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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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回隨著放學的人流出了學校大門,便看到右邊車擠車、人擠人的接學生大軍中,有陸見深一員。

    他站在幾乎錯不開身的人群中仍舊顯眼,顏回一眼望過去便很好的捕捉到,唇邊不自覺揚起笑容。

    但很快,她又想到和陸見深的約定。

    知道陸見深是來到抓跟蹤自己的人的,顏回克製著沒有上前,當做沒看到一樣徑直走向人行道。

    “顏回。”陸見深叫了她一聲。

    顏回有點意外,停住腳步,轉頭去看陸見深。

    “我今天沒開車,我們打車回去吧。”陸見深朝她走過來。

    顏回左右看了兩眼,在陸見深走到身邊後壓低聲音問,“小叔,你今天不跟在後麵了嗎?”

    兩人昨晚約好的,今天陸見深步行跟蹤,她照常做公交車。

    陸見深沒有開車過來,證明還是記得的,顏回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又要和自己打車回去。

    “已經抓到人了。”陸見深說話間,不經意轉頭看向陸程之前停車的地方。

    那輛越野車已經開走,胡同裏也沒有了偷看女兒不敢露麵的那個人。

    他收回視線,將書包從顏回身上卸下來,“先回家,我有事和你說。”

    顏回聽著陸見深一本正經的語氣,認真點了點頭。

    ……

    到家後,陸見深將今天在胡同抓到陸程,包括三人的對話一字不漏複述給顏回聽。

    “就是這樣,餘下的那些,他約了我明天去江吟說,你……”陸見深猶豫了一下,看著顏回,“要去嗎?”

    顏回還在消化陸見深那些驚人的話,一時回不過神來,被問到頭上,隻是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嘴唇驚訝的微張。

    陸見深看著有點心疼,突然知道這些,對顏回來說,即受衝擊,且也未必是好事。

    光是陸軒現在的樣子,顏回見了之後都不可能什麽都不想。

    還有陸程陰晴不定的性格,誰又知道他明天會說出什麽更驚人的話?

    “不想去就不去……”陸見深道,“我一個人去,你想知道什麽,我回來都可以問我。”

    “不是不想去……”顏回漸漸回過神來,語氣仍訥訥的,“我隻是……”

    突然之間反應不過來。

    她對陸程沒什麽感情,因為那個人並沒有一點做父親該有的樣子,但相似的容貌又是她和陸程血緣的最好證明。

    現在突然知道陸程有雙胞弟弟,而那個人是她真正的父親。

    陸軒和陸程是不太一樣的人。

    陸軒躲在角落裏偷偷看她。

    陸軒想見又不敢見她。

    這種想靠近又克製的感覺,如果不是重要的人,是不會這麽矛盾的。

    雖然還沒見麵,但她能感覺到,陸軒對她,是在乎的。

    但也因為這種珍重,反而讓她近鄉情怯的猶豫。

    幾番考慮後,顏回鼓起勇氣道,“我和小叔一起去。”

    ……

    江吟是s市近幾年突然火起來的一家茶樓,室內古色古香,環境優雅,陸見深之前在陸氏時,幾次談生意對方都約了這裏。

    上次他中招也是在這裏。

    仿古的建築,四層樓占地麵積極廣,第四層據說隻對自家老板和老板的好友開放,陸見深一直沒上來過。

    此番陸程約見在四樓包廂,陸見深和顏回在侍者的帶領下乘內部電梯上樓,包廂中陸程和陸軒還沒到,侍者將茶具擺好便退了下去。

    顏回坐立不安的站起來,朝門口張望。

    “進來的時候,我看到隔壁包廂空著,緊張的話,不如你去隔壁聽我們說話?”陸見深問。

    顏回轉過頭,緊張的抿了抿唇,“能行嗎?”

