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煙抬起頭，迷茫的眼裏布滿眼淚，迎著撒夢虎炙熱的眼神，她猛一個激靈，隻一瞬間，仿佛有那麽一點點的動搖，但很快地，那種想要背叛的念頭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而又確鑿的理由，不可違背規則。

    “你真的決定……永遠呆在這裏？”撒夢虎癡癡地看著韓煙那雙充滿迷霧的眼睛，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表情，內心的掙紮和疼痛，想要果斷決絕卻又無能為力的焦躁不安。

    “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是這樣。”緊咬雙唇，雙手不停地揉搓。

    “那，我怎麽辦？”終於說出這一句無能為力的話，撒夢虎感覺整個人生都塌下來了，他孤單的眼神，像一隻乖乖的馴鹿，無助、迷茫。

    這悲憫的氣氛太讓韓煙承受不了，來自撒夢虎單方麵傳遞過來的壓力令她窒息，難道她應該自責嗎？放棄他就意味著是自己的背叛嗎？

    “夠了，我受夠了，你不要逼我……”韓煙扭轉頭不再看撒夢虎無比篤定的眼神。

    失去韓煙比失去生命還要嚴重，失去生命隻不過是什麽都毀於一旦；失去韓煙，卻是失去了自己整個的靈魂呀。

    目光相視茫然，在時光的無涯裏，見麵了，難道就隻能匆匆地問候一句嗎？

    “對不起，煙兒，我給你壓力了。”

    兩人相處的日子裏，沉默遠比交談多，在心底裏設想過

    的無數次相見後的歡呼雀躍沒有呈現，取而代之的是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悔恨和令人欲罷不能的沉重窒息。

    愛的太深，難以呼吸，愛到不能自拔，你快殺了我吧，這比你不理不睬來得痛快！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淌著，生命就這恣意妄為，在韓煙的生命中，撒夢虎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足輕重，那個被自己視為處處都需要嗬護的小女孩，她，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護了。

    沉痛的無力感襲遍全身，精神恍惚間，頓覺了無生意

    。

    “你還是回去吧，這裏不應該是你呆的地方！”韓煙的嘴裏冷冷地飄來的話令撒夢虎防不勝防。

    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妹妹，那個處處以哥哥為榮的小妹妹，她去了哪裏？撒夢虎渾身發燙，胸膛裏就冒出火來，他按捺不住地無盡的悲傷，失落，憤恨……這令今天所有不美好的一切，都是那個竊賊所為，看他的獐眉鼠目樣，就知道他不是個好人。偏偏自己深愛的煙兒被他玷汙，撒夢虎氣啊氣，眼前一片紅光，他竟然吐出一口鮮血。

    韓煙立刻吩咐小紅擰了濕毛巾，給他一些鎮定安神的湯水，撒夢虎軟軟地靠在椅背上，他已經軟弱得沒有力量反抗任何事情。

    就這樣結束吧，不能和你在一起，人生又有何意義，沒有希望的人生，苟且活著又能做什麽？

    “今天什麽都不要說了，你讓我緩緩神……”韓煙親切而又溫柔的聲音響徹耳畔，可是，聽起來卻是這麽的陌生。

    撒夢虎拉著韓煙的手，韓煙一怔，想要抽回手來，撒夢虎緊緊攥著，她掙紮了下也就隨他了。

    “煙兒，不論你變成什麽模樣，請你不要離開我，哪怕是，我們隻能遠遠地相互看著對方，我也會心滿意足的……”

    “夢虎哥，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這樣不明不白的，到是容易讓人抓住把柄說閑話……”韓煙左顧右盼，很害怕被小紅看見她和夢虎拉拉扯扯的樣子。

    “完成今天這樣的局麵，不是你的錯，我一點也不怪你，我覺得你也挺可憐的，其實，你不也是苦命的孩子麽？你很不容易，我懂的……呃，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你放心好了，知道嗎？為什麽我一直放不下你，因為，你的溫柔善良感動了我，因為我們從小在一起的深厚感情，我放不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喜歡你……”

