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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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我們現下住的地方是大明宮, 宮裏頭叫做“東內”,原本是先帝為了侍奉太上皇所建。當初宮殿尚未建成, 太上皇便已駕崩,我那便宜祖父悲痛不已, 下令停止了一切遊樂與除了帝陵之外的所有營造,後來突厥、吐蕃屢屢犯邊,國帑空乏, 便一直沒有續建, 隻把這裏當做一個小小的皇家別苑,父親當初曾將母親安置在這裏, 他自己則常常借著打獵或遊宴的借口住在這邊,與母親在此過著夫妻一般的生活, 為了母親,父親命人在這裏持續營造了一些住處和景致,綾綺殿便是那時候建的。

    母親對這裏極其喜愛, 哪怕被立為皇後之後,也不願意住進太極宮, 而是以父親有痹證為由, 極力攛掇父親將東內擴建成了一座極大的宮殿,長久地住在了大明宮中。舉凡西內所有,東內一應皆全, 譬如太極宮西側有掖庭宮, 住著宮人仆從, 大明宮西側便有永巷,住著親近的宮人隨從。舉凡西內所無,東內多半也有,譬如宮中各色承禦,又譬如大唐如今的天皇、天後、李睿與我。

    道理上來說,西內才是真正的大內,理當比東內貴重,然而實情卻是時人皆以在東內當值為榮,以西內為苦。

    因此,我自得知楊娘子又從永巷挪到掖庭,便漸漸懷疑這裏頭有些不可見人的事,今日既然想起,就立刻命人引我去了掖庭。

    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昏黃,往常我去哪裏,都有人提前知會該地的人員,且在道前引導避讓,我想這樣倒未必看得見真實的境況,便不許他們先出去,今日又跟著我的都是紫宸殿的人,並不知楊娘子在何處,王詡因倩我稍待,派了人去打聽。

    我在等候的時候抬頭打量了掖庭宮一眼,與我想象中不同,這一帶與其他宮殿比起來並無寒磣之處,西南設有官署,裏麵宦官宮人,往來不絕,中間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屋簷,有宮人向我解釋說,那裏是宮人與官奴婢的住處,每一座屋子其實又被分成了許多間,每一間中都住滿了宮人。

    我瞧這些住處外觀看來還算不錯,微微頷首,此時前去問路的人已經來了,引著我的輦七彎八繞地走過幾間小屋,停在一處中等排場的屋外。

    王詡扶我下了輦,指了指後麵,道:“從這間過去便是。”卻是因我說不可驚動,特地讓儀仗在前一間就停住。

    我見他識趣,對他笑了下,他越顯得謙卑了,一路帶著我到後麵,卻是一間與綾綺殿一般大小的屋宇,這間看上去頗有皇宮的樣子了,立柱粗大、廊廡華美,門口有一個小宮人沒精打采地站著,我站著看的時候,裏麵像是叫了她,便見她如夢醒一看般快步入內,我趕忙貼著牆過去,探頭向裏一看,發現這一處屋子裏隻內外隔開兩間,這兩間又一點也不像是兩個人的住所,而是一個人家裏的起居、待客之地一般。

    這內外兩間的鋪陳擺設,與我殿中亦不遑多讓,那門口的小宮人進去之後,又有一個人走出來,甫一踏出來就見了我,驚呼一聲,一下跪在地上,大聲道“公主”。

    裏麵楊娘子與那小宮人便都匆匆跑出來,楊娘子一見了我,麵上先是一喜,卻又斂了,俯身道:“妾楊氏見過公主。”

    我見她言語生疏,心裏好不難受,上前拉著她的手道:“阿楊,你生的什麽病?好些了麽?”

    她道:“不是什麽大病,就是吹了風,頭疼,怕過給公主,所以才搬出來的。”

    我問她:“可吃什麽藥?都有麽?若缺了,隻管叫人從我這裏拿。”

    她沒甚欣喜的表情,隻道:“謝公主掛心,妾如今已經好多了,公主不必擔心。”

    我一聽便道:“若是好了,便快回來罷。”

    她卻故意咳嗽了一下,道:“還是請公主再寬貸幾日,一俟病好,妾必再回去侍奉公主。”

    我聽了不樂,又想進去坐坐,看看她住的地方是怎樣的,她卻說裏麵雜亂,不肯讓我進去,又說天晚了,怕宮門上鎖,叫我趕緊回宮,推著我走,我隻得五步一回頭地走了。

    一回蓬萊殿,便見外麵許多宦官,有父親的,有母親的,有李晟的,還有李睿的。

    父親傳旨說我幼而明理,長而徽懿,益食封一百五十戶,母親說我能敦親睦下,賜我絹緞、器物、珍玩若幹,李晟說一向久別,回來見到我這樣懂事,做兄長的心中甚慰,特贈我洛都特產若幹,希望改日再與我一敘兄妹之情。

    我一一謝過了賞賜,傳旨的宦官們爭先恐後地來與我寒暄,向我傳達父母和兄長們的愛護之心,我心中不耐,卻也隻能和他們敷衍一陣,好容易把人都打發了,轉頭卻見李睿派來的王元起在門外探頭探腦,笑罵一句“小奴才”,招手叫他進來,問:“六郎又看上了我什麽東西,叫你來拿呢?”

    王元起搓著手笑道:“看公主說的,我們大王一向最和公主友愛的,怎麽會拿公主的東西呢?大王派小人來,是想叫公主放寬心,和親……”他左右看了一眼,縮了一下頭才笑道:“和親是肯定不成的,聖上已經命太子做甘、涼兩州道行軍元帥,以大王為洮州道行軍元帥,發三州兵,即刻征討吐蕃,大王說了,他一定打得那些胡狗抱頭鼠竄,叫他們知道敢討他妹妹的人,都沒好下場!”

    他將李睿的語氣學得活靈活現,聽得我忍俊不禁,白日的鬱悶都消散不少,故意逗他:“六郎說得這樣豪氣,到底幾時候出征?他要替我去打胡人,我必定要好好送送他。”本朝宗室,多有掛名出征的,其實本人安居長安,連自己領的州在哪個方位都未必知道,李晟和李睿多半也是這種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