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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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我便轉了話頭,道:“方才我去前麵, 遇見了一件奇事。”

    韋歡嗯了一聲, 似是餓了,便從邊上拿了兩塊點心, 一塊放在自己嘴裏, 一塊用手拿著,我隻當她是給我的, 便一俯身張口,就著她手吃了。韋歡嚇了一跳,回頭瞪我:“你幹什麽?”

    我才知她原不是給我拿的, 臉上一紅, 也忙伸手拿了兩塊過來,喂在她嘴邊道:“給你。”卻見韋歡眼瞪得更凶了,低頭方見自己兩手上水濕漉漉, 將點心都沾濕得不成樣子。

    這回我的臉無可抑製地燒起來,訕訕一笑,匆匆將兩塊點心全塞在自己嘴裏, 擦了擦手, 再去選了一塊好的遞給她, 韋歡斜眼看我的手, 半晌, 才張開口, 勉為其難地咬住那點心, 叼在嘴裏,邊瞪著我邊吃。

    我倒是有心和她開個玩笑,好把這事輕輕帶過,見她凶得很,又不大敢,便矮身挪過去,兩手捧在她下巴處,笑道:“我替你接著,別髒了這水——髒了我的水沒什麽,髒了你的不好。”

    韋歡瞥我一眼,伸手去拿手巾擦嘴,我忙先半起身替她拿了,勤快地替她擦了嘴,再站起來要叫人收手巾,卻聽她哼了一聲,道:“你就這麽站著?”

    我一怔,低頭道:“怎麽了?”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喜滋滋地道:“我不冷。”這池子隻有半人高,我一站起身,上半截便露出水麵了,想必是她怕我凍著,感念她的體貼,又低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卻見韋歡皺眉道:“把手巾扔在邊上,她們自會撿的,你快坐下。”

    我越篤定她是擔憂我,笑道:“隨地亂扔可不好——你放心,我真不冷。”

    韋歡道:“誰怕你冷!你…你一個小女娘家,大天白日的赤身裸體,就一點不知道羞麽?”一麵說,一麵也站起來,朝著過來的宮人道:“把公主的浴袍拿來。”

    便有宮人拿了衣裳要替我披上,我大不情願,嘟囔道:“自己院子裏,有什麽羞不羞的。”被韋歡一瞪,隻好裹著衣服泡到池子裏,濕衣服貼在身上甚是難受,便在水下又解開,道:“我在水裏光著總可以罷?穿著衣服泡湯,總覺得難受。”本以為離了楊娘子和宋佛佑,可以自在幾日了,誰知韋歡管起我來,又比她們還凶,且那兩個人管我,還可以同韋歡說些委屈,韋歡管我,卻隻能把滿腔冤苦都咽在喉嚨裏,連正當請求都求得低聲下氣。

    韋歡凶巴巴地道:“不就是一件衣服,披與不披,能有什麽差別?好好穿著又怎樣?”

    我實在委屈,忍不住道:“若披與不披沒什麽差別,你又叫我披著做什麽?”

    韋歡被我噎得無語,我趁她怔愣的時候趕忙又道:“橫豎沒旁人,你倒真可以把衣裳脫了,隻脫一次,就知道光著泡湯的好處了,真的。”邊說,邊伸手去扯她的手,本隻是隨手動作,沒想到她手捏的不牢,被我一帶,手固然垂下去,卻連衣服也鬆開了,我還以為她胸口有胎記或者刀疤什麽的,所以才不願露出來,誰知入目隻是一片光潔,除了因年紀比我大,發育得比我多了那麽一點點,皮膚又比我黃一些之外,根本沒什麽差別。

    韋歡臉都青了,豁然起身,衝著我大喊一句“李太平”,嚇得我趕緊兩手把她的裙衫合上,閉眼道:“我也不迫你脫衣服,你也不要迫我穿衣服,好麽?”

    她似乎突然冷靜了下來,沉聲道:“你說話就說話,閉眼做什麽?”

