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陸見深和顏回同時抬頭看她。

    “……”陸依凝謹慎而斟酌的笑了笑，遲疑道，“我猜錯了？你們現在不是……那種關係?”

    “是。”

    “不是。”

    陸見深和顏回一個承認一個否認。

    “……”陸依凝有些迷茫。

    顏回轉頭瞪著陸見深。

    “好吧，不是。”陸見深妥協的笑了笑，“不過我相信以後會是的。”

    “……”陸依凝有點搞不清楚這二人是在玩情趣還是怎麽回事，要換成八年前她可能要刨根問底，現在卻很懂得處事留餘地和麵子，主動岔開話題。

    “我現在在初中做實習老師，教美術，顏回你呢?這次回s市是臨時的還是工作換成這邊了?”“暫時留在這邊，有些案子在辦，至於以後回不回c市，看情況再說。”顏回說完，趕緊趁機塞了一嘴滿滿的肉菜。

    她是真的很餓了。

    陸見深則負責下菜撈菜，然後放在顏回的吃碟裏晾著，抽空自己吃一點青菜。

    陸依凝看著他對顏回一臉寵孩子似的溫柔，想不明白這兩人怎麽還不是那種關係，越發懷疑他們是不是在玩什麽情趣。

    “顏回姐姐，陸叔叔，少吃點辣的，對胃不好。”恬恬見對麵二人一直在夾紅油一格裏的肉菜，出言提醒。

    陸見深和顏回怔了怔，都忍不住笑出來，“好。”

    “恬恬還是這麽懂事。”陸依凝是知道恬恬的性子的，看著她，想起原來教二班的時候，表情有些懷念。

    她一手托腮，幫恬恬往碗裏夾了塊藕片，問，“我離職後一直沒聯係，李樂樂怎麽樣了，轉學了嗎?”

    聞言，恬恬猛的抬起頭來。

    見她盯著自己，欲言又止，表情也很可憐，陸依凝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怎麽了，她還沒轉學?”

    “李樂樂自殺了。”顏回道。

    “怎麽會……”陸依凝錯愕的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顏回不想在恬恬麵前討論的太深，道，“吃完再說。”

    “恩。”陸依凝點了點頭。

    因為提到李樂樂自殺，給整個晚餐蒙上陰影，陸依凝之後都沒開始那麽健談，顏回也一下子沒了胃口。

    恬恬更是沒吃下多少東西。

    匆匆完飯後，幾人出了餐廳，散著步出了遊樂園。

    路上，顏回給仲城發了個消息問他在不在家。

    來到停車的地點後，她對陸見深道，“我和依凝打車就可以，正好很多事也都需要聊聊，你送恬恬吧，明天還要補課。”

    “好。”陸見深這次沒有堅持，“回家發消息給我。”

    “恩。”

    顏回和陸依凝分別和恬恬道別，看著恬恬上車，直到車開走很遠，才慢悠悠到街邊攔車。

    但因為這邊位置稍偏，從遊樂園離開打車的人又比較多，一連攔了兩輛，都是別人用打車軟件叫過來的。

    顏回拿出手機，也準備安個打車軟件試試，這時微信響了一聲，仲城的消息回複過來。

    “芊芊要我陪他，我今天就……抱歉鎖好門。”

    第三次夜不歸宿，顏回無奈的歎了口氣，轉頭對陸依凝道，“你現在一個人住嗎?有沒室友什麽的?今晚仲城不回來，要不你去我那裏住?”

    “……”陸依凝怔了怔，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問，“仲城，你和他住一起?”

    “恩。”顏回道，想想又解釋，“我是為一個朋友的案子臨時申請調過來，房子都沒來得及租，剛好仲城也調到市局，我就住他那裏。”

    “就你們兩個?”陸依凝表情很迷幻，“你和他……”

    “他有女朋友的。”顏回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誤會了，更進一步解釋道，“他和女朋友感情很好，我們就是朋友，小時候關係就比較好，所以沒拘泥那麽多。”

    “哦……”陸依凝鬆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移情別戀，小叔對你那麽好，你總不能辜負他。”

    “你怎麽知道他對我好?”顏回有些疑惑，擺弄軟件安裝的手也停下來，抬頭看著陸依凝，“他和你說過什麽?”