    “四樓平時不會對外開放,今天應該是被陸程包場了,不會有問題。”陸見深道,“而且陸軒突然見到你,應該也會很別扭,不如你躲起來聽,想出來的時候再出來。”

    “好。”顏回點頭,去了隔壁包廂。

    ……

    陸程踩著約定好的時間線過來,推著陸軒進了包廂。

    陸見深起身,在陸程將輪椅推到桌前的時候,拉開二人麵前的椅子。

    “小弟真有眼色。”陸程讚賞的笑了笑,俯身將陸軒抱起來。

    陸軒很瘦,和陸程那種表麵顯瘦脫衣有肉不同,陸軒的瘦是病態的幹瘦,身上沒肉好像隻有骨頭,看起來就輕飄飄的。

    陸程雙手拖著陸軒腋下,並不費力就將人移到了椅子上。

    然後他拉了椅子,緊挨著陸程坐下,朝陸見深頜首示意,“小弟也坐吧。”

    完全一副主人模樣。

    陸見深懶得與他計較這些,在對麵坐下,餘光同時一瞟右側的牆壁——顏回此時應該靠牆坐著,聽著他們這邊的聲音。

    “江吟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四層的包廂都是矮桌這點不好,小軒的腿不方便,就隻能坐這間了。”陸程一邊說一邊朝陸軒笑了笑,“其實小軒你更喜歡竹層那間的裝潢對吧?”

    陸見深昨天就發現,陸程對陸軒總是很溫柔又很真誠,此時已經見怪不怪,道,“三哥約我出來想說什麽?”

    “不光約了你,我還約了小顏回,怎麽,她不來嗎?”陸程勾魂的桃花眼在包廂中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半掩的門外,“還是她其實來了,隻是不好意思見麵?”

    陸程的洞察力一向好,這並不奇怪。

    陸見深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道,“有什麽和我說也是一樣的,我回去後會告訴顏回。”

    “哎,真是個害羞孩子。”陸程搖了搖頭,拿起青陶茶具擺上,開始沏茶。

    旁邊陸軒欲言又止的看了陸見深一眼,猶豫之後還是開了口,“顏回……不想見我嗎?”

    他聲音和人一樣清清冷冷,語氣中透著點陸見深能聽出來的不自信和忐忑。

    考慮到他不像陸程一樣煩人,且是顏回的父親,陸見深正色答道,“四哥多慮了,顏回隻是有些靦腆,突然見麵你們都會覺得尷尬,有些話恐怕當麵也說不出口,所以她沒有過來。”

    陸軒聞言沒說話,視線垂到桌下。

    陸程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煮好了茶,先給陸軒拿了一杯,“小軒嚐嚐,江吟這最好的猴魁,顧先生每次來都喝這個。”

    陸見深猜他說的顧先生,應該就是那個麵具男人,聽這語氣,這間茶樓是他開的。

    本也沒什麽,但顧姓連著江吟二字,不由讓陸見深想起雲山的那個傳言。

    這個念頭讓他閃了閃神,低眸間才注意到陸軒端著小茶杯的手,上麵有很多疤痕。

    憑心而論,陸軒的手很漂亮,纖瘦頎長,骨感漂亮,隻可惜被傷疤破壞了美感。

    陸程注意到陸見深略帶幾分惋惜的目光,笑著將手搭在陸軒手背上,道,“既要提起往事,不如就從小軒手上的傷疤開始說吧……”

    ……

    四樓的包廂私密性不錯,但牆壁並不是很厚,顏回在竹屋包廂裏,身體貼著牆壁坐著,可以清楚的聽到隔壁三人的聲音。

    陸見深和陸程的聲音她都熟悉,唯獨沒聽過的那個稍顯清冷的聲音,肯定就是陸軒。

    雖然男人隻說了一句話,她卻忍不住開始腦補男人的樣子,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陸程已經開始講述往事。

    第一句話就讓她頗為震驚。

    “我和小軒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和陸解他們並不是,陸博的母親是陸添海第一個名義上的妻子,陸解的母親是第二任,我和小軒的母親是第三任,陸憂憂隻外麵一個女明星生的,後來那個女星因為吸毒墜樓,而陸家當時沒有女孩兒,陸添海就把她接了回來。”

