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外麵。

    兩輛車隱在暗處停著，其中一輛車上的人，監視倉庫的同時，也在監視著另一輛車。

    “他怎麽還不進去?在等顏回給他的電話?他們到底是怎麽約定動手暗號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見深看著另一輛車上遲遲不動的仲城，有些焦躁。

    他和顏回交過手，知道顏回的身手就算有什麽變故，收拾兩個毛頭小子衝出來也不成問題。

    更何況她是警察，身上有配槍，最不濟掏槍出來，也肯定沒人敢動。

    可一旦時間耽誤的比預計久，縱是再明白這些，他也還是很擔心。

    “陸少放心，我調了幾個人，就在附近，如果仲先生再過五分鍾不動身，就讓他們進去看看。”李解轉頭道，語氣透著幾分討好。

    “你做這些，討好不到我什麽。”陸見深眸光淡漠的把玩著手中的手機，“你再抓不住孫謙，爸爸的安全，我可能擔保不了多久。”

    “陸少！”李解有些急切。

    “他雖然成了植物人，口不能言，但謹慎的人做事你知道，即便再無威脅，也還是會怕他有一天會醒過來。”

    陸見深慢悠悠的抬起眼，冷而淡的看著他，“隻有死人，才會永遠閉嘴，最保險，不是嗎?”

    “陸少，我真的不是不努力，隻是我知道的幾個地方都搜過，那些人常在的地方也跟過，我正在努力買通他們內部的人，一定盡快幫你把孫謙找到！”李解恨不得挖出心來保證。

    “我能保你，是因為你知道顧江吟的事比我多，知道孫謙和那些人的事也比我多，但我不是慈善家，沒有用的人，我不會養太久。”

    陸見深看著他，絕情的毫無餘地，“孫謙會藏在哪裏，或者說那些人可能會把他安排在哪裏，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抓不住孫謙，療養院的人，我都會撤走。”

    “我一定抓到他！”李解道。

    陸見深沒再說什麽，轉頭盯著窗外仲城那輛車。

    在他看過去的同時，仲城推門下車，帶著兩個陸見深看著麵熟的警察，直奔倉庫大門。

    他們總算有行動，陸見深懸著的心放下，對李解道，“告訴你那些人撤的遠些，別被發現。”

    “是。”李解趕緊拿出手機。

    陸見深見他殷勤的模樣，有些佩服，也有些可笑——顧江吟那種人，竟也有這般忠心的手下。

    其實本來他本也不會這般逼迫李解，畢竟有些事欲速則不答。

    隻是顏回昨天那些話，顏回的在意，顏回的委屈，顏回的倔強，都在催他。

    他的虧欠，他的選擇，他的無奈，都及不上不上顏回一個字一句話。

    他現在隻想快點把事情解決，隻想和顏回像從前一樣在一起，不想再管後果和結果。

    他盡了最大努力，卻終究顧忌不了每個人的感受，做不到為每個人減少傷害，那便隻能對最不想傷害的人減少傷害。

    ……

    仲城是因為久久接不到顏回的提示鈴，才帶人衝進倉庫的。

    他雖然不認為幾個小崽子能把顏回怎麽樣，卻還是不放心顏回一個人，便決定擅自行動。

    左右就算失敗，也不怕譚家那兩個變態熊孩子。

    隻是，踹開倉庫門進去的時候，裏麵的畫麵讓他有些驚呆，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顏回在一樓樓梯下麵的水泥地麵上，一手抓著譚家興的頭發，迫使他揚著臉，另一隻手裏舉著配槍，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譚家興頭上。

    譚家興鼻青臉腫，看樣子嚇尿了又要昏迷了一樣。

    在二人對麵，站著一臉驚恐的七個男生外加一個小姑娘。

    其中一個男生手裏拿著手機，表情簡直複雜難言，手也有些抖。

    顏回並未因仲城進門而收手，目光仍舊盯在那男生身上，手中配槍晃了晃，“手機拿過來，不然我一槍斃了他，也可以是你！”

    仲城一聽，當即智商上線的明白了手機裏一定有什麽重要東西，掏出配槍對準男生，唬道，“丟過來！不然我開槍了！”