    韓煙怎麽不知道撒夢虎喜歡她呢？她是知道的，可是，上天就是這樣造化弄人，它總是讓有＂qing　ren＂成不了眷屬，為什麽至真至誠至善至美的感情不能得天得助？為什麽最真的心換不回來兩人敞亮的相聚？老天爺，一定是你弄錯了，為什麽我已經有了這個小生命，雖然，我也愛著這條小生命，可是，我還沒有正式給夢虎哥道別呀！你看他，不是也挺可憐的嗎？不知道經曆了什麽樣的艱難困苦，承受了怎樣的壓力，他不是偶然來到這裏的，他是跋山涉水來尋找我韓煙的啊！可是，你看，我竟然不歡迎他，我趕他走，對待他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不，陌生人尚且不會語言相輕的，對不起，我的夢虎哥，我說了氣話吧，肯定是我說了讓你難受的話，你才會心裏不舒服，你才會吐血。可是，夢虎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來找我，我當然開心，也求之不得，但那隻是發生在我的夢中，我的想象中，我怎麽敢正大光明地同你約會，像現在這般糾纏不清，早已超出我的想象，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這是有違常理的，是要受到懲罰的，即使我們心裏都多麽地想著對方，渴望著對方，可是，我們越是要努力靠近對方，不就是更增添彼此的危險嗎？反正隨便怎樣都不會得到美滿的結局，倒不如趁早什麽也不做，因為，我們越是惺惺相惜，我們離人群就越來越遠，離群索居嗎？我早就害怕了，小時候吃過的苦太讓人辛酸了。我不想讓你吃苦，無論是你善良的心，還是你勇於探索這個世界的能力，你都是勇敢的，你要以你一生事業為重，不要在我這裏跌倒，我不值得你這麽做，你不是還年輕嗎？你的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為什麽要自暴自棄呢？憑你的力量，你一定可以收獲燦爛美滿的前程。

    對不起。我成了你的絆腳石，所以，你沒有必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更沒有必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我們是兄妹，我們之間的情意早就消失了，逝去的時光永遠也找不回來，你是聰明人，你會懂得我這份苦心的。

    我不是遠遠地躲起來逃避你，我和你，是不同的平行線，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相交。

    既然沒有答案，沒有結局，就不要嚐試，連想都不要想，倘若你一意孤行，那麽，受傷的自然是你自己，我看著，會心疼，你該不會是想要讓我心疼的吧？

    既然無法相約牽手，何不瀟灑地放開手呢？放下，也是放了我們彼此的生路啊！彼此糾纏，隻會讓親者痛，仇者恨，我知道，我不應該嫁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可是，佛祖說過“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手慢牽”，今時今日，我們真的盡力了，就這樣放手吧，放手好嗎？

    好煙殷切的眼神，悲切的麵容，仿佛也快跨下去了。是啊，今天大家彼此不要再說了吧！讓大家都靜下來麵對現實，找到可以共同麵對的難關才是關鍵。

    撒夢虎苦笑了笑，無力地放開韓煙的手。

    他站起來，踉蹌著走向門外，小紅想要扶著他，被他拒絕。

    看著這個孤單遠去的背影，韓煙若有所思。就這樣讓他走了嗎？這一別，何時再相見？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是的，唯有分開才是對彼此最好的交代，常寨主看見撒夢虎不會善罷甘休，撒夢虎看見常寨主會拚命，絕對不能讓他們兩人同時出現在一起，還好今天常寨主不在。

    “夫人，他去哪裏呀？”小紅仿佛察覺兩人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故意過來套近乎。

    韓煙沒有理睬她，最近這丫頭越來越大膽，什麽都自己做主，十四了，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的樣子了，才不能把她當小孩看呢？媛媛也不過十六，看起來兩人差不多，媛媛卻比小紅單純多了。

    “我看媛姑娘的夫婿有些麵熟。”小紅認真地自言自語。

    “你哪裏見過他？”常夫人順口刺激她。

    “讓我想想，想想！”小紅掰著手指認真地數了起來。突然，眼前一亮，“夫人，我想起來了，有一年，你和姑媽家的親戚來玩，記得了，我就說嘛！”

    小紅高興得手舞足蹈，但這卻苦了韓煙，小紅認識撒夢虎，就會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聯係，可是，兩人卻在小紅眼皮底下裝著互不認識，這不是此地無銀，又是什麽？

    小紅正獨自疑惑間，“夫人，小紅，夢虎哥，你們怎麽還沒出發呀？”

    媛媛人未到，聲先至。

    推門至，愕然，“我的撒哥哥去哪裏啦！”媛媛還未來得及發現常夫人掛滿淚痕的臉，撒夢虎已經現在門口了，虎背熊腰，讓人看了更覺房門狹小。

    “我有些不舒服，想要靜靜，小紅，你去和他們一塊玩吧！”常夫人蹣跚著摸索到床邊，和衣躺下，全然不再理會他們幾個。

    一路上少了韓煙，撒夢虎有著心事又沉默寡言。一路上，三人各自懷揣著目的上路，這一路，每個人都走得很艱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