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和魅影陌客無聲地站立在一起，臉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自從天蝕一出現的那一刻，幽靈就敏銳察覺到了，牆內世界又出現了一個跟他在生命本質上完全相同的個體。

    “天蝕居然脫困了，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幽靈的聲音冰冷。

    魅影陌客下意識向下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無奈道：“你當初真的應該直接殺死他，而不是封印他，對待他這種走向極端的處刑者，留著永遠比殺死的禍患更大。”

    “可我當時別無選擇。”幽靈回答，“上帝正在注視著我們的內鬥，難道我要當著上帝的麵殺死我的前任使者嗎？而且同為複仇之靈和上帝怒火，身為後來者的我，不具備徹底殺死他的權限。”

    魅影陌客不說話了，他帽簷下的雙眼，正默默看著神之領域，那裏，有混雜著神聖和憎惡、罪孽的氣息撲麵而來，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突破了封印來找你了，站在三宮魔畢生的積累上，無限製接近了真實的全能，你想戰勝他會很艱難。”魅影陌客道。

    上帝怒火這種生物，戰力飄忽不定，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複仇之靈自身的憤怒程度、內心純正程度以及敵人的罪惡程度。

    魅影陌客完全相信，如果幽靈真的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完全可以跟真正的全能神掰手腕。

    可那是建立在滿足一切種種條件的前提下。

    普通狀態下的幽靈想對抗奪取了三宮力量的天蝕，應該很難打贏。

    “你跟我聯手，找機會偷襲他，一口氣殺死他。”幽靈沉聲道。

    魅影陌客眉頭微皺。

    幽靈看著他：“別告訴我你做不到，你的實力來源跟我一樣，你我聯手，殺死天蝕綽綽有餘。”

    “不，我隻是在想，就算真的殺死了天蝕，又能讓他沉寂多久？我們無法保證他有沒有留下其他的分身一樣的東西，在這方麵，天蝕的生存能力遠遠超出你我，因為我們兩個根本沒有分身這種東西。”魅影陌客道。

    “這種事情，先殺死他之後再說，他每多活一秒，都會構成重大的威脅。”

    幽靈丟下這句話，直接深入到了神之領域。

    魅影陌客緊緊跟在他身後，兩人都沉默不語。

    天蝕……真的很難殺。

    之前由迦可汗肆虐神之領域的時候，他們兩個保持沉默，冷冷看著由迦可汗，他們的職責讓他們無力阻擋由迦可汗。

    可這一次，早就心中壓抑著怒火的幽靈，決心殺死天蝕。

    ……

    天蝕在神之領域中橫行。

    當然不是像由迦可汗那樣橫衝直撞看見什麽就莽什麽，他還沒那個實力，要是招惹了哪位全能神，他就死定了。

    但摸到九級門檻的實力，依然讓他擁有自傲的本錢。

    他幾乎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世界。

    “真是可悲的世界，真不知道為什麽終極存在會出現在這樣的世界。”

    天蝕冷眼觀察著，露出不屑的笑容。

    當年，他可是有能力穿越起源之牆的，親眼目睹過牆外的遼闊世界。在天蝕看來，整個牆內世界說白了就是一個大一點的籠子，將這些生物們全都鎖死在裏麵。

    就算這個世界裏，有很多強大的全能神又能怎麽樣？還不照樣是籠子裏的卑微生物？

    “等我殺死了幽靈，回歸了牆外世界，會向上帝匯報這個可悲的地方。”天蝕信心滿滿，冷笑連連地在神之領域中移動。

    眼中冒著殘酷的冷光。

    這要是換成還擔任處刑者的他，是絕對不會有這麽多複雜的負麵情緒，一切都源自於幽靈的出現。

    殺死幽靈，是驅動天蝕不斷走向極端和黑化的原動力。

    “幽靈，滾出來！我能感覺到你！！”天蝕狂笑著，忽然停下身形，厲聲大喝道。

    一切都靜悄悄的，唯獨那些不時窺探過來的視線，在謹慎觀察著他這個吞噬了三宮的未知個體。

    一些古老存在已經知道了天蝕的來曆，默默收回了視線，但絕大多數存在根本不認識天蝕。

    轟隆！

    兩道身影猛然出現，直接對天蝕展開了偷襲。

    噗呲！

    天蝕身上，準確說是他操控的三宮的軀體上，分明出現了兩道猙獰可怖的裂痕，那是被幽靈和魅影陌客聯手撕裂的部位。

    但天蝕的身體部位覆蓋過去，頃刻間就修複了一切。

    “終於出現了，你終於出現了！！幽靈！！！你還有臉來見我！你這個卑劣的小偷！至於你……你是猶大？或者是猶大的轉世？嘿！你們這兩個家夥確實般配！都是一樣的雜碎和陰險！”