    那男生沒見過這等場麵，甚至連局子都沒進去過。

    見仲城槍都掏出來，又這麽多警察，不由慌亂，舉起手機做投降狀。

    “別給他！”陷入半昏迷狀誠的譚家興突然喊了一聲。

    顏回反手一個手刀，直接將他給敲暈了。

    仲城朝李萍使了個眼色。

    李萍會意，過去將少年手上的手機奪了下來。

    顏回鬆了口氣，放開譚家興，甩了甩累酸的手。

    李萍見人這麽多，她開來的警車肯定坐不下，拿出手機聯絡同事過來。

    仲城朝顏回走過去，看一眼地上昏迷的譚家興，問，“這怎麽回事?”

    “我可能……要被停職了。”顏回歎了口氣，收起配槍，將之前在倉庫發生的事和仲城說了一遍。

    她因為衝動將譚家興騙到房間爆打，打到一半的時候，外麵突然有人敲門，顏回分神之際，便讓譚家興一聲喊叫出了聲，直接驚動了外麵的人。

    外麵的人瘋狂踹門，顏回無法，想著自己以一敵七肯定不行，便拉著譚家興做威脅，直接將人拽了出去。

    結果，譚家興反應也是很快，一見到自己人，第一時間就讓他們把手機毀了。

    手機裏麵有譚家興欺負幼女的視頻證劇，要是毀掉，顏回這一次便無功而返，根本無法給譚家興定罪。

    無奈之下，她隻能拔槍威脅，便出現了仲城闖進來時看到的一幕。

    “你……”仲城不知該不該怪顏回衝動。

    將心比心換成他，可能也想爆打譚家興。

    隻是譚家勢大，譚家興又是未成年，這樣做未免落人話柄。

    以譚明的性格，一定會糾住顏回的錯失不放，不把她告到開除都不會罷休。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回頭和劉局那邊爭取一下，看看有沒有好點的辦法。”仲城和顏回一邊往出。

    “一人做事一人當，別麻煩劉局了，既然我沒控製住自己，處罰我認。”顏回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就算停職，也不耽誤我查案，當放假了。”

    仲城知道她說的無所謂，心裏肯定不這麽想。

    當警察是顏回一直以來的夢想，為此在警校吃了很多辛苦。

    哪怕真做了警察後，發現內部有些事無法達到預期，顏回和他一樣，有失望，卻也沒想過結束。

    想的隻是改變。

    ……

    三輛警車很快開到，另外還有仲城叫來的救護車，用來拉譚家興。

    仲城把證物交給劉年，讓他回去給證物組，順便安置和審問幾個少年。

    他則和顏回隨救護車去醫院。

    因為擔心譚明消息靈通，知道譚家興出事，會在他這邊做什麽手腳。

    到醫院後，護士給譚家興治傷，又出具了驗傷報告。

    仲城看著上麵“三處骨折，中度腦震蕩，外加全身二十多處擦傷淤傷。”簡直不敢相信這些都是顏回打的。

    “你不用管我，停職我也認了，做的時候我也不是沒想到後果。”顏回靠牆站著，有些疲憊。

    “我怎麽記得你說你不是衝動的人。”仲城無奈。

    譚家興傷比想象中重，不好給顏回開脫。

    “如果他放的不是李樂樂的視頻，我衝動確實能少點。”顏回閉著眼，“我一想到我開槍打傷李慶國，一想到李樂樂，再看譚家興那副得意的樣子，我沒殺了他真算很克製了。”

    仲城想起曾經被爆打的陸博。

    隻能說顏回也並不是克製冷靜，真戳到她痛點上，比誰都衝動不顧後果。

    就算能給譚家興定罪，罪大惡極，顏回這樣單方麵毆打一個未成年的嫌疑人，也實在很難辦。

    仲城十分頭疼。

    將譚家興安置好，兩人回到局裏，之前帶回的少年都已經審過一輪，七人仿佛被灌了失憶膠囊，問什麽都說不知道。

    “我嘴皮子磨的累死了，我看他們要麽裝傻要麽嚇傻，跟複讀機似的，就隻會說不知道三個字。”李萍抱著筆錄本和仲城抱怨著。

    “先晾他們一陣，晚上我再試試。”仲城從他手裏奪過筆錄，和顏回一起去證物組。

    他進門的時候，證物組兩個常接觸的工作人員都在，從譚家興那裏收來的手機則放在證物袋裏。

    “仲隊你來的正好。”其中一個同事朝仲城走過去，“你們說的證劇都是什麽?手機並沒有發現＂qiang　jian＂視頻，就隻有幾個動畫短片和＂a－－v＂，是不是送錯了?”

