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終須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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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過慣了戎馬生涯,這太平盛世的生活反而令沙朗浴感覺缺少什麽?因此,當他向李琛提出辭行時,深知沙朗浴性格的李琛並未感到意外,“聽說,阿英對你很好?”

    “我幫助過她,她對我好點也是人之常情。”

    “就沒有想過,留下來一直幫助阿英?”

    “大哥,你說的可是笑話,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是我做事的風格,為了兒女情長,我要丟掉自己,這個,不是我能做的?”

    “你對阿英沒有感情嗎?”李琛直直地看著陷入沉思中發呆的沙朗浴,“你已快不惑之年了,老這樣奔來跑去的……”

    “大哥,你別說了,我就是這樣一副冷麵心腸,別說喜歡阿英,就算西施貂蟬在世,我也不會喜歡的,一個人,早已習慣一個人的自由自在,了無牽掛。”

    “好吧,這麽說來,你是鐵了心要走了。”

    沙朗浴點點頭,眼神若有所思卻又心無旁騖。

    一早,韓煙給阿英送了凍糕,甜甜糯糯的紅豆沙凍糕是孩子的最愛。孩子吃著,很滿足的樣子,阿英傷感的長籲短歎。

    “他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

    韓煙知道阿英說的他指的是沙朗浴。“沙將軍就是這樣的人,他性格如此,不是天生冷漠,也不是對你才這樣!”

    “我自以為我們關係不一般,也確實不一般,有誰對我獻殷勤獻到這份上,粗活重活都讓他給幹完了。”阿英嘟著嘴繼續抱怨,“我待他哪裏薄了?說走就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當我什麽人啊?”

    韓煙任阿英發泄著心頭怒火,一邊讓孩子慢慢吃。

    “我算是看穿男人了,不能對他們有感情,他們所謂的為了你離開你要去忙自己的事業都是扯淡,都是騙人的鬼把戲,我呸,我怎麽看上他了?我呸,我自己都嫌棄自己。”阿英繼續發泄著情緒,“你以為你誰啊?一大把年紀了,你賠誰玩啊?你玩得起嗎?”

    韓煙見阿英越說越不著邊界,偷偷地掩嘴笑了。

    “韓姑娘,你還笑,我說的沒錯吧?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我算是看穿了他們!!”

    “那你還好這一口?”韓煙故意激她。

    “老娘二八青春好年華,年紀青青活該守寡嗎?”

    韓煙見阿英認真分辨的樣子笑岔了氣,“我的姑奶奶,是沙將軍沒那福分享受你的賢惠,你生什麽氣喲!”

    “是哈,是他的損失,又不是我的損失。隻是,他今早走的這麽急,山區早上冷,有沒有多穿一點啊?”

    韓煙哈哈大笑,阿英就是這樣一個大大咧咧卻又行俠仗義的女子。她堅定地看著阿英,“阿英姐,沙將軍去蒙自尋找本家叔父,他的叔父是個大土司,需要他那樣的人才,他走的也是迫不得已,隻因為咱們草田寨廟小,裝不下他那樣一尊金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韓煙看著阿英一臉茫然又悔悟的樣子,“不是你的錯,他沒有同你告別,是本著對你負責,他不願讓你牽掛,因為他知道這一趟離開,說不定是永遠,既然對你沒有未來的結果,又何必讓你牽掛?索性做出冷漠的決定,你明白了嗎?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

    “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甭管你是否明白了,總之,管好孩子,管好自己,每天都開心的過活,該是你的總會是你的,任誰也奪不走。下次若是再見到沙將軍,我一定會讓大當家的給你們保媒,那個時候,你千萬不要錯過機會。”

    “聽天由命吧,也不知道能否活到那一天,我等待了五年了,五年的時光好不容易出現了他……”

    “是啊,無謂的等待是最倉皇的,就像風沙一樣一點點地侵蝕著綠洲,等你明白過來,整個綠洲都變成沙漠了。而心已開始變得冷漠起來,那樣的變化是極其殘酷的。”

    “所以,我不要等待,對嗎?”阿英眼巴巴地望著韓煙。

    “也不全是那樣,我感覺你和沙將軍有未了的緣分,應該他的也有諸多不舍吧!”