    一見到幽靈，天蝕就跟瘋了似的大吼大叫。

    被封印了太長時間，天蝕全靠著對幽靈的憎恨才堅持了下來，年複一年，那滿腔的仇恨不斷積累，塑造了現在的天蝕。

    幽靈漠然道：“如果你依然是那個凶殘卻公正的處刑者，又怎麽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你和我，本該是最好的搭檔，是你自己陷入了那可笑的死結中走不出來，是你自己導致了你的失敗和懲罰。”

    魅影陌客也沉聲道：“雖然很難聽，但事實就是這個樣子，你對幽靈的嫉妒和厭惡，讓你失去了一顆冷靜睿智的心，變得狂躁和衝動。”

    這些話，聽上去很誠懇，但天蝕怎麽會聽？

    “如果沒有幽靈，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幽靈，你就該死！你為什麽要誕生？誕生了又為什麽不主動去死？！”

    天蝕低吼著，一波波強大的力量不斷在他身上湧動，那混合著三宮和他自己的全新力量，正在不斷醞釀和疊加，向著那更高的層級不斷推進。

    可能，給天蝕更多的時間，他還真能打破超大神的壁壘，真正將半個身子擠進那全能的世界中。

    甚至是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全能神，獲得新生。

    可幽靈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趁著天蝕還沒有成功，趁早殺死這個心靈已經變得畸形的怪物。

    魅影陌客如鬼影一樣飄蕩，不斷圍繞著天蝕移動，他沉聲道：“天蝕，醒醒吧，這不是真正的你，處刑者的你，根本就不是現在的樣子，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閉嘴，猶大，你沒資格勸說我。”

    天蝕狂笑著，黑紫色的麵龐上，那兩顆閃動著詭異光澤的雙眼，正充斥著濃濃的厭惡和憎恨，視線直接跳過了魅影陌客，盯著幽靈。

    魅影陌客停頓了一下，情緒略微有些起伏，他再度低聲開口：“正因為我經曆過這個過程，所以我才……”

    “夠了，陌客！談心到此結束，現在，跟我聯手殺了他!”幽靈大喝，半透明的身形已經悄無痕跡地殺向了天蝕。

    魅影陌客長長歎息一聲，也對天蝕動手了。

    三個來曆大體相似，都跟上帝有著若有若無聯係的家夥，在這遼闊的神域中，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麵的戰爭。

    三人都或多或少執掌著審判一類的力量，神聖光澤一波波爆發中，審判的影子無處不在。

    “審判？這也是我的力量！你這卑劣的小偷，居然拿我的力量來對付我？！”

    天蝕怒吼，紅著眼睛，一道道可怕的能量波動從他身上湧出，那既包括他自己的，更有本該屬於三宮魔的力量。

    來自於幽靈的審判神光，每次橫起掃蕩的時候，都能大範圍擊潰天蝕所駕馭的部分。

    之前說過了，天蝕雖然出身和幽靈等同，但早已變了質，不但被踢出了編製，更是產生了自我的畸變，變得充滿憎恨和不滿，成為墮落的複仇之靈。

    更別說他附身的是三宮這個本就是自罪孽中所誕生的生命體，強大歸強大，但麵對幽靈和不下於幽靈的魅影陌客，簡直被克製的死死的。

    現在的天蝕，正是審判之力所要審判的最佳對象。

    一切都在黑暗之心被三宮得到的那一刻，注定了，都在天蝕蘇醒後，直接選擇附身三宮的那一刻，注定了。

    幽靈眼中冒出爆種般的白光，那是審判之力提升到極致的表現，他飛速過濾著天蝕的一切過往，更帶上了三宮的部分，並將這些罪孽統合判罰，盡數傾瀉到天蝕身上。

    審判之力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爆發，一遍遍清洗著天蝕，一次次擊潰天蝕那看似恐怖實際上被完克的能量雲。

