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輕薄桃花逐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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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輕薄桃花逐水流
花容真坐在馬車上,不著痕跡地輕揉著膝蓋,覺得自己自從遇到蕭無刹之後,就沒有過好運氣。花如絲看她表情有些不對勁,就問道:“二姐姐,母親今天早上,喚你去有何事?”“無事,就是講了下花朝會的事情。”花容真衝她一笑,“三妹妹可想知道?”
花如絲白了她一眼,撐不住笑了:“你說不說,我才不在乎,我心裏麵自有思量。”花如織倒是挺想知道,她眼巴巴地看著花容真,滿是渴求。
花容真叫她看的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抖了抖手,說道:“母親與我說,泯滅於眾人就是了。”誰愛冒頭誰冒頭,她們就老老實實地當個木頭美人。
嗯,當然了,這是蕭無刹和她說的。
花如織稍稍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清楚這事情急不得。她輕笑了一下:“可二姐姐和三姐姐就算有心如此,恐怕也難以如願。”
花容真和花如絲對視了一眼,有些沉默。還真不是花如織恭維她們,花家這姐妹四個,除了花如織相貌平常一點,連尚在牙牙學語的花容敏都看的出來是個美人胚子,花容真和花如絲正處在最好的年紀,相貌更是出眾。
“這有何難,”花如絲哼了哼,“到時候瞧我的便是了。”花家姐妹三個難得的齊心一致,倒是多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出來。花容真在宮裏麵生活了多年,知道用一些妝麵上的小技巧就能夠讓自己的七分顏色減成四分,隻是不能做的太過,反而會流露出刻意。
花如絲又有什麽想法呢?花容真稍微有這麽一點點的小期待。心情變好了,膝蓋似乎也就不那麽的疼了。
花府裏,香姨娘伺候著花峰澤和老太太用早食,老太太對香姨娘的感覺不好不壞,也就不太想叫她伺候:“你下去吧,要你伺候了幹嘛?”“瞧老太太說的,奴婢伺候老爺老太太,還不是應當的,”香姨娘心裏麵存著一股勁兒,人也格外的殷勤,“老太太,奴婢再給您盛碗牛乳。”
老太太覺得香姨娘殷勤的不正常,隻是她年老成精,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嗯,很是不用,將那蜂糖糕再揀兩塊給我。”香姨娘為了花如織,被使喚的心甘情願,又去給老太太夾了兩塊蜂糖糕。
花峰澤也知道香姨娘肯定是有什麽事情,他今天心情不錯,便由著她去。隻是等吃完了早食,香姨娘期期艾艾地這麽一說,花峰澤的好心情就立即全沒有了。
“住嘴!”花峰澤也沒等香姨娘將事情說完,就氣的一拍桌子。他指著香姨娘的鼻子,眼角都有些氣紅了:“你當這是什麽事情?可以隨意拿出來說的?”
香姨娘還沒有來得及辯解,就被花峰澤截住了話頭:“來人啊,將香姨娘帶下去,關在她自己的院子裏,革了她一年的月例,無事不得外出!”
香姨娘都懵逼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花峰澤的反應這麽大,不過就是和老爺說重點培養花如織嘛,有什麽問題嗎?她也沒能想明白,就被下人堵著嘴給拖了出去。
花峰澤好好一個休沐日,就被香姨娘給毀了個大半。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表情很淡定:“行了,不用那麽氣,坐下來吧。”花峰澤不好和老娘頂嘴,也就順勢坐了下來。老太太吩咐下人:“都出去。”
等屋裏麵就剩下母子兩個人了,老太太才慢悠悠地說道:“她說的有一點沒錯,這人選,是該好好商榷一下了。”“娘!”花峰澤有些喪氣,還想說些什麽,老太太擺擺手:“我知道你的意思,隻是容真,不合適。”
花峰澤不敢反駁的太厲害,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容真是嫡女,相貌性格也好,哪兒有不合適的呢?”