    我這才發現自己閉了眼,抬開眼皮,一麵覷她的臉色,一麵道:“我…我也不知道。”

    韋歡深吸一口氣,道:“你再捉弄我一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道:“我真不知道…許是被你嚇的。”

    韋歡倏然瞪圓了雙眼,捂著裙子,氣哼哼地爬了上去,我見她一頭就掀了竹簾出去,忙也爬出去,衝到門口叫她道:“你把衣服穿上。”

    她卻一路頭也不回地衝到了正屋,在廊下才站住,回身道:“午後你自己赴宴去!”說完扭身入內,但聽裏麵一聲悶響,竟是把門栓給橫上了。

    我急得跺腳,一把將衣服從宮人手裏奪下來,邊自己穿衣服邊往那頭走,到門口時衣帶都沒係好,滿心還想著她,隔著門道:“我不是捉弄你,是當真不小心…”

    替我穿衣的宮人也跑過來,扯著我的袖子道:“公主!”

    我想這場景叫她們看見不好,便吩咐她:“你們都出去。”

    誰知這些小宮人的膽子忽然大起來,竟捉著我的袖子不放,還搖我的手道:“高少監在門口,說陛下召公主呢。”

    我怔了下,立刻低了聲音道:“方才我們鬧的動靜大麽?”

    她搖了搖頭,我稍稍放了心,囑咐她們不許把方才的事說出去,又急著敲門。韋歡大約聽見外麵說話,冷著臉將門打開,我趕緊進去,手忙腳亂地催人替我更衣,宮人們被我一催,全都亂了陣腳,你衝我撞的,渾沒個章法,我心裏著急,待要叫她們一樣一樣來,眼珠一轉,又忍住了,故意低著頭,做出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韋歡冷眼看了一會,到底見不得這樣亂象,將幾人喝住,一一吩咐,她們便像是瞬間有了主心骨一般,拿衣服的拿衣服、捧首飾的捧首飾,不過片刻,便將我收拾得整整齊齊,送到高延福手裏,高延福卻並未領我到正殿,而是引我向北側走。

    我經了早上的事,此刻便甚是謹慎,叫住高延福道:“這是去哪?”

    高延福笑道:“是新建的流杯亭。”

    我愈覺奇怪,又問:“不是午後才去麽?”

    高延福道:“方才汝州刺史引本州雋才覲見,二位陛下一時興起,便將他們都帶到這裏來試策。”

    聖駕巡幸之處,該地刺史進薦人才、父親母親出題考較倒是常事,特地把我叫去卻不尋常,我問高延福時,但見他對我一笑,道:“此次因有兩位今年舉神童的小郎君,陛下便特地召冀王、公主也一道前去看看。”

    舉童子科的多半都是年在十二以下的孩子,換句話說,便差不多都是我的同齡人——母親這時候想起我,不會是要連我一起考罷?!

    我猶豫再四,還是小心翼翼地道:“太平才疏學淺,不敢妄加議論。”

    母親的笑收斂了些,手輕輕地在我額上一撫,道:“近幾日天冷,是不是凍著了?跟著你的是誰?”

    我眉心一跳,不及求情,便聽婉兒輕輕道:“是不是早上沒用飯,餓了?”

    我其實不餓,這會卻連忙道:“是有些餓,阿娘這有什麽吃的,便賞我一點罷。”

    母親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在我額上、脖頸、手上都探了一番,確定沒有發熱,才向婉兒道:“這會兒有什麽吃食?”

    婉兒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忘了麽?今日周國公進食。”

    母親微微頷首道:“朕竟忘了他還在外麵了,叫他進來罷。”

    婉兒便向門口的宮人一看,早有人出去,不多時進來,卻開著側門,武敏之引著許多尚食的人魚貫而入,擺上許多小幾,將方才的食盒提籃全部打開,裏麵的東西一樣樣地端出來——每個食盒中都置有小爐,爐上再置菜肴,因此一盒隻能放一兩樣,而武敏之所進獻之菜肴點心酒水計有百餘種,光食盒便有六七十個,區區一餐,卻擺了足足一室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