    更別說有魅影陌客在一旁助攻，每一次出手，這位穿著一身紳士裝的人，都攻擊著天蝕的痛處。

    縱然天蝕多麽憤怒，多麽壓榨著自己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但依然不可避免地被幽靈兩人不斷削弱。

    “去死吧，天蝕，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該殺死你，可你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幽靈張開手掌，寬厚的手掌遙遙對著傷痕累累的天蝕，冷聲道，“你根本就沒弄明白，讓你發生變化的不是我，而是你內心深處的傲慢和狹隘。”

    恐怖的審判光束從幽靈的手掌心亮起，然後瘋狂暴漲，飛速擴散，最終成長到一個足以將天蝕給包裹進去的龐大光團。

    “去死！”天蝕一拳擊飛了魅影陌客，目眥欲裂。

    這位最初的複仇之靈憤怒地瞪圓眼睛，道道血絲凸出，像是要將幽靈給燃燒成灰燼一樣。

    可巨大的審判光芒依然將他給吞沒了。

    神聖的光澤，將黑暗中帶著血腥紅色的濃雲給吞噬，一點點消融。

    幽靈和魅影陌客冷漠注視著那激烈動蕩的中心處，感受著天蝕在其中不斷被消除的概念。

    天蝕憤怒的低吼不斷發出，從外界，還不時能看到那白光中，偶爾有紅光暴漲一下，但幽靈和魅影陌客總會在這關鍵時刻動手，強勢將天蝕給壓下去。

    終於，隻見那審判之光猛然收縮了一瞬，最終原地消散。

    那中心處，空無一物。

    隻有一片的空白。

    幽靈和魅影陌客始終都在注視著一切，親手為天蝕送上了終結的光芒。

    “他死了嗎？”魅影陌客率先打破沉默，沉聲道。

    幽靈冷冷道：“未必，他死的也太容易了。”

    容易？

    魅影陌客苦笑。

    他能輕易感受到身旁這位老搭檔傳出的陣陣虛弱感。

    為了能盡快幹掉天蝕，幽靈分明就是拚了命了，不惜將最核心的力量都不計後果地投放出去，這才完成了宰殺天蝕的壯舉。

    “你覺得他還沒死？我都看到了，審判之光並沒有追蹤到天蝕的其他分身，審判的力量不會欺騙你，死了就是死了。”魅影陌客答道。

    幽靈皺著眉，半透明的身軀微微抖動，散發著難言的虛弱感，眼中更是透露出狐疑。

    “的確，審判之力沒有捕捉到他的其他分身，但我們不能放鬆警惕，畢竟他可是第一人的正義使者啊……他對審判之力的理解完全不下於我。”幽靈低聲警告著。

    魅影陌客苦笑點頭：“當然當然，我會繼續追蹤他可能存在的分身的下落，不過你……我覺得你需要休息。”

    幽靈高冷地點點頭，轉身，甩動著身後那顯眼的綠色長袍。

    兩人消失在原地，隻有那被審判之力反複清掃了無數遍的戰場，在無聲向世人訴說著這裏剛剛爆發了一場可怕的大戰。

    ……

    事實上，幽靈的謹慎是對的。

    天蝕確實不會這麽容易死，作為一個比幽靈還要古老的家夥，他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更好的替代計劃。

    “這就是你的打算？如果你沒有其他計劃的話，我現在就能宣判你的死刑。”

    塞博坦星，唐尼冷笑著說道。

    他的身上，偶爾有詭異的東西浮現出來，那是一種黑色的不知名物質，無法解析，無法從上麵或許任何信息。

    唐尼抬頭看著神之領域，隻看到那消散的審判之光，以及幽靈和魅影陌客消失的身影。他瞬間就估算出了大致的過程。

    更隱隱知道了一些東西。

    唐尼低頭看著跟狗皮膏藥一樣貼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神情有些冰冷。

    終於，隨著“天蝕”被幽靈擊殺，又過了許久後，依附在唐尼身上的這些物質，終於產生了過去不曾有過的變化。

    正在有一張臉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