老太太笑了一聲:“容真是嫡女不假,隻是我心裏想著,卻是如絲比較合適。”花峰澤不解:“娘……此話何意?”“你官居四品,雖然不高,卻是個實差,”老太太耷拉著眼皮,說話慢慢的,“隻是容真進宮,到底也隻是個四品官的嫡女,身份……可不算太高。”
花峰澤也不生氣,他點點頭,讚同了老太太的話。老太太繼續說道:“這等身份,入宮也就封個貴人頂天了,就算是嫁給皇親,也不過是個側妃,正室卻是難做的很。”
“容真秉性溫柔,甚至有些逆來順受,”老太太歎了口氣,“我心疼她打小沒了娘,想著,還是叫她撂了牌子,出來嫁個身份稍低一點的人家,做個正房夫人,以後日子隻要平安和順就好了,這潑天的富貴……也怕她消受不起。”
花峰澤聽出來了,老太太嘴上說著心疼花容真年幼喪母,實際上是在委婉的提醒他,花容真到底是個沒了娘的,福氣不夠。他沉吟了半晌,歎了口氣:“……母親說的是。”
讓步了,老太太眉頭一鬆:“如絲就很好,我看啊,就如絲吧。”花峰澤端起手邊的茶,本想喝一口,卻舉在手上半晌沒有動:“娘,此事……再議吧。”
老太太重又蹙眉:“莫要貪心。”“母親誤會了,”花峰澤扯扯嘴角,“兒子沒這個意思。”
等晚上花家姐妹三個下了學,回到了府裏,三個人立馬就知道了香姨娘被關禁閉的事情。隻是所有的下人,對於原因卻三緘其口,死活都不肯說。被逼急了,就說老爺下了死命令,敢透露一個字,就要發賣了他們全家。
花容真和花如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倒是花如織隱隱約約地猜出來一些原因。隻是她也見不到香姨娘,隻能夠一個人幹著急。
等到晚飯過厚,花峰澤坐在自己的書房裏看了會兒書,心裏煩躁的很,半個字都看不進。他又逼著自己坐了一會兒,最後猛地將手裏的書一丟:“走,去白姨娘那兒。”
白姨娘坐在自己的屋子裏,屋裏僅點了兩盞燈,光線昏暗,也沒有一個下人在身邊。她枯坐在梳妝台前,呆呆地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花峰澤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他皺了皺眉:“怎麽就你一個?”白姨娘猛地回過神來,她站起來向花峰澤行了禮,波瀾不驚:“想來到哪處玩去了吧。”
花峰澤深吸了一口氣:“不在也好,我有事情與你說。”白姨娘攥緊了藏在袖子裏的手:“老爺有事情,吩咐奴婢便是。”
花峰澤在桌邊坐了下來,他眼神複雜地打量著白姨娘,聲音放柔了幾分:“素兮,你清減了些。”白姨娘低眉順眼地坐在那兒:“夏日炎熱,清減些也是常情。”
花峰澤看著她說道:“再過幾個月,宮裏要選秀了。”白姨娘身子一抖,花峰澤一字一句地說:“我想著,將如絲送進去。”
白姨娘抬眼看他,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她嘴唇顫抖著,渾身都在哆嗦:“你要把如絲送進去?你想把如絲送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花峰澤皺眉:“慎言。”
“慎言?”白姨娘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二姑娘呢?四姑娘呢?你有三個女兒,為什麽要把如絲送進去!”花峰澤看著白姨娘那有些癲狂的模樣,心裏麵的一點憐惜瞬間化為烏有。他站起來,有些不耐煩地說:“我意已決,隻是來告訴你一聲罷了。”
白姨娘看著這個男人,覺得自己當初真的是瞎了眼睛。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放聲大哭:“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把如絲送進去!我好不容易從那個地方出來,我不要我的女兒再……”
花峰澤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白姨娘哀嚎著,卻被他緊緊地捂著,聲音無法發出。花峰澤用盡力氣抱著她,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如絲不進宮,還有什麽好去處?我本就屬意於她,素兮,人活這一世,總有許多事情身不由己。如絲是我的女兒,但她更……”
花峰澤的話還沒有說完,白姨娘就已經癱軟在了他的懷裏,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花峰澤見她不再說話,便鬆開了捂住她嘴的手,默默地抱著她。白姨娘放聲大哭,卻再也不說反對的話了。
是她太天真了,一直以來,都是她太天真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生來的義務,”花峰澤喃喃地道,“你是,我也是,如絲……也是。”白姨娘伸出手來,抓著花峰澤的衣袖,聲音嘶啞淒厲:“那你讓我,讓我好好地疼疼她,她是我的女兒,我卻從來都沒有好好地疼愛過她。”
花峰澤抓著白姨娘的手,緩緩地拉開。白姨娘的心也跟著手越來越沉,花峰澤看著她,溫柔而又殘忍:“素兮,這個時候了,不能再任性。”
白姨娘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死死地咬著牙關,嘴裏滿是血腥味。花峰澤拉開她的手後,緩緩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最終歎了口氣,抬腳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