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上的文字剛勁有力，除了他們自報的職銜外，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正是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如雪心懷激蕩，把腰牌還給他們，起身對著他們深深一躬，“你們是我父親的舊部，並不是我的……”

    “少主此言差矣！”郎四平雙目赤紅，抬起頭來說道，“我們是應家軍，不是楚**隊！”

    梅青園也抬起頭來說道，“少主，我們是對應家效忠的私兵，並不在朝廷序列之中，腰牌上我們的名字都是經過血祭的，世代效忠於大將軍及其後人，這是我們的使命！”

    如雪其實想說的是不需要把他當成主子來看待，他實在不習慣身份轉變的如此之快，現在一看他們著急的樣子就知是誤會了，忙擺手說道，“我不是說不認你們，隻是……我不太習慣你們把我當成主人。”

    郎四平正色道，“少主，這是家族必有之規，誰也不能逾越。不過……我們也隻敢與少主私底下相認，在外人麵前仍然要隱藏身份。”

    “那你們就快點起來吧，我們還是以兄弟相稱比較好。”如雪笑了笑說道。

    郎四平和梅氏兄妹交換了一下眼神，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如雪讓他們坐下，“我們既然已經相認，這層關係我們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

    郎四平笑道，“那是自然。”

    如此一來，氣氛就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梅青仙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說道，“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到主子的後人了呢……”

    如雪一聽趕緊把話題岔開，“四姐，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對了，你們能和我說說應家軍是怎麽回事嗎？”

    梅青園看向郎四平笑道，“還是由郎大哥來說吧，他身處中軍，對我們應家軍的構成更加了解一些。”

    郎四平精神煥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說來也沒怎麽複雜，咱家中軍是由老相爺的舊部退下來之後不願歸田的人組成的，戰力一般，都是一些舊臣屬和無家可歸的老人。因為大姑奶奶和其餘四位主子都有重責在肩，所以家裏的兵事都由六爺主管。六爺一共組建了兩隻秘密軍隊，分別是前軍十三衛和後軍十三衛，前軍十三衛的人馬大多數都是江湖豪強，他們彼此有的都不知道各自身份，象梅家兄弟這樣的都不在少數。後軍十三衛則是中軍老臣屬的後人。”

    如雪問道，“每一衛有多少人？”

    梅青園想了想說道，“我們兄妹七人下轄人馬以七弟青生的第十一衛最多，大約有二十萬人，最少的是四妹和五妹的女軍，但也都在十五萬人左右，其它軍衛也應該相差不多。”

    如雪聽後大吃一驚，“這麽多人？”

    郎四平笑道，“聽著人數眾多，其實他們平時就隱在民間。六爺生性謹慎，規定了前軍哪怕是普通士兵也絕不相互透露身份。”他歎了口氣，“事實證明，六爺這麽做是對的，遭逢大難以來，隻有前軍十三衛保存的最完整，後軍……基本上已經沒人了。”

    “他們去了哪裏？”如雪問道。

    “還能去如裏？”梅青園怒目圓睜，“大部分都被楚皇以各種借口除掉了，其餘不太確定身份的人也都被貶到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朝。”

    如雪神色一黯，他能想象得到那些人的境遇會是什麽樣，再想到自己這麽多年的飄泊流浪，恐怕比他們還要強上百倍不止呢。

    郎四平道，“目前我們已經知道的是大部分人都聚居在陳楚邊界上。”

    如雪疑惑地看著他，郎四平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六爺遇難後，手下副帥王慶怡大將軍率五萬大軍集體退役，引起楚皇震動，允他們在陳楚邊界守衛應家衣冠塚，名義上還是打著衛邊的旗號，軍餉照常發放。那些被遣送邊遠之地的老弱病殘之輩大多都被他接收了過去。去年我還悄悄地過去看過一次，因為人數太多，朝廷的軍餉對他們的政策是添人不加，去人則減，所以……大將軍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啊！”

    如雪握緊了拳頭，“楚皇這是想讓他們自生自滅啊。”

    “沒錯！”梅青園咬牙說道，“這麽多年來，陳楚邊界的靈隱山脈已經成了一塊禁地，楚皇從未阻止那些人到山上去投奔大將軍，就是想要大將軍自生自滅，可也沒那麽容易，據我所知，每年送往山上大軍駐地的民間物資就遠超朝廷軍餉數十倍不止，聽說楚皇因此氣得差點吐血呢！”

    郎四平壓低聲音說道，“陳國已是名存實亡，就連國君是誰都要由楚皇決定，二品以上官員更是隻聽從楚皇皇命，所以……陳國境內有兩股勢力暗中相互駁殺，其中之一就是想複興國祚的陳皇一脈，他們也是資助大將軍最多的人，另一股勢力就是代表楚皇的傀儡朝廷，兩方表麵和氣，暗地裏早就刀光劍影了。”

