隻要其餘三位輔臣點頭,仍舊可以廢去你的輔臣之位,到時老夫奏請新君,定你一個弑君的罪過!”

    “你去啊。”

    趙顯撣了撣自己的衣袖,靜靜的看著陳靜之。

    陳靜之轉頭看向了大都統王象,他知道楊吉必然是跟自己站在一起的,隻要王象點頭,自己就可以趁熱打鐵,在今天就把趙顯的輔臣之位廢去,到時候再奏請蕭太後,把高明玉增補進輔臣的位置,自己就可以在臨安大權獨攬了。

    這是扳倒趙顯的第一個機會。

    也是試探這位禁軍大都統立場的一次好機會。

    畢竟昨天夜裏,淩虛閣到底發生了什麽,沒人說的清楚。要知道成康帝昨日白天還跟蕭皇後一起進後宮拜謁太皇太後,巡視東宮,。在晚間就沒來由的暴斃在了淩虛閣,而且當時淩虛閣裏,隻有趙顯一個外臣,要是陳靜之硬是要把這個罪過栽在趙顯頭上,他還真不好說清楚。

    王象是一個個子並不算太高的將軍,不過生的很是結實,留著短短的山羊胡子,看起來很是精神。不過畢竟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即便王象看起來很是健碩,他梳理的很是講究的頭發還是沾上了銀霜。

    這位大都統對著陳靜之拱了拱手,然後緩慢卻很堅定的站到了趙顯一邊,沉聲道:“陳相,陛下身子到底如何,臨安城裏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昨夜淩虛閣裏,又不是隻有肅王殿下與陛下兩人,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喚大內官李公公出來一問便知,肅王殿下乃是陛下親自指認的輔臣,如今陛下他屍骨未寒,陳相總不會這就想著抗旨吧?”

    正在此時,眾人爭吵的聲音也驚動了大內官李懷,這位大太監緩緩走出紫心殿,來到陳靜之麵前,行禮道:“陳相明鑒,昨日夜裏肅王殿下隻是與陛下把酒言歡,並未做出任何傷害陛下的事情,”

    李懷長歎了一口氣,淚眼模糊:“陛下他實在是沉屙積病在身,才……”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搖頭歎息不止,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趙顯對著陳靜之冷笑:“來啊,陳大宰輔,來把本王這個輔臣的位置廢去啊!”

    陳靜之臉色漲紅,他憤怒的看了一眼王象,拂袖而去。

    這位王大都統的立場已經十分分明了,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臨安城裏的鬥爭,就會演變成文官與武官的鬥爭了。

    等到陳靜之一眾大臣離去之後,趙顯這才轉身看向了王象,然後輕輕拱手行禮:“趙宗顯,見過姑父大人。”

    王象慌忙還禮:“殿下客氣了。”

    趙顯低聲道:“此前身為宗藩,不得不有所避諱,不敢親近姑父這種掌兵的權臣,如今陛下殯天,朝局混亂,總算沒人看著了,因此稍後小侄想去拜見晉陽姑母。”

    王象會意點頭。

    “如此,下官先回府知會一番,靜候殿下光臨。”

    說著,這位大都統輕輕抱拳,轉身朝著宮門口走去。

    皇宮裏接下來的喪葬禮儀,大部分都是禮部的事情,王象這幫人還有一大票事情要處理,不可能一直呆在宮裏。

    趙顯邁步走進紫心殿,走到麵無表情的太子趙壽麵前,蹲伏下來,輕聲道:“太子殿下……”

    趙壽漠然抬頭,看了一眼趙顯之後,張口想說什麽,卻什麽話也說不出口,隻能低下腦袋,默默的點燃又一張黃紙,默然無聲。

    趙顯搖頭歎了口氣,跟即將成為蕭太後的皇嫂打了個招呼,轉身走出了紫心殿。

    倒不是他不願意給趙睿守靈,實在是臨安大變,宗衛府那裏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自己也需要跟王象通通氣,不然麵對著手握政權的陳靜之,還真是不好應付。

    他邁步走到皇城大門,然後躍上了自己的棗紅色大馬,朝著清河坊飛馳而去。

    與肅王府一樣,晉王公主府同樣座落在清河坊,不過與趙顯並不在一條街上,大約隻隔了兩三條街而已,即便隻隔了短短的三條街距離,趙顯整整一年都沒有邁進晉王公主府半步,原因很簡單,因為晉王公主趙的駙馬王象,是執掌禁軍的大都統。

    一個外藩,連會見另一個沒有兵權的外藩都是忌諱,更何況是與這樣一個實權人物私下會麵?

    但是眼下不同了,他與王象同為輔臣,麵對信陳靜之與楊吉,他們兩人不得不守望相助,結為盟友。

    這恐怕也是趙睿的意思。

    趙顯一邊騎馬,一邊思索著臨安的局勢,等到了晉王公主府門前,他已經把自己要說的說辭想了個七七八八,於是躍馬而下,轉身對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十個青衣衛吩咐道:“你們在這裏等著。”

    趙慷麵帶猶豫:“殿下,如今正是關鍵時刻,還是帶著卑職們要好上一些。”

    “笑話。”

    趙顯指了指晉王公主府的大門,哼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這是臨安城十五萬禁軍大都統的宅子!如果在他的家裏,還有人能傷到本王,那臨安城哪裏還有安全的地方?”

    趙顯剛想朝著晉王公主府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吩咐趙慷:“你親自去一趟宗衛府,轉告趙炳,讓他把臨安城所有的宗衛都撒出去,嚴密監視京城大小百官的所有動向,然後攜手十二門兵馬司的官兵巡夜,凡有宵禁之後在街上遊蕩的可疑人物,立刻捉拿,不必經過三法司,直接拿進詔獄審訊!”

    趙慷低聲道:“卑職遵命!”

    “好了,你去忙吧,其餘人等在這裏,本王稍後便出來。”

    “是!”

    趙顯跟這些青衣衛說話的功夫,晉陽公主府門戶大開,一個滿頭烏發的中年婦人迎了出來,她抬頭看了一眼身著蟒袍的趙顯,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握住了趙顯的衣袖,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你……便是三皇兄家的七郎麽?”

    十一年前,趙長恭拖家帶口離開臨安城,那時的趙顯才八歲左右,十一年過去了,趙顯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晉陽公主不認得趙顯,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趙顯二話不說,掀起袍服跪在地上,語氣恭謹:“侄兒趙宗顯,拜見姑母大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