    而整件事,都是因為陸憂憂這個人回到陸家。

    當年的陸程風華絕代,個性也很開朗,相貌極好又嘴貧愛撩,並不是一起長大的陸憂憂到陸家後,一點點喜歡上了這個哥哥。

    陸程對陸家每個人都不錯,他亦是陸添海當年最看好的孩子,一直當成繼承人賠養。

    反而,陸軒雖然和陸程一母同胞,相貌又相同,但因為少言寡語的冷淡性格,並不受陸添海青睞。

    陸解與陸憂憂他們當年最愛欺負的人也是陸軒,因為覺得他總是拽拽的不把人放在眼裏,有陸程的襯托,陸軒的美貌與冷漠都成了刺人的刺,也是惹人嫉妒源泉。

    “說來小軒這點倒是和小顏回很像,都麵癱著一張臉冷冷的不愛理人,這算不算父女的共同點?”

    陸程說著說著,就忍不住跑題,看向陸軒,一臉寵溺的笑不加掩飾,“都這麽可愛,讓人看著就想逗。”

    陸見深注意到陸軒在他的注視下耳根泛紅,不自在的將臉撇向一邊。

    他心中突然湧起一個驚人猜測,端著茶杯的手不禁抖了抖,還好茶水未滿,不然肯定要灑出去。

    陸程繼續道,“當時陸家每個人都喜歡我,陸解雖然比我大,但也跟著我鞍前馬後的討好,連陸博犯了錯都要求我去陸添海麵前幫他求情,隻有小軒,不愛說話又不理人,可我就喜歡他冷冷淡淡的樣子,他越不理我我越想逗他……”

    他說話時一直看著陸軒,一臉春情泛濫的笑意,語氣曖昧中帶幾分調戲。

    陸軒終於坐不住了,轉頭冷冷的看他一聲,“陸程,你有完沒完。”

    “別害羞嘛,我在向你表達愛意啊。”陸程伸手幫陸軒整了整襯衫領子,頭湊過去在陸軒肩頭輕輕靠了一下,“你從回來後就一直在擔心顏回的事,難得肯認真聽我說話,我當然要借機表達一下,我有多喜歡你。”

    突然,隔壁傳來咚的一聲。

    顏回過於震驚以至連人帶椅子摔了下去。

    陸見深捏著茶杯的手一緊,一聽就知道這一下摔的挺重,想去看看,又怕陸軒多想。

    “隔壁……”陸軒也聽到這聲音,猛的轉頭。

    “可能是服務員在打掃。”陸程輕描淡寫道。

    ……

    顏回坐竹製的榻榻米上麵爬起來,揉了揉摔痛的膝蓋。

    她雖然不在隔壁,但從陸程的語氣和那些話,都能感覺到這二人有些不正常。

    最後那句喜歡的調戲,驚的她沒坐穩。

    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很快又自我否定了,陸程和陸軒是雙胞胎還是親兄弟還都是男生……男人,這怎麽可能呢?

    顏回舒了口氣,準備坐回去。

    “小軒不理我,我就每天去撩他,上課撩下課撩回家還能繼續撩,撩的多了,我才發現我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他了。”陸程道。

    一聲悶響,顏回屁股沒挨上椅子,又跌坐回去。

    這下屁股摔的極痛,不過聲音倒是不大,沒驚動隔壁的人。

    僅有一牆之隔的隔壁包廂,陸見深比顏回沉的住氣,還能掩飾的端起杯子,假裝喝茶。

    陸軒一張臉從內由外透著粉色,即生氣又無奈的瞪著陸程,“你能不能……”

    “不能。”陸程旁若無人的湊上去,在陸軒唇角親了一下,“我想借機表白一下,你得給我機會。”

    “……”陸見深一口掩飾的茶水直接嗆在了嗓子裏。

    他還從沒這麽失態過,忙扯了張餐巾擦掉西裝褲上滴落的水珠。

    陸軒顯然拿陸程沒辦法,紅著一張臉眼神冷冷的瞪他,“我去別處逛逛。”