    理論上來講，陸見深是什麽事都能抗的住也能憋的住的人，他連自己都不肯說，很難想象會告訴陸依凝什麽。

    “說什麽?”陸依凝有些疑惑，“我就是感覺他很喜歡你，這麽多年他不是一直都單身來著?而且他常去c市找你，僅有的幾次見麵，我們倆的話題也大概都是你。”

    “哦。”顏回繼續安裝軟件。

    “我看你也別安了，我們散著步往回去吧，當消食了。”陸依凝挽著她的胳膊往前走，“難得天氣不錯，我們邊走邊聊也很好，遇到空車就攔一下。”

    “恩。”顏回其實也覺得走路不錯，隻是按照以前陸依凝“公主”的性格判斷，她應該更喜歡做車。

    不過，人是會變的，這八年陸依凝也不光變得善良懂事，還很接地氣。

    顏回想著陸依凝從前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麽呢?”陸依凝轉頭看她。

    “沒，就是想到以前在陸家的時候了。”顏回道，“你真的變了很多。”

    “落魄了唄……”陸依凝想想也笑了起來，“不變不行啊，其實從我哥出事後我就慢慢明白了，後來我去寄宿學校上學，我慢慢學會很多，沒有哥哥像從前一樣護著我，也沒有爸爸媽媽無論對錯都說我對，我不改變，不學習，就隻能被排擠，漸漸的就懂得為人處事的道理……”

    顏回聽她說著這些，不禁想到自己在顏初雨身邊時，也是被迫學會了很多。

    可見陸依凝這些年，過的並不容易。

    “還要感謝小叔，謝謝他一直供我讀書，哪怕沒有血緣關係，哪怕我以前和他感情不好，他也負責的沒有放棄我……”陸依凝頗為感慨。

    顏回想到她之前的話，忍不住問，“你剛才說小叔去c市找過我，是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啊……”陸依凝邊回憶邊道，“是我在高二時候的事了，那次我得到學校的獎學金，想請小叔出來吃頓飯感謝他，我打電話的時候他在一個商場，我就直接過去找他……”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買完了東西，他手上拎著的袋子是透明的，我見裏麵是女生的衣服，就打趣問他給誰買的，結果他說是給你。”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你都不在這裏，他怎麽給你買衣服？不會怕買的不合身嗎?我問他這些，他當時看著袋子裏的衣服說，不會，因為剛從c市回來，見過你，不會忘……”

    顏回聽著陸依凝的話，慢慢慢下腳步，直到她說到最後，無意識停了下來。

    陸依凝便也跟著她停下來，笑道，“當時我就想，小叔對你真的很好，你都不在這裏，他還買衣服給你，還去c市看你。”

    “他……”顏回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他怎麽了?”陸依凝順著問了下去。

    “他……我不知道他去看過我。”顏回腦中有些亂，又好像突然清醒，她想到陸見深那一櫃子衣服，好像忽然有了答案。

    不是給別人買的。

    算是他的收藏。

    沒有任何人穿過。

    “他去的時候沒見到你?”陸依凝有些奇怪，“是不是你剛好在上學不方便見麵，他就沒進去找你?其實不光那一次，還有一次，我們見麵的時候，他也才去看過你不久，我們聊到你，他說你以後會做警察，穿製服很好看。”

    “……”顏回憶起自己穿製服的時候，應該是在警校的時候，和高二間隔兩到三年時間。

    如果說那一櫃子的衣服不是她在自作多情，那麽陸見深去c市，應該不隻陸依凝知道這兩次。

    可能還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時候。

    去看自己，卻又不見自己，陸見深這算什麽?

