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從沒想過,真相可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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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醫生說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陸見深輕聲道,努力讓自己裝的像個身嬌體弱的病患,且是傷到內髒,說話都怕扯痛胸腔傷口的那種。

    “……”李解在旁看著,心情很是複雜,努力做出十分擔憂的表情,生怕被看出貓膩,拖自家老板後腿。

    兩人都很努力的演著戲,很好的騙過了花花腸子不多的顏回和仲城二人。

    仲城雖然嘴上說著陸見深不怎麽樣,心裏還是忍不住擔心,目光打量著他上下轉悠,又礙於麵子不好過去噓寒問暖。

    “你中了兩槍?”顏回下床,過去陸見深床邊。

    “恩,但都不是要害。”陸見深笑了笑,順勢伸手拉住顏回,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我看看……”顏回在他衣服旁邊拉了一下,“傷到哪裏……”

    “別……”陸見深忙伸手擋著,“醫生才包好,不能拆。”

    “抱歉,我糊塗了。”顏回感覺自己有些犯傻,可能是太緊張了。

    “沒事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陸見深將她的手攥進掌心,眸光溫柔,“由其是有你在我身邊,好的會更快。”

    仲城受不了的看著這兩個人,起身道,“家裏還有事,你倆沒事我就走了,芊芊和我爸都等著我回去呢,還有警局那個,今晚上任務重大。”

    他這一提醒,顏回忽然想起自己會去平郊的原因——那個短信。

    她轉過頭看著仲城,“你怎麽知道我和小叔受傷的?你電話呢?”

    “我電話不知道丟哪去了,還沒找著呢。”仲城道,“我是聽芊芊說的,曾烈被抓的事劉局通知了每個人,芊芊接到電話告訴我的。”

    提到曾烈,顏回心中顫了顫,想到之前在廢車廠時的那個凶狠的男人。

    因為八年前和陸見深一起查過吳春雷的事,之後入警局她也調過當年的檔案看,對曾烈各個時期的照片看過不止一次,才能在第一時間認出那個男人。

    當時她錯愕,驚訝,意外,以至於分了心亂了神,隻顧著躲,連反擊都忘了。

    若不是陸見深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隻是……

    “八年前都沒抓住的凶手,居然突然出現了,顏回你們到底怎麽碰到的?”仲城很不解,也問出了顏回的心聲。

    “我是……”顏回想說那個短信,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又把話繞了回去,“我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倒是你,手機怎麽會丟了?你之前在幹什麽?”

    “別提了。”仲城煩躁的一擺手,從兜裏摸出煙盒,想到這是病房,轉手又揣了回去。

    “芊芊她……懷孕了,我們打算結婚,芊芊那頭沒父母,就我這一頭,本來約在一起吃飯見個麵,順便商量下結婚的事,結果我爸不同意,飯桌上別提多尷尬,然後你這邊又出了事,芊芊被召回警局,我放心不下你們,忙著就過來了。”

    “哦……”顏回應了一聲,後背卻蔓上涼意。

    在仲城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思維發散,忍不住越想越多,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好像屢次三番走漏消息,都是從仲城這裏。

    包括八年前那次。

    顏回一瞬間有些混亂。

    “我先回去,你倆好好休息,我明早再來看你們。”仲城道,轉身出了病房。

    他這一走,李解也不好做“電燈泡”,忙找個借口也跟著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顏回和陸見深,出奇安靜,空調低弱的風聲時不時傳到耳中。

    陸見深盯著顏回看了一會兒,在她掌心捏了捏,溫聲問,“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我原諒你。”顏回忽然抬起頭來。

    “……”陸見深怔了怔。

    “但做為交換,你要向我坦白一件事。”顏回緊緊盯著他,問,“是不是和仲城有關?”

    “……”這沒頭沒尾的話,卻讓陸見深再次怔住。

    “是這樣對不對?”顏回從他身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你八年前就知道?所以一直不肯說,你怕傷害的人不是仲淺也不是仲伯伯,是仲城,是不是?!”