    “遵命。”陸程毫無半刻猶豫的起身,將陸軒抱回輪椅上,同時非常默契的過去將半掩的包廂門敞開。

    “你們聊。”看得出陸軒很囧,但還是禮貌的和陸見深點頭示意,然後才扳著輪椅的輪子,一個人出了包廂。

    他操作很熟悉,看得出來腿傷應該很多年。

    目送他離開後又看了一會兒,陸程才坐回原位。

    “這下可以放心說了嗎?”陸見深瞟他一眼。

    陸程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小弟真還真是挺聰明的。”

    “就算真的想告白,也不用非要我在場,你隻是有些話不方便在陸軒麵前說吧?”陸見深不再和他假模假樣,直接切入正題,“接下來要說的,是你喜歡陸軒的事被陸家人發現?”

    陸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喜歡小軒這件事,我並不怕被人發現,最初我也掙紮過,不過我很快就認清自己想要什麽,人生在世難得遇到所愛,是男人又是弟弟又如何?想要就能在一起,而既然決定在一起,我便不怕別人的眼光。”

    他隻是沒想到,陸家的人那麽喪心病狂。

    陸程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便對陸軒展開攻勢,原來隻是想逗陸軒,看看除了麵癱臉不一樣的表情與情緒,後來則是單純的喜歡這個人。

    超脫是弟弟與親情的那種喜歡。

    陸軒起初並不理他,但奈何不了陸程火力全開的攻勢,他恨一個人,能將人算計的死無全屍,但愛一個人,也能將那個人寵到上天入地。

    陸軒習慣封閉自己,除了陸程也沒有別的什麽人交心,在各種柔情攻勢下,他開始漸漸給陸程回應。

    好感懵懵懂懂變成了愛情,接下來便是偷嚐禁果般的秘戀,隱秘而令人欣喜,處於戀愛中的兩個一個眼神對視都與旁人不同,紙包不住火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由於陸添海對家人的輕忽,倒是沒發現異常,反而最先發現不對的人是暗戀陸程的陸憂憂。

    “她當時很生氣,找我說過也找小軒說過,因為她平時總是一副文弱聽話的樣子,我並沒有當回事……”

    陸程說到此處眸色漸深,帶著悔不當初的恨意,“當時年少不成熟,我沒想到她是那麽陰暗的人,她沒把我和小軒的事告訴陸添海,而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陸博和陸解。”

    如果陸憂憂當時告訴陸添海,陸添海可能半信半疑去找陸程質問,那麽陸程根據他的態度,會做出相應回應,選擇敷衍的隱瞞或者坦白。

    事情不會發展到絕路,畢竟他是極會看眼色又極聰明的人。

    但被陸博和陸解先知道,事情才真正有了變數。

    當時那二人都不服陸程,任誰都看得出陸添海對陸程的喜愛器重,他們懷著忍辱偷生的心情心裏全是嫉妒,知道這麽大的把柄怎麽可能放過?