    如雪冷笑道，“他們是想通過壯大王大將軍的勢力與楚皇抗衡，最好先自己打起來，他們再坐收漁翁之力吧？”

    郎四平笑道，“少主英明，他們正是這麽想的。”

    梅青仙冷笑道，“王慶怡大將軍是什麽人，我可是親眼見過的，能在六爺帳前聽用的人，有可能沒腦子嗎？他們的想法，恐怕也隻是一廂情願吧。”

    郎四平笑道，“正是如此！在這件事上，坐收漁利的人可不正是大將軍嗎？”

    如雪也笑了起來，人隻要有所求，就必有弱點，被人抓住利用了也就在所難免。

    郎四平忽然皺眉道，“少主可知我為何與大小姐如此親近嗎？”

    如雪看向他搖了搖頭，郎四平道，“主要是因為大小姐每年都會向大將軍送去金銀財物，少則萬兩，多則百萬兩，十幾年來從未中斷，而且……好象她還上過山，見過王慶怡大將軍。”

    如雪一愣，同樣不解。

    郎四平笑了笑說道，“大小姐為人心地善良，她並不屬於朝中任何一派，所以有時我還真把她當成咱們自己人了。”

    梅青園正色道，“少主人，之前我們從未想到你的身世與六爺有關，有了郎先生提醒我才遣人秘密調查你的行蹤，這才有了今日我們主仆相見。”

    如雪看向郎四平，“先生是怎麽想到我的身份的呢？”

    郎四平微微一笑，“少主，你從大漠中來，又要到楚國去，而且被鳳王帶回了千目山，鳳王因此連前銀州城的城圍都不管了，說明你對她極為重要。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我見過你娘！”

    如雪一愣，郎四平苦笑道，“當時你娘身患奇症，六爺想盡了辦法遍尋天下名醫也沒能治好她，可惜我醫道不精……六爺對我恩重如山，我卻什麽忙也幫不上……”說著便不斷地搖頭歎息。

    如雪拍了拍他手臂，“先生不必如此，生死由命，這些……恐怕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郎四平笑道，“當得知了這些消息之後，情急之下隻得求助於梅老大，可他非要我說明原委，我不得之下便以實情相告，沒想到……他也是我們應家的人！”

    梅青園也笑道，“此次若不是少主親口承認了，我們也不會以實情相告，隻和少主做個生死兄弟也就罷了。”

    如雪正色道，“從今以後，我和你們便是生死兄弟！”

    幾人都目光堅毅地望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如雪忽然想到那些珍饈美味和狐骨酒，笑問道，“你們準備的這些酒肉也是有用意的吧？”

    “哈哈哈！”郎四平等人大笑起來，“用美食封住他們的嘴，用美酒堵住他們的耳朵，這不是兩全之策嗎？”

    如雪也微笑點頭，他忽然想起最開始提起的那幾隻箱子，便開口問道，“對了，先生，你們懷疑那幾口箱子裏麵有什麽東西？”

    提到此事，幾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梅青園低聲道，“我們懷疑鄭皇在做試驗。”

    “試驗？什麽試驗？”如雪一怔問道，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一種可能，登時就變了臉色，“不可能吧？……難道他瘋了嗎？”

    郎四平道，“鄭皇迷戀長生之術，他身邊那個叫丘楚仁的國師來曆不明，保不準會給他出這種主意。”

    如雪腦中一陣陣轟響，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過震撼，如果真如他們所想的那樣，鄭皇為了求得長生秘術，不惜借用人體與火狐做了什麽交易，那無異於是一場自尋死路的滅頂之災啊！

    隨後他又想到了應召的鳳熙和煦兩人，不禁打了個冷戰，斷然道，“此事如此重大，我明天就找和家兄弟打開箱子看看。”

    郎四平忙抬手阻止了他，“不可！那和家兄弟毫無城府，行事也不計後果，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立時便會鬧得天下盡人皆知，那時所有知情之人都得被殺。此事我們隻能暗中進行，少主想一想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探知箱中之物。”

    如雪搖了搖頭，“我所能掌握的本領不多，沒有那種穿牆視物的秘法。”

    梅青園看向郎四平，“實在不行……”

    郎四平道，“實在不行就隻能製造點意外出來了！”

    如雪想了想說道，“還是暫時不要魯莽行事，反正距離到達燕都還有一段路要走，我們先想好了再說吧。”

    “也好！”郎四平道，“此事先這麽決定。既然少主回歸，我們也該準備準備了。”

    “準備什麽？”如雪問道。

    梅青園道，“招集舊部！六爺原來定的規矩是有利於保護大家，可是如今聯絡起來卻也困難重重，不過隻要我們肯做，相信也難不到哪裏去。”

    (本章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