    “顏回……”陸見深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冷靜點,別這麽激動。”

    “你讓我怎麽冷靜?”顏回鬆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你什麽都不肯告訴我,你什麽都要瞞著我,你們什麽都知道,就隻有我不知道!”

    “我不是要瞞你,我隻是還沒有證劇……”陸見深左手撐著下床,過去拉住了她,“你先冷靜下來好嗎?就算要說什麽,也要你平靜的時候,不是嗎?”

    陸見深的目光一直都很有安撫人心的效果,顏回在他的注視下,平複了一下呼吸。

    冷靜下來之後,思維也變得更加清晰,顏回從一團亂麻中找到了線頭,剩下的便也不難理清。

    是的,陸見深一定在八年前就知道。

    他早就說過,最喜歡的人是她和仲城,最在意的人也是她和仲城。

    陸見深從來都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不可能因為仲淺懷孕就去當便宜爹,他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不至於因為顧江吟的威脅就毫不反擊的做下抉擇。

    對陸見深來說,她是重要的,但幾乎和陸見深“青梅竹馬”的仲城、看過他最難堪一麵仍舊不離不棄的仲城,在他心裏的份量,絕對不比自己淺。

    “是仲伯伯?”顏回看著陸見深,終於說出心裏的那個名字,“是不是?”

    “顏回……”陸見深單手將她攬進懷裏,偏頭在她發頂上親了親。

    然後,便再也沒有出聲的沉默。

    以陸見深的性子,這已經是一種不能宣之於口的默認。

    顏回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為什麽會這樣?”

    “你……”陸見深歎了口氣,“怎麽猜到的?”

    “我去平郊,是因為收到仲城的短信。”顏回聲音有些不穩,“剛剛他說他手機丟了,我並不覺得奇怪,我相信誰害我他都不會,一定是因為手機不在他身邊,可是……”

    顏回頓了頓,閉上眼,“可是後來我想到,前幾次走漏消息,也都是在他那裏,上次視頻被皇家的人知道,他在那之前回了家,和他一起查案的人是芊芊,而這次手機遺失,被冒用發短信,他也和家人在一起,並且芊芊也在……”

    顏回從陸見深懷裏出來,將他扶回病床上坐下,自己也從旁邊拉過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我最初懷疑的人是芊芊,但很快又覺得不對,她是和仲城一起查了視頻,卻沒有和仲城一起回他家裏,仲城是在家裏看的視頻,那時候芊芊不在,他發現問題後第一時間聯係的是我們,手機也並沒有被裝竊聽器,很明顯能夠走漏消息的人,隻有當時在他身邊的人。”

    “綜合當時的條件,隻有一種假設最合理。”顏回道,“仲城在電腦上瀏覽視頻,突然發現問題,看過一遍後馬上電話聯係我,而在他打電話這段時間,有人看過他的電腦,看到了那段視頻,提前告知皇家,給程米準備了一套合理的說辭。”

    扯出了線頭,餘下的線團再怎麽一團亂麻,也不難還原出原本的樣子。

    顏回機關槍似的說了下去,“這個人隻可能是當時仲城身邊的,仲家的人,可能是仲淺,可能是仲含,也可能是伯母,或者伯父。”

    “然後是今晚的短信,仲城說了兩家見麵,這種未婚先孕的事,仲淺和仲含不可能在場,所以能排除她們兩個,剩下的,就是芊芊伯母和伯父,芊芊已經在視頻那件事中排除,而除了那個,還有另一件事能證明她的無辜——八年前第一次走漏消息,芊芊和我們還不認識。”

    “當年雖然證明仲城手機被裝了竊聽,但有一件事,我一直疑惑,今天終於想明白了。”

    “就算是竊聽,也不一定會有人二十四小時監聽仲城的手機,當年接到電話時,我們就在花市附近,連半個小時都沒耽誤就趕了過去,那個幕後的人若不是時時監聽著仲城的手機,都不可能發現的那樣快,但若說時時監聽,也未免太看得起仲城……”

    “直到剛剛,我想到另一種可能……”