    陸憂憂恨陸軒,陸解與陸博恨陸程,三人商量著將二人分開的方法,被當時在陸家做傭人的顏初雨聽到。

    事實證明魅力太強不是好事,陸程相貌惹眼,人又愛撩,不光陸憂憂,陸家當時顏初雨和另一個年紀相當的傭人都喜歡陸程。

    顏初雨的感情觀和陸憂憂一樣極端,聽到陸軒捷足先登後怒不可歇,幾個臭味相投的人一拍即合,為陸程設了一個改變他和陸軒一生的局。

    陸添海邀請與陸程定了口頭娃娃親的地產總裁一家吃人情飯,地點就在陸宅。

    顏初雨在給陸軒送去的果汁裏下了藥,陸軒並沒有什麽防備的喝了,陸程又剛好在他房裏。陸程抗拒不了陸軒的主動,兩人**滾到閑上,然後被當場抓個正著。

    和仲淺與陸見深的“相親飯”一樣,結果可想而知。

    不光陸添海,當時還有娃娃親的富家小姐和父母在場,親兄弟亂一倫的衝擊,情況比陸見深和顏回被陷害時慘烈的多。

    陸添海幾乎氣暈過去,叫人把陸軒打了個半死,陸軒被關了起來,陸程則直接送去國外改造。

    “我在國外擔心小軒的處境,想方設法回國,奪槍打傷了一個保鏢偷渡,但在碼頭被陸添海抓了回去。”陸程道。

    “當時陸添海已經冷靜下來,我是他一直看好的接班人,他雖然怒極,但比起陸家其他人,他仍覺得我最有前途將他的用無數齷齪與殘忍堆積的產業發展更好,他給我選擇,隻要我答應把小軒送走,並且永不見麵,就能回去,繼續原來的生活。”

    “當時的我遠不夠現在的圓滑,分離這種事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我與陸添海分庭抗禮,堅決不同意,陸添海一怒之下,將我關了起來,派更多人看守。”

    陸程漂亮的食指在青陶茶杯邊緣輕輕摩挲,仿佛透過水麵看向更深更遠的地方,“人都有私心,陸添海這種人由其自私,他平時就不喜歡小軒,因此在這件事上,連我的那一份,他都遷怒到小軒身上,陸家其他人也是如此,這是我沒想到的。”

    “陸博與陸解傷不到我,便報複到小軒身上,顏初雨和陸憂憂那更是恨不得小軒去死,陸添海將小軒關在家裏故意不聞不問,他們便開始折磨小軒。”

    陸程越說語氣越重,適時停下,閉了閉眼。

    陸見深發現,他那張總是帶笑的臉,第一次失了顏色,笑的咬牙切齒的模樣,帶著可怖的陰森。

    “等我好不容易逃出去的時候,小軒已經變成現在的樣子,他們傷了他的眼睛,傷了他的腿,最可怕是顏初雨將小軒綁在床上,對他……”

    陸程捏著緊茶杯的手幾乎握成了拳,克製的語氣從牙縫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小軒接受不了這種事,精神狀況很不好,我不得不和陸添海妥協,答應他的要求。”

    陸見深不由自主瞟一眼牆壁。

    他知道顏回一直在聽,卻無法體會顏回聽到陸程說到此處的感覺。

    他一直知道顏初雨不是什麽好人,但沒想到可以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方,為了惡心情敵,不惜親自上陣,對陸軒做出那樣的事。

    “陸添海將小軒關在海島,一年允許我和小軒視頻一次,而我需要進公司,為他做事。”

    陸程語氣越來越輕,眸色卻越來越深,“在我妥協的第二天,顏初雨發現自己懷孕了,孩子是小軒的。”

    “我當時想過把她殺了,將顏回接回陸家由我帶,陸添海看出我的念頭,直接將顏初雨趕出去,並警告我安分。”

    “我知道他就是想留下顏初雨肚子裏的孩子,時刻提醒我與小軒之間背叛與隔閡,我不怪小軒,但我的生活都在陸添海的監視之下,不能對顏初雨動手也不能拿陸解他們開刀,隻能等。”

    等著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找到陸軒、帶出陸軒、保護陸軒。

    強大到把那些橫在他與陸軒之間的敵人全部鏟除,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報複回去,將他們一個不留的收拾幹淨。

    為了做到這些,他數著日子忍過了十六年。

    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陸程覺得胸口悶到窒息。

    “顏回你聽著。”他忽然朝右側牆壁的方向看過去,語氣淩厲,“我說過,你的出生是汙點也是意外,那是對於我來說,但於小軒來說,他一直覺得你是無辜的,也希望能夠補償你,小軒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無論你想不想認他,我都不準你傷害他,不然……”

    陸程危險的眯了眯眼。

    “不然你想怎樣?”陸見深打斷了他的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想把顏回也殺了?”

