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感覺整個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他抬頭看向夜空，星星仿佛不再閃爍，雲彩也好像不再飄動。

    整個世界都仿佛被定格，一時間靜寂無聲。

    他撓有興致地看了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李偲，猜測他死前到底在想什麽，怎麽表情如此生動有趣。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三顆人頭，對先天來說，這麽點距離跟沒有一樣。

    太子白羽，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

    他很好奇這顆頭死之前在想什麽才能笑的這麽自信。

    晉王白玉，臉上掛著失落的表情，似乎想求什麽而不可得。

    他想知道這顆頭死之前到底對什麽事情後悔才會是這個表情。

    還有皇後，那張本來挺好看的臉扭曲的不成樣子，上麵寫滿了恐懼、不甘、後悔、憤恨。

    沒錯，是寫上去的，不知道哪個太監這麽有才，在她臉上寫滿了字

    轉過頭，有兩個漂亮的不像凡人的小丫頭站在一邊，她二人雖一個冷漠一個假笑，但關心的目光都投向這裏。

    “幸運的小子。”老太監當然不會認為她們兩個是在擔心自己。

    他嘴角浮現出了一絲懷念的微笑。

    他回想起自己在夕陽下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那年，周帝還未出生；那年，他還沒有進宮；那年，他還是個讀書人；那年，他的名字仍叫李奈何。

    他曾金榜題名，被周帝唯一的子嗣，當年的長公主看中招為駙馬，可是他已娶妻。

    為了榮華富貴，他狠心休了相濡以沫的妻子，當了大周駙馬。

    可萬萬沒想到，成親之後公主卻不讓他碰自己，苦悶之下他隻好起了個筆名“忘川”，每日寫點兒酸詞小曲兒自得其樂。

    本以為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可幾個月後的一天，當初的妻子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來到皇城告禦狀。原來，他休妻的時候，妻子已經懷有他的孩子了。

    周帝拉不下臉麵，於是把案子交與公主來斷。

    公主本欲給點兒錢打發她離開，可見麵之後，她挪不開腳了。如此我見猶憐、小家碧玉的小娘子可比她玩過的那些官宦家的貴女好太多啦！

    沒錯，大周先帝唯一的子嗣，未來注定繼承大周皇位的女人，她喜歡的也是女人。

    於是他妻子就此上位。而他，卻被公主一腳踹出公主府，從此流落街頭，每日隻好靠著在茶館酒樓當一個說書人，講講自己寫的故事好混口飯吃。

    數年之後，大周先帝大赦天下，他才知道，自己的兒子被立為了皇太孫。

    沒錯，現如今的大周皇帝是他的兒子，他本應姓李！

    於是他一狠心，切了小兄弟入了宮。

    可一個三十多歲才進宮的太監，在宮裏無權無勢，誰會在意他呢？

    不過他也無所謂，隻要能遠遠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幸福長大就好了。

    就這樣，幾十年慢慢的過去了，當年的李奈何如今的忘川，已經成了宮裏資曆最老的太監，他也如願跟隨在周帝身邊，每天照顧著他。

    也因為他是真心為周帝著想，而不是為了權利，所以周帝對他十分信任，漸漸將他升為宮內太監總管，掌管宮內一應事物。

    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漫天劍雨，他輕輕感歎了一句“真美啊，如果能死在此劍之下，這輩子也算是值了但是！”

    但是！他還不能死！他找到了自己苟且偷生活下去的目標！他想要看到周帝活著！他要救周帝出去！

    困擾了他幾十年的鑄心之局已成，他的氣勢逐漸攀升！

    但，還不夠！他燃燒了自己的精元！

    終於他邁出了那一步！“道法自然境”！

    漫天劍雨覆蓋了他的身軀。

    轟！

    “劍之二·輪回”覆蓋了老太監周圍，激起大量煙塵！

    良久，煙塵散盡，吳窮心疼地看了眼手中隱有裂紋的金絲楠木劍，輕笑一聲將木劍掛回腰間“你居然沒死，佩服佩服。”

    眼前的老太監淒慘之極，滿身血汙，渾身沒幾處是好的，恍若一個剛才血海中爬出來的血人！

    但，他沒有死！

    “你很強，以後天之境力壓我這先天。”老太監古井無波，仿佛重傷的不是他自己一樣“若不是老奴燃燒精元且臨陣突破，此時已是公子的劍下亡魂了。”

    他繼續道“老奴雖然突破，卻也已是強弩之末，若公子還能再使出方才那一劍，老奴隻能引頸就戮了。”

    吳窮冷然一笑“本公子每日隻出一劍。”

    實際上他也出不了第二劍，再來一次他的經脈怕是就要廢了，但格調一定要到位！

    “可惜了。”老太監森然一笑，就要出手了解他的小命。

    吳窮巍然不懼，自信一笑，大喊“小白！詩兒！救命！”

    話音未落，一柄長劍從天而降，落入二人中間！倏地，兩道倩影出現在吳窮身前！

    “這一次是為了窮哥哥。”李劍詩麵帶微笑，語氣森然“之後若再有相遇之日，那就是你的死期。”

    蘇慕白目視前方，隻是冷哼一聲不作回答。

    【之後若遇到，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好一對兒咳好三隻苦命鴛鴦。”老太監說一半卡了殼，略微有些尷尬“便讓咱家送你們仨一起歸西！”

    說罷，他大喝一聲“箭來！”

    正席地而坐運氣療傷的吳窮，聞言差點運岔氣“你說啥？劍來？”

    他四處打量，禁衛軍們腰側的佩劍並未有什麽異動。

    蘇李二人凝神戒備，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

    “你也配‘劍來’？”吳窮嗬嗬一笑，突然麵色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對！小白，詩兒，小心！”

    話音剛落，老太監身前突兀的出現漫天箭雨，黑壓壓一片朝吳窮三人射來！

    吳窮看著眼前遮天蔽日的箭雨，喃喃道“還真特麽是‘箭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