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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奚沒有再說話，反而是哭出聲來。
    那哭聲很壓抑，像是捂住了嘴，還是不小心從嘴中溢出來。
    她隻是一個勁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但這怎麽能夠怪她呢？
    如果程奚是自責，他是什麽？
    他連責怪的權利都沒有，責怪自己這個時候沒有在她身邊嗎？沒有在她身邊看著她，阻止她，可是孩子在她肚子裏，她如果真的不想要，他又能夠怎麽辦呢？
    賴時詢覺得腦子裏轉過了千萬個念頭，這千萬個念頭沒有讓他的思緒散開，反而是讓他的思緒亂成一團漿糊。他想要開口讓程奚別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手上再也沒了力氣，手機嘭掉在了地上。
    腦海裏隻有程奚說的那幾個字：“把孩子打掉了。”
    賴時詢眼眸垂了垂，看向了屏幕還亮著的手機。
    “賴總。”
    王秘書看著掉在地毯上的手機，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直覺上不是什麽好事。
    “賴總。”王秘書又喚了一聲，她想要低頭去撿手機。賴時詢卻快她一步，撈出了手機，對程奚道：“我待會兒給你打過去。”
    說完便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了王秘書。
    王秘書很擔心，周圍那些科程的人也很擔心。
    “賴總。”
    “沒事，散了吧。”
    賴時詢很快關上了門，把大家都關在了門外。
    留下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開口說什麽，隻能寄希望於賴時詢自己，希望他能夠解決好。
    賴時詢今天有事要辦，手機一直是關機的狀態，打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言三、程奚都打來很多個電話。他沒有馬上回撥回去，而是顫著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向來強勁的自製力好像在這個時候罷工，左手顫抖著怎麽也停不下來。
    賴時詢便用那隻顫抖的左手緊握成拳，一拳砸在了牆上，然後用盡全力發出了幾句嘶吼。
    大約五分鍾後，賴時詢的情緒得到了很好的控製。但是一雙手的指關節處，皮全都蹭破了，流出了很多血。
    他給程奚回了電話。
    程奚的情緒顯然還沒有穩定下來，雖然接通了賴時詢的電話，卻是一直在哭。
    “別哭了，程奚，不怪你。”賴時詢的聲音輕輕的，“怪我。”
    他甚至還笑了笑：“孩子也是她的，我們不應該強迫她的，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說出這一段話，賴時詢覺得心被剜了無數刀，一滴滴流著血。
    他想過這會是一個男孩女孩，想過許許多多個孩子的名字，想過以後要給他最好的世界。但是卻沒有想過，會留不住他。
    “時詢，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最難過的是你。”
    如果一開始沒這個孩子也就罷了，但是他來過，對於真心愛他的人來說，會是怎麽樣一種心痛的感覺啊。程奚是一個外人尚且如此，何況是期待他這麽久的賴時詢呢。
    賴時詢笑了兩聲，竟是沒再說話。
    “你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程奚以為賴時詢一定會很想知道的，沒想到賴時詢卻是沉默很久出聲道：“算了。”
    “希希呢，她還好嗎？身體吃得消嗎？”
    “她沒事。”
    “她沒事就好了。”
    程奚噎了一下，原本還覺得對不起賴時詢的，原本還以為賴時詢一定會和自己一樣，對於這個孩子的逝去感到萬分的傷感和悲痛，卻沒有想過他竟然這麽平靜地就揭了過去。
    “是了，你們身為父母的，都不覺得難過，我有什麽好難過的。”程奚說完這句話，也不哭了，狠狠道，“你這樣...你這樣寵著她，慣著她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這一句話，其實程奚不是第一次說。
    這麽多年來，賴時詢覺得希希前些年過得那麽辛苦，好不容易他們才在一起，他多寵著她一些又何妨呢？
    隻是沒有想過他對她的那些寵，那些愛，終究比不上她的堅持。
    就好像是很多年前，在他媽媽找到希希的時候，明明又很多種方法，明明可以告訴他，但是希希卻是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好像在和她的那些堅持原則比的時候，他永遠處在下風。包括他的孩子。
    賴時詢不是不心痛孩子，不是平淡理智，他是不知道說什麽。
    因為這個放棄希希嗎？
    不可能。
    他隻能夠陷入無限的自責裏去，他沒辦法怪希希，卻是萬分責怪自己。
    倘若剛才還在批鬥賴時詢的程奚在這裏，就可以看到賴時詢臉上流淌起來的淚水。
    他將自己關在門裏很久，直到王秘書實在等不住了。她上前敲了敲門：“賴總，您都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去機場了。”
    門裏麵沒有反應。
    “賴總。”王秘書又敲了敲。
    事實上，從剛才覺察到賴時詢的額情緒不對時，門口的人都沒走。
    見王秘書還要上前，他們連忙將王秘書拉住了，並且對她搖了搖頭。
    “可是....“可是再不去機場的話就要來不及啦！
    王秘書顯然也知道這時候不是進去打擾的好時機，但是她生怕錯過了飛機。
    “王秘書。”從緊閉的房門裏傳來了賴時詢冷靜的聲音，“機票，取消了吧。”
    門外的人聽到後都是一震。
    但身為秘書，王秘書也沒有多說什麽：“是。”
    門外的人小聲道：“有事。”
    “是有事。”
    按照他們賴總的個性，恨不得加班加點都要早點回去抱老婆抱孩子，這個時候怎麽可能取消機票啊！而且是取消機票，不是改簽！也就是說，賴時詢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回去。
    “要不要打電話給言三問問啊。”有人提議。
    在這裏，和言三最熟的，應該就是王秘書了。
    這時候王秘書卻是猶疑起來：“這樣公然刺探賴總信息不太好吧？”
    不是一件秘書該做的事情啊。
    而且王秘書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肯定和沈歌手有關係。程醫生打了電話過來以後，賴總情緒就失控了。王秘書跟著賴總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的他不是風頭正盛的，哪裏有這麽挫敗的時候。讓人看著都難受。
    王秘書看著房門的方向歎了口氣：國內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