    “我有說過嗎?”陸程無辜的聳了聳肩,表情漸漸恢複成平時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小弟,你也太護著顏回了,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就這麽認真,真是很有做妻奴的潛質啊。”

    “……”陸見深被他最後一句話噎了一下。

    “我剛才隻是想說,不然……小軒會傷心的,他不是外表那樣冷淡的人,其實內心很敏感。”陸程提到陸軒表情就變成溫柔,笑得如沐春風。

    他慢慢靠在身後的椅背上,長臂伸出,屈指在牆壁上敲了敲,用隔壁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顏回,我相信你不會傷害他。”

    僅有一牆之隔的隔壁,顏回呆然的坐著,聽著,慢慢消化著。

    她和陸見深猜到陸程因為怨恨而報複,卻沒想到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會是這樣。

    陸程確實是因為喜歡的人,但那個人不是門不當戶不對的灰姑娘,而是血緣關係的親兄弟。

    陸解和顏初雨這些人,也不單單隻是拆散和使壞,他們的做法……簡直喪心病狂。

    之後陸程又說了一些事,包括他就是讓顏初雨電話變多的那個神秘人,隱藏身份教唆顏初雨,讓她利用顏回去陸家大鬧。

    顏初雨是真的愛慘了陸程,哪怕事情過去很多年,依然癡心不改,不放過一點機會。

    她覺得如果顏回能以陸家人的身份回陸家,那她回陸家也是早晚的事,不惜後果去陸氏大鬧。

    陸添海因為陸程的默認,也覺得顏回並沒有什麽威脅,答應接顏回回去。

    陸程走的每一步都環環想扣——因為陸憂憂不知道顏初雨當年對陸軒做的事,顏初雨去鬧,他又肯認下顏回這個孩子,再看到顏回與陸程相似的相貌時,陸憂憂毫不懷疑顏回是陸程的女兒。

    明明當年都是求而不得的人,卻讓顏初雨橫刀奪愛,哪怕陸程不愛顏初雨,哪怕那二人隻是一度春風,已經偏執到一定地步的陸憂憂都覺得受不了,自是不可能放過顏初雨。

    而在顏初雨鬧過一場後,顏回有了“歸宿”,也不至於在母親死後無家可歸。

    聽著陸程一直往下說下去,顏回漸漸明白,雖然這個人對自己做過很多惡劣的事,但他內心其實是矛盾的。

    他恨自己是顏初雨的女兒,但也會因為陸軒而包容。

    陸程曾想過借陸憂憂的刀殺人,但在最後關頭還是舍不得陸軒回來後難過,及時電話叫走了陸憂憂。

    顏初雨的不擇手段,陸憂憂的偏執,陸博的戀童,陸解的趨炎附勢,他針對每個人,了解每個人,然後將每個人送上絕路。

    陸程並不忌諱說這些事,反而像是有快感,一路對陸家每個人複仇的過程,從他嘴裏說出來,帶著解恨的愜意和得意的自信。

    直到陸程說完,已經是二十分鍾後。

    陸軒還沒回來,估計是怕陸程見到他後又亂說話。

    陸程喝了杯喝茶潤喉,從久坐的椅子上起身,慢慢舒展了一下身體。

    “小軒還沒回來,我出去看看,小弟可以趁這段時間和小顏回好好想想,一會兒用什麽樣的態度麵對小軒。”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從頭到尾都是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陸見深卻有很多不解。

    陸程的話在側麵上給陸家近兩年發生的事一個解答,但仍有很多事解釋不了。

    如他所說,陸解、陸博、陸憂憂與顏初雨聯合害陸軒,這是他不擇手段也要報複的原因。

    陸添海雖然沒直接參與,但可以說是始作俑者,但是陸依銘呢?

    按時間推算,當年陸依銘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能與陸程結下什麽仇?

    阮紅就更加扯不上關係,陸程並沒有提到當年的事她有參與。

    退一步來說,就算是恨屋及屋,那陸依凝為什麽又沒有被報複?