    顏回突然很怨恨他這種留下餘地的絕情和不留餘地的深情。

    在當初讓她絕望，現在又從那些絕望裏抽出希望，讓她動搖，又不敢深陷。

    “你爸爸是不是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所以才帶你走的?”陸依凝見她表情怔怔的有些擔心，勸道，“當初你才十六歲，是太小了，好在這麽多年之後你還能回到小叔身邊，現在你都長大了，他們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

    “他……”

    顏回覺得再就著這個問題聊下去，她今晚不用睡覺了不說，還會氣憤衝動之下去找陸見深“算帳”。

    她岔開話題道，“別說小叔了，說說李樂樂的事吧。”

    提到這個，陸依凝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問，“那孩子真的自殺了?”

    “恩。”顏回點頭，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將之前劫車的案子連同恬恬幾個同學的話一起告訴了她。

    陸依凝聽後久久沉默，半晌才道，“那個譚家佳，就是個熊孩子，相比之下，譚家興稱得上可怕……”

    “可怕?”顏回沒想到陸依凝會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一個高中生。

    “對，可怕。”陸依凝篤定道，“你不知道那個男生有多嚇人，他根本就不像個高中生，以前我在陸家的時候，覺得你已經很成熟，但譚家興那個人……更甚，而且他和你的成熟不一樣，他有些像陸程，不，他比陸程可怕多了……”

    陸依凝好像陷入什麽恐怖的回憶，表情變得有些驚悚，她拉著顏回停下來，盯著遠處的路燈出神。

    顏回直覺這場校園暴力各中內情，遠比她最初預想的隱情更深。

    一輛空車開過來，她招手攔了下來，拉陸依凝上車，“回去再說。”

    “恩。”陸依凝上了後座，“我也要組織一下語言，想想怎麽和你說。”

    ……

    兩人回到仲城的公寓。

    進門後，顏回將客廳的燈打開，到冰箱裏拿了幾瓶冰鎮的飲料，又從廚房拿了杯子，到陽台飄窗前的小藤桌上放下，招呼陸依凝坐過來。

    陸依凝脫了外套掛好，隻穿一件針織衫，走過去坐在顏回對麵。

    “這個墊著，比較軟。”顏回給了她一個抱枕。

    陸依凝接過去，順勢塞到腰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自己倒了杯蔬果汁喝了兩口。

    微甜的涼意順著喉嚨流進胃裏，人也變得清醒了不少，她將杯子放下，開始和顏回說在民樂工作時的事。

    “到民樂實習，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工作，學校福利待遇都很好，學生也多是學習好的和有錢人家的孩子，和我一起入校實習的當時還有我一個同學，我被離職後她也跟著辭職了。”

    “因為我是教專科的老師，平時對學生了解不多，在那裏工作一個月後，我才發現不對，就是李東東被欺負的那件事。”

    “她臉上有傷，很明顯是被打的，但其他老師卻連問都不問，我開始以為李樂樂父親有暴力傾向，將她到辦公室問，結果她吱唔著不肯說，我勸了很久，她才說出譚家佳的名字。”

    “知道那個女生是個小混混一樣的孩子，我也沒想太多，隻以為是我們上學時那些欺負人的孩子，充其量也就是和我當初欺負你一樣，教育一下也就算了，結果我把她找到辦公室來，你猜她怎麽說?”

    “學校是我家的，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顏回接話道。

    她雖然沒見過譚家佳，但從恬恬和另外兩個小夥伴的形容中，也完全能在心裏拚湊出畫像，那是怎樣的熊孩子。

    “你還真是了解她……”陸依凝苦笑，指尖在杯子邊緣輕輕敲了兩下，“我沒想到現在的熊孩子這麽猖狂，也被她給說怔了，後來問同事，學校還真是她家開的。”

    這就很尷尬了，譚家佳的父親是學校校董，就算做為老師，也沒有辦法像對別的孩子一樣處理譚家佳。

    “我是沒想到畢業實習就遇到這麽棘手的問題，我當時想要不幹脆不管得了，畢竟別的老師都不敢管，我要是管，肯定會出問題，最嚴重是被開除，可是我又答應過李樂樂，會幫助她解決問題，而且我那麽一找譚家佳，李樂樂的處境就會變得更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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