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喜愛糖果的小可愛~~，沒有什麽苦難能夠阻擋我們。

    “我們都是無憂無慮的藝術家~~，思想開放無邊界~自由暢快~啊，啦啦啦啦——”

    美妙樂曲滋生入耳，回蕩在人妖樂室內陶醉之中的人妖耳內。

    “誒，小甜心，今天來我家嗎，今天我很幸運逮到幾隻脆口鬆鼠呢，混合些許詭地特產酥油，還可以提升精神力量的功效的喔。”

    朝他邀請的是一位眉心卷眉毛，樣貌猥瑣的朝天鼻大漢。

    打扮已然跟尋常站妖媚女子沒有太大差距的他微微一笑，抿了口特製煙草，“嗬嗬，當然可以，美人配美食，那自然再好不過。”

    “那就說定了噢，今晚八點，遲到可是要‘特別’做點懲罰小遊戲的呢。”

    他特別咬重遲到一詞，隨即像個獲得什麽特殊獎牌的小女孩，開心踮起粗大腳丫飛速離開，姿態之瀟灑，讓人不得興奮咬緊紅唇。

    事實上，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原位舒適賓椅上，李春龍望塗抹上號嫣紅唇膏的嘴唇卻是罕見的泄漏出些許發苦，雙眼神情微皺，滲出兩三分莫名的掙紮，與...畏懼。

    他似乎失去了點什麽。

    但更具體的，卻是猶如曇花水月，捉摸不透。

    來臨人妖詭地時間白駒過隙，已是久得讓人可怕的一個月，記得在第十五天，他已經徹底放開了自己的心懷，自此，擊敗李丹彤之豪言壯語，不過是愚昧，自視甚高的空頭大話。

    浸染，墮落，沉淪，潮水般無處不在的壓力從各個方麵朝他湧來，不留任何一點縫隙，嚴密的將他封印在象征羞恥的海底。

    不斷徘徊，卻始終無法尋找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迷途羔羊，無聲叫喊，卻是沒有任何人聽聞，仿佛失去了一切，就地舍棄。

    這不是任何形式上李丹彤對他做出的決策，更像是其本身，自然而然陷入迷茫的一個過程。

    萬物皆有開花結果規律，過於拔苗助長，結出的不過是味道苦澀的畸形，實力的徒長同樣給他帶來了如此的隱患。

    而在適當的時機，匹配的環境催化下，這種隱沒在他心靈深處，猶如毒蠍般的攻擊，也隨之井噴襲來，在日後某一天，完全將其摧毀，埋沒。

    破碎之所以為破碎，並不單單要具備自我心靈堅定力量，更需要一顆粉碎萬物，除我之外皆是蠻夷的王者之心。

    欠缺了此步，對於那些苦苦掙紮無法突破的人來講，便是桎梏枷鎖的如影隨形。

    猶如木偶皮影戲般的他麻木離開，聽覺，嗅覺，甚至賴以自傲的味覺，皆是在無盡匱乏之中逐漸被消磨，哪怕前者基質深厚，總有那麽一天會磨損殆盡。

    亦如土壤。

    “這樣隨他凋零，這樣真的好嗎？”

    衛賢雪白眉間閃過憂愁，不解為何李丹彤要放任對方沉溺在荷爾蒙力場下自感墮落。

    是的。

    身為虎級詭地，此處的確可以說實際危險程度最低的奇異空間，但不要忘了，荷爾蒙力場所展現出來的最大恐怖，則是無形中瓦解進化者自身具備的一切東西，轉而自然分化，融合入由其規則煉製出的產物。

    沒錯。

    正是雄雌同體的人妖們。

    對於衛賢這種自身基因肉種契合的進化者或許如魚入海，絲毫沒有阻礙。

    但別忘了。

    本質上的李春龍，各方麵皆是正常的成年男性，並不具備任何契合人妖詭地的資質，不說使對方陷入心靈阻擾，長時間生活也會讓他心神飽受折磨，趨使走向一體化，直至靈魂肉體完全融合。

    據他所知，此處絕大部分誤入此地的人妖們，便是在這樣大環境，無法以自身脆弱，沒有絲毫自我堅持的強悍心靈，一步一步喪失作為正常人類的本能。

    自我轉化為人妖。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李丹彤，或是其他人的有意布置，皆是進化者們自我墮落，延伸，或是用‘進化’一詞形容。

    以至於他一開始知道內幕，也是不免起到毛骨悚然。

    “那你認為心靈上的強大重要，還是單單肉體，精神上的強大更為凸顯？”

    李丹彤張開自己那張溝壑遍布的粗大手掌，緊咬舌尖。

    想當初，自己也是同樣陷入這般困境，心靈，與力量的抉擇，對於一名全身心融入怪物基因，並與其一同成長的進化者，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被力量掌控，或者掌控力量。

    此為蛻凡四境，最後一個境界中關鍵性的十字路口。

    向左還是向右，取決於進化者自身對於心靈力量的堅韌程度，但也不全是壞處。

    類似李丹彤，或許曾經深陷無底深淵，從人類蛻化作不男不女的人妖個體，信念昏暗，全然不知道接下來的前進道路位於何方。

    但起碼，完全羽化成此類生物的他反而能拋起那所為一切的尊嚴，從而以對比人類更為迅速的實力提升，從而磐涅全新自我。

    另類角度上，可以看做是進化的大千道路分叉口，哪怕是幽深生僻的角落，隻要自我堅信力量的存在，縱使前方道路再難，又何須嚶嚶懼怕？

    “黑暗紀元前中後，能夠以自身無敵之資直接跨越心裏阻擾的人，不過堪堪數十人，而這，卻占據了我們整個人類基數數十億之幾，可見，這道心靈十字口曬去了多少渣滓。”

    幾乎所有植入過怪物基因，並接近破碎屏障的進化者都會有這樣一道看似不難，卻很是迷茫的經曆。

    難度大小，取決於個體本身實力乘以心靈受到幹擾程度，兩者皆是衡量進化者本身，心靈阻撓強度之標準。

    李丹彤眼裏追憶，又有幾分悲憫，自嘲道，“悠悠花下千生死，而我獨在腐糜間。”

    拍拍對方柔弱的肩膀，李丹彤頭也不回的往回走，“無法幫助，僅憑自我，要麽突破自我，要麽身死道消。”

    語言中，不乏對李春龍的墮落已是結局的肯定。

    相當年，他也是如此翩翩少年郎，冠絕天下，可卻依然無法躲避那環境催動下的攻勢，從此泯然無聲。

    若是對方身處外界，或許李丹彤還會賭上一賭其中成功幾率，但在號稱蝕骨溫柔鄉的人妖詭地，並不見得希望的螢火。

    沉淪？

    不過毀滅前，稍微能夠停駐的一小會空隙罷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