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聖來到了蔣教授家，蔣太太跟孫大聖交代了幾句，便出門了。

    孫大聖先給蔣老先生擦了擦身，伺候他服完藥後，讓蔣老先生睡了個午覺，然後從書櫃裏拿出一本書，慢慢看著，等蔣教授醒後，他又根據蔣太太事先寫好的便條，按吩咐做好了晚餐。

    六點不到，門鈴響了，孫大聖打開房門，是蔣太太回家了，但並非她一人，她的身後跟著一位大男孩，孫大聖一看，似曾相識，仔細一想，正是書櫥裏那張全家福中的蔣教授和蔣太太的兒子，但照片上的那個大男孩陽光帥氣，充滿靈性，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卻目光呆滯，麵無表情，與照片上的那位簡直是判若兩人。

    蔣太太進門後連忙向孫大聖道謝：“小孫，辛苦你了。謝謝啊！”

    孫大聖把書放下：“您別客氣，我也沒做什麽。要是沒其他什麽事，那我先走了。”

    蔣老先生連忙挽留：“小孫，留下一起吃個晚飯吧。”

    孫大聖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一家三口正好吃個團圓飯，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孫大聖邊說邊穿上了運動鞋。

    “那也好，謝謝啊，小孫，趕明兒阿姨請你吃飯。“

    孫大聖難為情地笑了笑：“阿姨，你不用這麽客氣。我先走了。“

    孫大聖說完，走出了屋子。走到樓道裏，按了按電梯的下行鍵。

    蔣太太跟孫大聖打完招呼後，連忙拉著兒子的手進門：“小暉，到家了，快進來吧。“

    可是，小暉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蔣太太叫了幾次他都毫無反應。蔣太太便用力拉他進屋。

    可這一拉，卻引起小暉的強烈反應，他拉著門框，大聲叫嚷：“不要，不要，不要……“

    在樓道上等電梯的孫大聖見狀，立馬趕來：“怎麽啦？他這是怎麽啦？“

    蔣太太向孫大聖投來求助的目光：“小孫，你幫我把他拉進來。“

    孫大聖得令，連忙去掰開小暉那隻緊拉門框的手，小暉手一甩，把孫大聖甩在走道的大理石地板上。

    孫大聖的屁股被重重撞擊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好小子，還挺有勁。“

    孫大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撲到小暉身上，硬是把他拖進了房間。

    蔣太太一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裏拿著藥丸：“小孫，你幫我按住他。“

    “哎。“

    孫大聖不敢鬆手，死死拽住小暉的雙手，小暉在地板上掙紮著。

    蔣太太把藥丸塞進小暉嘴裏，再把水灌進他嘴裏。小暉使勁地甩著頭，弄得臉上，身上，地板上全是水。

    蔣太太已經有些筋疲力盡了：“來，小孫，你幫我把他弄到沙發上去。“

    孫大聖把小暉抱到沙發上。

    也許是藥物作用，小暉平靜了許多。

    蔣太太感激地望著孫大聖：“小孫，你沒事吧？“

    蔣太太給孫大聖擦去衣服上的水跡。

    “沒事，他這是怎麽啦？“孫大聖對眼前的一幕感到異常震驚。

    蔣老先生搖著輪椅過來了：“小孫，我一直把你看作是自己的晚輩，反正，你今天也看見了，我也不想瞞你，我兒子得的是精神分裂症。“

    蔣太太心情沉痛地對孫大聖說：“他一直住在精神病院，已經好些年了，前些日子，醫生告訴我們，醫院要大修，其中一些情況比較穩定的病人呢，建議我們可以帶回家，在家靜養。我們也很想他，所以打算把他接回來住，沒想到，剛進家門，又發作了，也不知是什麽刺激了他。“

    孫大聖充滿疑惑地望著小暉：“怎麽會得這病，我看他照片上不是挺好的，還在美國。“

    蔣老先生歎了口氣：“他這病就是在美國得的。你還記不記得二〇〇七年美國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發生惡性校園槍擊案嗎？“

    孫大聖在腦海裏思索著蔣教授提及的槍擊案：“好像有這麽回事，記得當時死了好幾十人，被稱作美國曆史上最慘重的校園槍擊案。“

    蔣老先生點了點頭：“當時一共死了三十三人，小暉當時就在現場，他親眼目睹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同學倒在他身邊的血泊中，他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所驚嚇，造成了今天這種狀況。“

    蔣太太禁不住掉下了眼淚：“當時，他都快畢業了，誰知禍從天降，會發生這種事。“

    蔣老先生連忙安慰蔣太太：“你別傷心了，婉茹，人生無常，禍福相伴，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唉……“

    孫大聖沒想到眼前這對讓人稱羨的夫婦的內心深處竟會有如此讓人扼腕痛惜的傷痛。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蔣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招呼孫大聖：“小孫，你別介意，來，我們先一起吃飯吧。“

    “那小暉晚上是不是睡那間房？“孫大聖指著那間次臥。

    蔣太太點了點頭：“對，他就睡那兒。“

    “那我幫你先把他抱進去吧，省得你們到時費勁。“

    蔣太太清楚現在也就孫大聖能抱得動小暉了，便連連點頭：“好好好，你先把他弄進去，待會兒我把吃的拿進去給他。“

    孫大聖連忙背起小暉往次臥走去，現在小暉老實多了，一點都不反抗，順從地趴在孫大聖的背上。

    蔣太太打開次臥的門，孫大聖把小暉放在床上。他站起身看了看這間屋子，發現窗戶上都釘上了護欄，而周圍牆壁都用海綿進行了軟包，好似在KTV包房，顯得空間有些狹小。

    蔣太太向孫大聖解釋道：“他發病時有時會用頭撞牆，進行自殘，所以，為防止發生意外，我隻能這麽做。“

    孫大聖看見牆上都貼滿了照片，這些都是小暉從小到大所拍攝的各式各樣的生活照，藝術照，大頭照。從這些照片中，可以看出蔣教授蔣太太是多麽愛他們的兒子，也感受到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是多麽巨大。

    “這是我們為了喚起他的記憶，特地這樣布置的。“

    突然，孫大聖的眼睛一亮，他走上前去，盯著一張照片看了許久許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