    “小叔……”陸見深想的投入,不知不覺顏回已經走到他身邊。

    他抬起頭,看著顏回,略一思考便明白顏回的意思,“你想認陸軒?”

    “我……”顏回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想見見……他。”

    “陸程剛出去找他,應該還沒走遠,我們出去看看。”陸見深起身道。

    二人一同出了包廂,剛好陸程推著輪椅從走廊盡頭處的電梯裏出來,遠遠打了個照麵。

    顏回雖然想見陸軒,但沒做好這麽快就見到的心理準備,腳步頓了頓。

    陸見深便也隨她停下。

    對麵,輪椅上的陸軒明顯比顏回還要緊張,其中又夾雜著意外、尷尬、驚喜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表情非常一言難盡。

    還是陸程笑著打起了圓場,“小顏回這麽快就來了?是來見小軒的吧?怎麽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說著,推著陸軒往前走了過來。

    兩相距離隔了不到二十米,不斷縮短的距離明顯讓陸軒更緊張,手伸到旁邊擋了下輪椅的輪子,製止的叫了一聲,“哥……”

    陸程好久沒聽到他帶著慌亂的聲音,無奈的笑了笑,同時也聽話的停了下來。

    顏回看著輪椅上的陸軒,從那張與陸程相似臉,再到白色眼罩,手上的傷疤,無法行走的腿……

    她鼓起勇氣,慢慢向前走去。

    陸見深沒有攔也沒有跟著。

    他知道顏回雖然年紀不大,但很多事上的成熟主見不輸大人,無論是要見陸軒,還是要認陸軒,都是她已經做好的決定和選擇。

    顏回走到陸軒麵前,動了動唇,卻沒有出聲。

    她突然不知道該叫什麽才好。

    爸爸兩個字她一時叫不出口,叔叔又顯得太疏遠,怕會給陸軒一種她不想認他這樣的父親的感覺。

    “顏回,叫爸爸。”陸程笑著催促道。

    “不……不用。”陸軒在顏回開口之前擺手製止了。

    他看著顏回,“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今天來,隻是……隻是想看看你,你要是不想見我,我就離開。”

    “沒有!”顏回趕緊道。

    她到現在才更深刻的感覺到陸軒對待她是珍重而自卑的。

    或許是因為多年虧欠,又或許是因為和陸程之間的事。

    他話雖然說的灑脫,但不小心暴露的表情卻帶著是小心翼翼。

    她在顏初雨身邊小心翼翼的生活那麽多年,又暗自喜歡了陸見深那麽久,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

    “我沒有不想認……”顏回不回避的看著陸軒,“我隻是突然……不習慣改口,而且……”

    她看了看陸程,又回頭看看陸見深,最後征尋意見的目光落在陸程臉上,“我能和……單獨談談嗎?”

    陸軒臉上露出一點欣喜,極淡而不意察覺,外人可能都注意不到,但陸程看的分明。

    他笑著朝顏回點點頭,“當然能。”

    話落調轉輪椅,將把手交給顏回。

    “我自己來。”陸軒明顯不好意思,伸手擋了一下。

    “沒關係。”顏回繞開他的手,推著輪椅微微調整了一下方向。

    離開前,她回頭看了陸見深一眼。

    陸見深朝她點頭微笑。

    顏回最後一點緊張也隨著這笑容消失了。

    “樓頂天台上麵有花園,你們可以去那轉轉。”陸程提議道。

    “好。”顏回點點頭,推著陸軒朝電梯走去。

    等電梯門合上,向上的指示燈亮起來,陸程從那邊收回視線,朝陸見深笑了笑,“小顏回和小軒不在,我們也該找點事,我還有個故事想講給小弟聽聽,小弟可願意聽?”

    “洗耳恭聽。”陸見深道。

    “那真是好。”陸程朝他走過來,“不過這個故事,要配合主人公才更容易聽明白,有個人想帶小弟見見,小弟可願意賞臉?”