    “其實仲城打那個電話給我時,手機上根本就沒有竊聽器,竊聽器是為了避免被懷疑,後裝上去的。”陸見深道。

    他總算肯接自己的話,顏回並不意外,隻是有種塵埃落定的絕望感。

    這種絕望,不為任何事,隻為仲城。

    仲城那麽正直,那麽一往無前,如果他知道一直想找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顏回想象不出那會是如何絕望的感受。

    她其實早該想到的。

    為什麽陸見深在顧江吟出事後仍然謹慎警惕……

    為什麽陸見深一邊想挽回一邊又吞吐不言……

    為什麽陸見深不怕在任何地方與她一同出現,不在乎旁人目光,卻唯獨在意仲家門口被監控看到……

    “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嗎?”顏回看著陸見深,感覺心裏亂成一團。

    她想陸見深說些什麽,不單單隻是想知道真相,還想在陸見深低沉溫潤的聲音中平複自己的心緒。

    畢竟明天,仲城就會過來,以她現在的心理狀態,怕是一秒都不敢與仲城對視。

    而讓她更不明白的是,仲致遠已經坐到了那樣的位置,為什麽還不滿足,要做那些無論在哪個正常人看來都是喪心病狂的事。

    “事情有些複雜,我怕會說到天亮。”陸見深無奈的笑了笑,問,“你打算現在聽?”

    “就算你不說到天亮,你覺得我今晚還能睡的著嗎?”顏回反問。

    “好吧。”陸見深偏了偏頭。

    本來還想裝一下病患,經不起徹底談話的勞累,不過估計顏回在這種心理狀態下,也不會發現他其實很精神的貓膩。

    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從識海中揪出八年前印象最深的開始。

    陸見深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忘不了八年前和顧江吟一起出差,接到仲淺電話的時候。

    從來都是天塌下來當被子蓋,有主見不求人的仲淺,在電話裏哭的斷斷續續,慌的一塌糊塗。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聽明白是傅斯年出的車禍,傷情非常嚴重。

    對於發生這麽大的事,仲淺沒找父親,沒找哥哥,沒找其他朋友,卻找了自己,他覺得很奇怪,但更多還是擔心,連夜就回到s市。

    按仲淺給的地址去了醫院,他才發現那是一家消費非常高的並且地處偏僻的私立醫院,而不是人聲嘈雜的公立醫院。

    疑問加深,但所有疑問種種,都在見到病床上的傅斯年後,變成了驚訝。

    icu病房的傅斯年身上插了不知多少根管子,旁邊圍著各種儀器,他和仲淺隻能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在外麵遙遠的看著。

    那一刻,不知怎麽,他忽然就理解了自己受傷時,顏回那份想替自己承受的擔心。

    當初不理解,是他還沒有那麽喜歡一個人,那時理解了,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陷進感情有多深。

    而接下來仲淺說的話,才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她當時告訴我,她在二樓一間茶室裏,聽到仲致遠在走廊打電話。”陸見深回憶著當時的情形,五指收緊,放慢聲音道。

    “仲致遠當時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解決了一個礙事的傅斯年怎麽夠?那個叫顏回的丫頭才是最礙事的,要不是她每天勾著仲城和見深查來查去,梁軍那兒怎麽可能損失?”

    “我看仲城八成和小淺一樣,色迷心竅看上那丫頭了,見深也被那丫頭迷的團團轉,一個個的那個都不讓人省心。”

    “……”顏回徹底驚住。

    她做過一萬種假設,卻從來沒想過,真相可能是這樣。

    一切都超乎想象太多太多,她根本接不上陸見深話。

    “我當時也完全不敢相信仲淺的話。”陸見深自嘲的笑了笑,一瞬間似乎回到當時的心境,“仲叔叔想要殺顏回?你騙我?”

    顏回想起陸見深夢裏都要碎碎念的那句“顏回,你騙我……”

    原來如此。

    有時候未知全貌,隻靠猜測得出的結論,確實會偏離現實很遠——她就曾以為陸見深是不是誤會她騙了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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