    “希望如此,那麽,韓姑娘和大當家的何事辦酒?我們寨子也很久沒有個喜事了。”

    “若要歡慶,那一天不可以麽?隻是我那由綠洲變成的沙漠的心很難轉變過來,看到他,我就別扭,很擰巴。”

    “我到覺著嘛,是韓姑娘想的太多了,你們這些舞文弄墨的人就是那樣,不過麽呢,全寨的人都視你為寨主夫人,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在我們寨子裏已經有了很高的威望。”

    韓煙聽了阿英的稱讚格格笑個不停,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歡笑了,她終於把“我執”放下,放下即得到,這是亙古不變的人間至理。

    可是乎在那遙遠的地方有著某人的思念,雖不能托明月春風的問候,但不代表思念的心沒有無處安放。

    撒夢虎在成都府再次收到永寧老家的家書,信中提到即刻回家。撒夢虎給朱媚兒說明情況,朱媚兒也終於“夫唱婦隨”地答應了早日處理府上事務。

    有年輕的丫鬟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留下的根據來府上時間的長短領取二兩到二十兩銀子不等。有的也表示願意成家的,於是就配了府上家丁,忙碌一日下來,願意隨小姐到永寧的居然有二三十人之眾。

    白玉璽沒有理由回老家,和白三娘經營的燒酒坊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當然,大夥都高興,小帆手腳勤快,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千金小姐,即便有,用她的話說那都是過氣了的千金小姐,頤指氣使的白三娘沒變多少,每天數著日進鬥金的碎銀在睡夢中都會笑得樂開懷。焉波這個公子哥每天都會帶一幫痞裏痞氣的各色人紮場子。每次來的時候去的時候也總不忘了挑逗小帆,不是捏一下下巴就是碰一下屁股,白三娘看在眼裏也不吱聲,小帆委屈地告訴她,當娘的竟然說沒有焉波就沒有銀子,開這燒酒坊全靠焉波忙前跑後的積極支持雲雲,小帆常常委屈地掩麵而泣,但她總是鬥不過自己的母親,漸漸的也沒有當一回事了,在白三娘的熏陶下畫著濃濃的妝召徠顧客,陪客人猜拳行令,越來越像名久經沙場的風塵女子。

    這就是令撒夢彤永不去燒酒坊的原因,孤傲清高的撒夢彤是不屑與市井小民相同的。

    白玉璽深知白三娘和小帆對燒酒坊付出的努力,因此對小帆更多了一層關心和肯定,在小帆的心裏常常被誤解為是大表哥對自己的喜歡。她經常做著美夢,飄飄然地自以為她就是風度翩翩美少年公子白玉璽的娘子。

    一日白玉璽設宴給大家夥辭行,“感謝開業以來大家的支持,首先要感謝夥計們的艱苦勞動,其次感謝焉波兄弟的大力支持。最後感謝姑姑!玉璽不才,沒少給大家夥添麻煩了,今天,玉璽暫別他鄉,往後的日子繼續有勞大家,玉璽先幹為淨,我感謝大家!”

    小帆早已聽得淚水漣漣,真情流露的時刻總是能打動人,撒夢彤離白玉璽遠遠地落座,既沒表現出過度的驚喜也沒表現出過分的冷落,相比小帆的落落大方熱心擁護,此時撒夢彤的形象在白玉璽的心目中早已日落千丈。這個從小青梅竹馬的女孩真是他熟悉的白香彤嗎?她越來越孤傲,越來越不近情理,她是這樣的不接地氣。

    白玉璽對小帆態度的轉變令白三娘興奮異常,她慫恿著小帆隨玉璽一道回家,讓小帆寸步不離玉璽,起先小帆是不願隨同的,但看到焉波那張挑逗的不懷好意的眼睛,小帆什麽都未考慮就答應了。白三娘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教導小帆,不外乎讓小帆機靈點,在白夫人麵前表現出色點,不要放棄任何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雲雲。

    撒夢彤明知白三娘使用手段,並未表現出暴跳如雷,她對白三娘慣用的伎倆嗤之以鼻。

    白玉璽和撒夢彤的關係仿佛墜入無盡的深淵,倆人都有察覺今非昔比,再以找不回那琴瑟和鳴的美麗日子。撒夢彤性格沉靜,對於金錢也不如玉璽那般熱愛。夢彤向往的生活有著高雅的情趣,而玉璽作為男人,對生存的渴望多過精神的追求。不同的價值觀造就不同的人生走向。

    撒夢彤心性高潔,麵對白玉璽不知不覺的轉變,雖一時半會兒未能釋懷,但終究是讀過書的人,那種亂七八糟的情緒並未表現出來,隻是沉默讓大家覺得窒息,透不過氣來的日子,撒夢彤一個人畫畫打發無聊的時光,在繪畫技藝上日益精進。這可能是撒夢彤覺得無比欣慰的事情了。

    就要離開熟悉的府邸去遠方開辟新的生活,朱媚兒既興奮也不舍,好在和撒夢虎正處在你儂我儂兩情相悅的日子,每一天都過得很快,轉眼間,行程已定,二三十人的隊伍即刻成行,小姐們都坐轎子,家丁們輪流著騎馬,有的馬馱著輜重,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南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