    陸見深點了點頭。

    陸程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一直他身後走廊盡頭,“請。”

    說話的同時,已經邁開步子帶路。

    陸見深毫不遲疑的跟上去。

    他本來也有很多疑問未解,本以為陸程有意隱瞞。

    以陸程的性格,他不想說的事,哪怕嚴刑拷打從他嘴裏也問不出來,更何況他也沒有嚴刑拷打陸程的條件。

    現在陸程自己願意說,他自然不怕浪費點時間聽聽。

    一路跟著陸程七拐八拐,陸見深才發現四層雖然沒有三層麵積廣,但也很大,而且像迷宮一樣九曲十回的,很容易迷路。

    接連拐了五次,來到一間充滿陽光的房間裏。

    這間房和之前包廂那種古色古香的裝修不同,充滿現代化氣息,巨大的落地窗連成片,兩側窗紗隨風清飄。

    房間大,但是很空,除了進門處擺了一座銅塑,就隻有正中央擺著一架白色鋼琴。

    琴蓋開著,上麵鋪了滿滿一層金色光輝,折射在每一個琴鍵之上。

    陸見深看著這場景,突然想起自己教顏回鋼琴的那個下午。

    兩人並排緊挨,手指交疊,顏回突如其來的反常……

    或許在那時候,顏回就意識到了?

    “小弟。”陸程還在往裏麵走,走到中途發現陸見深沒繼續跟上來,回頭喊了一聲。

    陸見深回過神來,跟了上去。

    這間琴房一樣的房間裏麵還有房間,一塊大的單向可視玻璃,白色的門與鋼琴是一樣的顏色,有點像錄音室的監看室,麵積也和賓館的房間差不多大。

    陸見深走進去後,陸程轉身帶上了門。

    “小弟坐。”他指了指玻璃前的椅子。

    陸見深坐了過去。

    玻璃正對著那架鋼琴,從外麵看不到裏麵,但從裏麵看外麵可以非常清楚。

    “小弟可還記得關於雲山的那個傳言嗎?”陸程走過來,但沒有坐下,雙手插口袋倚靠在玻璃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陸見深。

    陸見深迎著他的目光,點頭道,“記得。”

    “其實,傳言是假的。”陸程眯了眯眼睛,“那位顧江吟先生,並不是登山失事,而是被人害死的。”

    陸見深有些驚訝,隱隱有預感陸程要說出什麽比陸軒更驚人的秘密。

    “想害他的人,就是陸添海,但他沒有死,拚著一口氣活了下來,為了他的妻子,也為了他的……孩子。”

    陸程說完這句話,外麵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半邊臉上戴著金色麵具,步伐緩緩的走了進來。

    在他身後,跟著一位身形窈窕的女人,一身旗袍優雅古樸,長發挽髻,斜插了一根花樣簡單的白玉釵,麵色清冷鳳眸冷豔。

    是失蹤一個多月的柳眉。

    陸見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外麵一男一女,雖然人到中年,但保養得宜,一氣質冷然一優雅紳士,並排在白色鋼琴前坐下。

    金色陽光籠罩在二人身邊,美的像一幅畫。

    男人側對著陸見深這邊,陸見深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動作。

    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輕一壓,一段華麗的樂章在指下奏了出來。

    柳眉坐在他身邊,偏頭微微仰著下巴,帶著一臉崇拜與愛慕的凝視。

    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陸添海,對陸添海,對陸家的人,她總是帶著高傲的漠視,包括對陸見深。

    有那麽一瞬間,陸見深想到了什麽,卻又完全不敢相信。

    這個猜測推翻了他二十多年以來的認知,冷靜如他也不禁開始變得茫然起來。

    “從前,有一位知名企業家,與一位女星相戀。”陸程毫無預兆的突然開口,食指輕輕點上玻璃,和陸見深一樣,隔著玻璃看著外麵的二人。

    “女明星雖然僅僅出道一年,但因為過人的美貌和獨特的氣質,迷倒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位追求者,特別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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