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人如風後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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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人如風後入江雲
廠督大人是有輕微的潔癖的,等吩咐完了謝必安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洗澡,換了衣服然後重新包紮傷口。服侍他的侍女本來要按著以往的規矩,將破損的衣服給扔了,蕭無刹想了想,卻是叫住了她:“發帶撂下,衣服丟了。”
侍女低頭應是,將那條發帶放到了房內的桌子上,然後拿著衣服退了出去。蕭無刹沐浴結束,披著衣裳走到桌前,看著那條發帶出了會兒神,最後還是將它丟到了角落裏。
這式樣他還挺中意的,隻是到底是個閨秀的東西,不能隨便帶,遺憾了。把東西丟了開去,蕭無刹繞到了書桌後麵坐了下來——今天的事情,著實來的蹊蹺,蕭無刹不喜歡有事情脫離把控的感覺,這讓他覺得危險。
白馬寺裏,花容真因為頭天夜裏“受了驚嚇”,柳夫人說走的時候,十分迅速地就跟著柳夫人一起跑路了。花如絲和花如織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夜裏鬧哄哄的。見花容真確實臉色蒼白,倒也不疑有他。
花容真坐在轎子裏,膝蓋也不敢碰——哎喲喲喲,天殺的蕭無刹,膝蓋好疼呀好疼呀。花容真很氣惱,又拿蕭無刹沒辦法,隻能自己咽下這個氣。
等回了府上,芍藥扶著花容真去給老太太請了安。芍藥早就看出來小姐的腿腳似乎不大對勁,隻是丫鬟聰明,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也就直接當成了沒看到。老太太上了年歲,倒是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還是笑眯眯的:“昨兒個在白馬寺可都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花容真麵上笑眯眯的:“一切都好。”“好,那就好,”老太太點點頭,“你們都回去吧,風塵仆仆的,先洗個澡再說。”
於是花容真便回了自己的漱玉閣,遣退了所有的丫鬟,隻留著芍藥一個。當芍藥看到花容真膝蓋上麵的傷的時候,眼淚刷的一下就流出來了:“姑娘!這……這究竟是怎麽了!”花容真被她哭的頭疼,直接斥責:“噤聲!”
芍藥捂住自己的嘴巴,連連點頭,平日裏穩重的模樣一去不複返。花容真也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語氣放緩了一些:“先沐浴,之後替我上藥。”芍藥胡亂地抹掉了眼淚,哽咽道:“姑娘,我去取藥。”
花容真自己脫了衣裳,進了浴桶,她被溫熱的水包圍著,感覺到膝蓋處先是密密麻麻的刺痛,之後便覺得有些發脹了。疼痛反而不那麽的明顯了。花容真將自己半張臉藏在水下麵,開始吐泡泡。
以前洗澡的時候就喜歡這麽玩,後來在宮裏,二皇子也喜歡她這副“天真爛漫”的樣子,這個習慣就一直沒能改掉。
芍藥拿了藥回來,就看到花容真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姑娘還是這樣。”“嘖。”花容真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好了,我出來了。”
芍藥先幫花容真將頭發擦到半幹,然後想給她上點頭油,被花容真阻止了:“油膩膩的,今兒就不上了。”芍藥依言放下頭油,拿起了一邊的藥:“姑娘,奴婢給您上藥。”
花容真卷起褲腳,露出兩個紫青的膝蓋。芍藥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著藥,生怕弄疼了花容真。饒是如此,花容真還是小聲地抽著氣,不時地抱怨一下:“真的是好疼。”
芍藥歎氣:“姑娘,不管是在做些什麽,要先顧著身子呀。”“……”花容真想說什麽,到底還是把話給咽了下去——總不能和她說是歹人幹的吧?小丫頭能嚇暈過去。
上好了藥,花容真才覺得兩個膝蓋似乎好受了一些。她緩緩吐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你出去吧,我小憩一會兒。”芍藥依言將花容真扶到床上躺好,便出去了。
花容真躺在床上,卻又怎麽也睡不著了。這回在白馬寺裏發生的事情,她總覺得很奇怪。前世裏並沒有發生,而是平平穩穩地就這麽過去了。除了在後山遇到的幾個不速之客之外,不要說沒有什麽刺客之類的,更不用說官差硬闖門了。
等等,那幾個不速之客……這回她沒有一頭撞上,那究竟是誰撞上了?花容真心底亂亂的,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妙。
春意閣裏,花如絲手中拿著畫筆,卻止不住地抖啊抖的。她昨天晚上在寺裏睡不著,就拉著花如織一起到白馬寺後山去了,結果居然無意中撞到了幾個男子。兩個人在男人發現她們的時候就躲到了假山洞裏,卻聽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一直到那幾個男人走了,花如絲和花如織等了一會兒才敢出來。兩個人慌亂之間匆匆回房,花如織先冷靜了下來,她抓著花如絲的肩膀,惡狠狠地說:“都忘掉!我們兩個今兒晚上什麽都沒有聽見!知道了沒有!”
