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都城燕都，籠罩在一片炙熱的陽光下。正午時分，街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

    城東的樹林裏，一老一少兩個人正站在一顆古樹下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子。

    “不破，你確定消息傳到了嗎？”老者滿頭銀發，布滿皺紋的臉上盡是憂慮之色，而那年青人卻身材高大，俊郎異常，乍看上去倒與那常皇後有幾分相像。

    那個叫不破的青年人道，“爹，是我親手交到他們手裏的，一定不會有錯。”

    “那怎麽還不到啊？”老者頓足道，“你姐姐也不知是被什麽東西迷了眼，身為一國之母還和那個靖王耦斷絲連，這次竟然又搞出這麽大的事情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青年人也歎道，“昨天我跟他才說了幾句話，就被她大罵了一通趕了出來，說……說以後她的事不用我們管了。”

    “不管？”老者眼睛瞪得溜圓，“除非她不姓常，除非她不是我常承歡的女兒！”

    “老相爺何故如此啊？”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從林外傳來，緊接著一個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常承歡急忙拉著年青人跪倒在地，“庸王爺，罪臣常承歡攜子常不破向王爺請罪！”

    那人嗬嗬笑道，“你們不必向我請罪，誰人不知我鄭孝連是個閑人，從來不管朝中之事，你們這麽急著叫我來，不是有什麽好玩的東西給我吧？”

    常承歡急道，“我的王爺啊，皇上出了大事了，你怎麽還有心思玩啊？”

    那鄭孝連仍然嗬嗬笑著，“多大的事啊，他不就是給自己取了一個道號，叫清風居士嘛，這算什麽大事啊？”

    常承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伸手拉住鄭孝連的手，“王爺，皇上一心向道，取個道號法誨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老臣說的是……皇上失蹤了！”

    “你說什麽胡話？”鄭孝連神色一斂不悅道，“今日送別楚國貴賓之時，皇上明明還好好的，怎麽就失蹤了呢？”

    “王爺呀！”常承歡道，“小女素茵這幾日表現奇怪，弄不好她又和……和靖王扯上關係了，前日她偷偷召了老臣去，說要借老臣手中的兵符，老臣沒敢應她，便去問皇上，可是……可是老臣請了好幾次起，皇上都閉門不見，這可和以前不一樣啊，以前隻要老臣叫起，皇上必定在第一時間召見老臣，所以老臣懷疑皇上出事了。”

    鄭孝連瞪了他一眼說道，“老常啊，咱倆私底下說過多少次了，你家素茵和我三弟素有舊情，你還偏要把她送到宮裏去……”

    常承歡頓足道，“這是老臣做的最糊塗的一件事了！靖王為人如何，王爺和他是親兄弟，不用我說王爺也清楚，我怎麽可能讓素茵和他在一起呢？我當初也是見皇上對小女有意，這才想了這麽個爛主意，以為有了皇上這層關係，他們兩個也就斷了，可誰能想到……哎！”

    鄭孝連哈哈一笑，“女兒做了皇後，你這宰相也作不成了，反倒便宜了靈西圖那個老小子。現在還弄得牽扯你們家族進去，你這筆買賣做虧了啊！”

    “王爺，你快想想辦法啊，皇上萬一出了事，咱們鄭國的天可就要塌了。”常承歡急得眼睛都紅了。

    “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皇上不會有事的。”鄭孝連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還得回去，靈西圖給我找了兩匹馬駝來，聽說那東西在沙漠裏跑得比馬還快呢！”

    “王爺！”常承歡見他轉身要走，急忙攔在他麵前，“王爺，鄭國是你們鄭家的，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啊？”

    鄭孝連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老常啊，隻要你能保證我衣食無憂，你做皇上我也沒意見！”

    “啊……？”常承歡聞言頓時目瞪口呆，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鄭孝連一步三搖地向林外走去，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有力的話語，“王爺請留步！”

    鄭孝連，常承歡和常不破同時回過頭去，常承歡大喜道，“大將軍，胡先生，你們可回來了！”

    應重陽微微點頭，目光直視著鄭孝連，“王爺，為何如此急著要走呢？”

    鄭孝連不悅地看了一眼常承歡，“老常啊，咱們家裏的事，你牽扯外人幹什麽？”

    常承歡撇了撇嘴，“王爺今日真讓我常某人看你不起，為了一己安逸，竟然放著手足同胞的安危不顧，大將軍和胡先生是皇上摯友，你們不管，難道皇上的朋友也會不管嗎？”

    鄭孝連被他這樣搶白，也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問道，“老常啊，你一定要弄得燕都城雞飛狗跳，血流成河才滿意嗎？”

    常承歡愣了一下，“王爺此言何意？”