    “什麽?”仲城和顏回同時怔住。

    “我查了好幾遍，裏麵就隻有一些動畫短片和幾個＂a－－v＂。”那同事又重複了一遍，有些懷疑的看著顏回，“小顏你是不是把＂a－－v＂看錯成＂qiang　jian＂短片了?”

    “怎麽可能！”沒等顏回回答，仲城便接話道，“她又不瞎，＂a－－v＂男和譚家興還能分不清，更何況視頻裏麵拍的是李樂樂，之前劫校車的那個……”

    “我們不知道是哪個，但手機裏是真的沒有，仲隊你要不信就自己看。”

    另一個同時將手機從塑封袋裏拿了出來，遞給仲城，“這也不是什麽有技術難度的事，你打開就能看。”

    仲城接過手機時，先看了一眼外觀，確定確實是之前在倉庫中他交給劉年的那個。

    手機已經經過處理，不用解鎖直接就能打開，仲城在文件庫裏翻了一遍，發現確實隻有動畫短片和＂a－－v＂。

    沒有譚家興，沒有李樂樂，也沒有譚家興欺負其他同學的。

    “怎麽會這樣?”顏回一直站在仲城身邊，自然也看到了，本來就沒什麽精神，這下更是茫然。

    “我去問劉年。”仲城轉身就走。

    顏回擔心他性急會遷怒到劉年身上，忙也追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劉年正在和李萍討論審問的事，見仲城進門朝他笑了笑，“仲隊。”

    “手機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交給證物組的人，裏麵怎麽會什麽都沒有的?”仲城把手機給劉年，“你是直接回局裏的嗎?中途有沒有見過什麽別的人?”

    劉年怔怔的接過去，懵然道，“沒有，我直接就回局裏了，送到技術組的時候，我還和小張待了一會，等他解了鎖我才走的。”

    “那怎麽會……”仲城想到技術組同事很多，證物是劉年送去的沒錯，但送到那裏之後，經手人就不隻一個。

    可能三五個，可能五七個，技術組的人本來就不少。

    “仲隊你別著急。”劉年見仲城啞了火，忙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小張解鎖後，我傳過備份到手機裏的，我這有備份。”

    他這話一出，仲城和顏回同時眼前一亮，一左一右將他圍在了中間。

    劉年受寵若驚的舉著手機，一時不知道該交給誰。

    “我看看！”仲城比顏回先一步接了過去。

    不得不說，劉年這小子做事很謹慎，他居然把譚家興手機上的所有視頻都備了份，包括那些動畫短片。

    仲城挑了幾個屬名“傑作”的視頻點了進去，果然就是顏回所說戕害別的女孩兒的視頻。

    視頻一共三段，其中不光有李樂樂，還有兩個別的女孩兒，看身高應該也是小學生，再不濟也就初一初二的學生。

    “你做的很好，我一定要在劉局麵前表揚你。”仲城拍拍劉年肩膀，十分鍾之內經曆過心情兩個大拐彎，起伏非常大。

    “仲隊太客氣了，我就是以防萬一。”劉年靦腆的笑了笑，目光看向顏回，“我也是和顏回學的。”

    顏回怔了怔，想起自己在皇家那案子走漏風聲後，確實和劉年說過警局是不是有內鬼的事，沒想到劉年不光相信了她的口說無憑，還記得這樣清楚。

    她一時說不清心中滋味，但被這樣信任和在意，感覺總是比陸見深的躲躲閃閃好。

    或許，她和陸見深真的不合適。

    仲城將視頻每人手機都傳一份備份，拿著手機上樓和劉曲報告。

    譚明消息靈通，聽說兒子進醫院女兒又被抓，帶著兩個律師來了警局。

    顏回等的就是他來，幹脆“仇人相見份外眼紅”的迎了出去。

    左右她是打了譚家興的罪魁禍首，就算她不出去，相必譚明也會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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