花如絲垂著眼簾,心煩意亂。花如織當時那副狠厲的模樣還曆曆在目。這才是四妹妹的真麵目吧?平時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隻怕八成是裝出來的。
另一邊的水月齋裏,花如織坐在房裏春凳上,手中的荷包已經快要繡完了。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怎麽也看不出來昨兒個晚上的遭遇帶來的影響。她手下飛針走線,就在堪堪收針的時候,卻突然扔下了荷包:“沒意思。”
丫鬟竹英莫名其妙——姑娘這又是怎麽了?花如織瞥了她一眼:“走,去三姐姐那兒。”
花如絲到底無法作畫,還是叫丫鬟將畫給收了起來。丫鬟還沒來得及收拾,花如織就上門了。姐妹兩個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有數。花如織款款一拜:“三姐姐,我有些話兒想與你說。”花如絲捏著拳頭,半晌才鬆開:“你們都下去吧。”
丫鬟們全都退了下去,花如織幾步上前,握住了花如絲的手,很關切的樣子:“三姐姐,你這副心煩意亂的模樣,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花如絲的心一抖,她看著花如織,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樣。花如織關切的神情一絲不變,姐妹兩個對峙了一會兒,花如絲才慢慢地開口:“沒什麽,想來是上香累著了。”
花如織微笑著,拉著花如絲坐了下來:“三姐姐與二姐姐一樣,平日裏要多照看著才是。”花如絲冷笑了一聲,壓低了嗓門:“你心裏打的主意,我都知曉。我雖看花容真不喜,也不屑做這下三濫的事情!”
花如織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看著花如絲,突然嗤笑了一聲:“三姐姐當真是……剛烈,和白姨娘的性情一模一樣。”“啪”花如絲想也沒想,直接就扇了花如織一巴掌。花如織被打的側過頭去,半晌不語。
花如絲氣的不行,她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書桌後麵,怒斥道:“莫要提我姨娘!”“三姐姐的脾性總是如此,會吃虧的。”花如織歎了口氣,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將臉轉了過來,“是妹妹逾矩了。”倒是服了個軟。
“把你那一套收起來,”花如絲不接受,“昨個晚上,你到底做了什麽?”花如織看著她,慢慢地笑了:“三姐姐放心便是,如織奔的,是自己的前程。”
說完了,花如織就福了福,出門走了。花如絲氣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將那未完成的畫一把撕成了兩半。丫鬟們在外麵聽見屋裏在爭吵,卻聽不真切。花如織出來的時候,個個都把頭垂到了胸口,裝聾作啞。
花如織掃了一眼院裏丫鬟們,微微一笑:“竹英,回了。”竹英連忙跟了上去。凝露等花如織一走,趕緊進了屋。隻見花如絲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在出神。凝露趕緊上前,將地上的畫拾了起來:“姑娘,姑娘!”
花如絲回過神來,看見凝露手上還拿著那幅畫,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你還拿著它作甚?出去燒了。”凝露有些不舍——她親眼看著姑娘為了老太太的壽誕,在這幅畫上麵花了多少的功夫,如今說燒就燒了?
“燒了,”花如絲知道她在想什麽,“去吧。”凝露無法,隻能喚來小丫鬟,叫她們拿去燒了。花如絲歎了口氣,情緒倒是穩定了下來:“凝露,去把原先那幅觀音像拿出來吧。”老太太的壽誕,這風頭是鐵定不能出了。
凝露應了一聲,剛要去又被花如絲給叫住了:“晚上……請白姨娘來一趟。”凝露一愣,看著花如絲,神情略有遲疑:“姑娘……”“嗯,請她來一趟。”花如絲頷首,凝露趕緊應下,然後退了下去。
花容真迷迷瞪瞪地眯了一會兒,半睡半醒之間,隻覺得床頭好像有一個人在看著她。看身形似乎是一個男人……男人?
花容真猛地就清醒了過來,來不及多想,她身手迅疾地在床上打了個滾,脫離了能被挾製的範圍。再定睛一看,卻是她的親哥哥花容栩。花容栩皺著眉頭看著她,屋裏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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