    鄭孝連臉色冷了下來，“靖王心裏想什麽，我皇兄豈能不知，可他這麽多年來一直隱忍不發，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天下太平，避免同室操戈嗎？靖王野心是很大，但我也相信，他不會對皇兄做出過分的事情來。”

    “原來王爺早就知道了？”常承歡詫異地問道。

    鄭孝連神色一黯，“皇兄為人正直，但卻少了些霸氣，靖王雖然心思很多，可也的確是人中龍鳳，若不是身體殘缺，他的確比皇兄更適合做這個皇帝。”

    應重陽接口說道，“王爺，鄭國由誰來做皇帝，那是你們內部事務，我和月白兄絕不會插手。可清風兄與我二人情意相投，我們必須知道他的下落，平安與否，如果他願意退位讓賢，那也必須是他自己願意才行，任何人不可強迫於他！”

    常承歡麵露感激之色，深深一躬道，“老朽謝過兩位高義了！”常不破也跟著道，“多謝兩位！”

    鄭孝連麵現猶豫之色，在應重陽和胡月白兩人身上打量許久，歎了口氣說道，“昨日午夜時分，皇上和他的衛隊向前銀州方向去了。”

    應重陽一愣，“他去那邊做什麽？”

    鄭孝連道，“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如果你們找到了我皇兄，代我向他說聲抱歉，很多事情……我也是無能無力！”說完便轉身大踏步走出了樹林。

    常不破道，“大將軍，你需要多少人馬，我手裏有城防大軍十萬人，隨時可以調動。”

    應重陽看了一眼胡月白，胡月白搖了搖頭，“剛剛那位王爺的話你沒有聽見嗎？調動兵馬的事就算了，隻有一點我很好奇，皇後是你們的家人，怎麽你們……？”

    常不破看向他父親，常承歡搖頭歎道，“我常家世代在朝為官，一直兢兢業業忠君為民，行事也極是小心謹慎，可不想卻生出了這麽一個女兒，野心極大不說，做事也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當初若不是我一時不忍，早就手刃了她，也不至於釀成今日之禍！”

    常不破道，“大將軍，皇上的下落隻有我姐姐和靖王最為清楚，你們……要不要讓我去把我姐姐找來？”

    “找來？”常承歡瞪了他一眼，“現在隻要你敢進宮門一步，她就敢殺了你！”

    常不破低頭不語，應重陽道，“按剛剛那位王爺的說法，皇上是午夜時分離開的皇城，現在恐怕已經在百裏之外了。”

    胡月白低聲道，“我們還是先問問皇後吧，盲目去尋恐怕白費功夫。”

    常承歡道，“好！我就舍出這張老臉，帶你們入宮去見見那個孽障！”

    兩人點了點頭，四人不作停留，匆匆地走出了樹林。

    應重陽和胡月白跟著怒氣衝衝的老常承歡，一路直闖到琉璃宮前，宮中侍衛一見是他，也都遠遠地避開了。

    “常素茵，你給我出來！”老頭年紀雖大，可那吼聲卻可震動天地，中氣十足。

    他叫了十幾聲，琉璃宮大門打開，一身盛裝的常素茵在一眾宮娥陪伴下走了出來。她對怒發衝冠的常承歡仿若未見，看見應重陽和胡月白站在後麵倒是吃了一驚，“兩位怎麽去而複返了呢？”

    常承歡怒道，“孽障！你先別管他們，我來問你，皇上呢？”

    常素茵麵色一寒，“爹，我沒叫你對我行君臣之禮也就算了，你怎麽能對我一國之母出言不遜呢？”

    “出言不遜？我還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忠不孝之人呢！”常承歡挽起袖子就要往上衝，被應重陽一把拉住，“老相爺莫急，現在關鍵是要探知皇上的下落。”

    常素茵微微一笑，“大將軍，昨夜……你不是見過皇上嗎？”

    “是嗎？”應重陽淡淡一笑，“我還有要事和皇上商議，他可在裏麵嗎？”

    常素茵搖了搖頭，“皇上身體不適，並未在琉璃宮中。”

    常承歡恨聲道，“你是不是把皇上軟禁起來了？”

    常素茵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爹？”

    常承歡哈哈大笑起來，“有你這樣的女兒還真是我常家祖上積德了！不守婦道，心思狠毒，你哪有一點女人的樣子？我真後悔當初沒有一劍劈了你！”

    “爹！這可是你說的話嗎？”常素茵眼中寒光暴起，拳頭也握了起來。

    “沒錯！”常承歡道，“就是我說的話！你以為你現在是皇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常素茵臉色數變，胸口劇烈起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爹，你老了，回家歇著去吧！”說著便吩咐道，“來人，送國丈回府！”

    “誰敢動我？！”常承歡鏘的一聲抽出腰間寶劍橫在胸前，眼中寒光凜凜。

    (本章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