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封先生曾愛過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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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冬跑上樓拿東西,準備再去醫院陪易清鈴半天就回荊凡。她拎著手包經過一個房間時,忽然放慢腳步,然後倒回去幾步,推開門。

    這是封硝的房間。以前他如果不跟遇冬住同一間房,就會睡在這個屋。

    窗簾緊緊阻隔了光線,一室黑暗。

    遇冬走進去,嘩一聲將窗簾拉開。

    陽光強勢灑進來,刺得她的眼睛立刻閉上。隔了好幾秒,她才睜開眼,仍是有些頭暈。

    灰塵在陽光中肆無忌憚飛舞,所有家具跟別地兒一樣,都用布蒙好,沒什麽特別。

    布上的灰塵,已積了厚厚一層。房間裏稍顯淩亂,橫七豎八放著好些東西。

    遇冬揭開布的一角又放下,準備拉上窗簾離開。忽然想起個東西來,她皺了皺眉,又邁開腿朝大床走去,小心翼翼將枕頭那塊布揭開。

    除了枕頭和一本叫《雙城記》的書,沒有別的。

    她記得,以前跟封硝去電玩城抓了個泰迪熊抱回家。

    本來,她想抱著泰迪熊睡覺,結果被他沒收。人家還很理直氣壯,傲嬌的樣子,好像在說,你晚上抱著我睡,還要這隻醜熊幹什麽。

    眼底驟然升起一片水氣,模糊了視線。泰迪熊不見了,難道被他扔垃圾桶了?

    牆角,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東西,搭在上麵的布起起伏伏。遇冬有些奇怪,記得這個地方原來沒有堆放過東西。

    她走近,揭開一角,露出白色材質的相框。再揭開多一點……她呆住了。

    婚紗照!她拍完婚紗照從來沒看到過成品。因為那時,沒等到成品出來,他們就鬧翻了。

    心,驟然跳漏好幾拍。遇冬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將那塊布全部揭開。大大小小的白色相框上用了純金勾花,華麗且別致。

    一幅一幅照片羅列堆在牆角,仿佛被人遺忘。島上的那幾天,似乎也成了上輩子的記憶。

    照片上,封硝蹲在遇冬的腳邊替她脫掉鞋子……記憶像潮水般湧來。

    風聲聲,你看,有鳥,是海鷗嗎?

    嗯,是海鷗。

    你怎麽知道是海鷗?

    遇小冬說是海鷗。

    ……

    遇冬驟然坐在鋪滿灰塵的地上,捂住嘴哭出聲來。封硝,你在哪裏?

    思念,不期而至。她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她曾經明明就已經感覺到他愛上自己了,怎麽會莫名其妙相信吳明俊的話?

    她怎麽就像個瘋子一樣,對他又吼又叫?

    她明知道他一旦明白“遇小冬不是遇冬”,一定會大受打擊,怎麽當初還要以那樣直白的方式揭開謎底?

    心髒抽痛著,不恨封硝了,能想起來的,竟然全都是他的寵。

    君若無心我便休……她現在放不下,是因為不能確定封硝無心。

    段涼靜靜站在門口,看著遇冬哭成個孩子。他走進來,遞給她紙巾,“遇冬,封先生……他,不能說話了。”

    她一窒,哭聲驟然頓住。仰頭,滿眼迷茫,“你說什麽?”

    段涼終於還是把封硝的秘密說出來。這是第一次違背封先生的意願,“他不能說話了……我想,這可能是他不肯露麵的原因。”

    遇冬沒聽懂,“什麽叫他不能說話了?”抽抽,仍舊坐在地上。眼淚重新湧出來,花了滿臉,“段涼,我警告你,要是再敢哄騙,我會讓你一輩子不安寧。”

    段涼苦笑,講真話沒人信。他蹲下身體,順勢坐在她身旁的地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能講話。那天早上去開股東大會還好好的,晚上就……晚上你出車禍,不,你出車禍之前,他就不能講話了。”

    遇冬聽得七上八下,腦子直打轉。車禍那天……早上她給封硝做了早餐,對,就是那天早上,做了特別豐盛的早餐。

    封硝一夜未歸,早上趕回來吃了那頓早餐。後來他就走了,再後來,她去見了吳明俊。

    之後,她約了他在醫院樓頂見……車禍之前見的麵……車禍之前就不能講話……遇冬狠狠閉了眼睛,啞著聲音嗚咽,“我那天在天台上跟他說,遇小冬不是遇冬……”

    段涼也直到此時才明白,為什麽封先生忽然失語。他之前並不太清楚封先生和遇冬之間的恩怨。

    封先生不說,他也不敢問。封先生吩咐做什麽,他便按照指示做就行了。

    是一切事件歸於平靜之後,封硝消失頭一天給他發短信說,遇小冬不是遇冬。

    他才自己琢磨出了點輪廓,封先生報仇找錯人了。

    遇小冬不是遇冬,這件事對封硝打擊大到毀天滅地。因為段涼也深深清楚,他們做的那些事兒,對一個女孩來講,絕不公平。

    段涼長長歎口氣,“你真的誤會封先生了。他用禁藥不是要害易清鈴,而是要救她……”

    一個秘密已經講出來,就不在乎多講一個了。他看見遇冬的身體在發抖,像個大哥哥一樣伸手拍拍她的肩,“封先生不讓我說,他是個驕傲的人。他不想讓你覺得欠了他……”

    遇冬眨巴著帶淚的眼睛望著段涼,耳朵豎起,生怕聽漏任何一個字而影響對整個意思的理解。

    段涼的視線落在唯美的婚紗照上,“那種禁藥是封先生在美國求學時期,和他的導師共同研製的藥品。那種藥對心髒有著特殊保護作用,但同時,這藥對心髒以外的多個器官都有很大副作用。”

    所以藥品最終沒有申請臨床試驗,更沒能申請上市。

    但易清鈴的情況本來已經非常糟糕,病痛拖了太多年沒錢治,再加上地震留下的後遺症,使她幾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封硝最終答應以靳朗的身份給易清鈴動手術,無非是死馬當活馬醫而已。

    他用了禁藥。因為病體本身已壞,沒什麽可以更壞的結果。

    如果不用禁藥,易清鈴應該已經死在手術台上。即使檢查團醫療組來審查,也不會認為靳朗醫生的操作有違規之嫌。

    他明知會有被查的那天,還是做了。

    段涼講得很艱難,感同身受封先生做這個決定的不易。一邊是仇人,一邊是愛人……而封先生為了不讓愛人悲痛,用這樣一種悲壯的方式保全了仇人的生命體征。

    他聲音沉沉的,“封先生不愛講話,但我知道,他是為了讓你不難過……”

    遇冬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心抽疼得厲害,“他什麽都不說,我問他的時候,他也不說。他解釋一句會死嗎?”

    段涼搖搖頭,“如果那時候他解釋,你會信嗎?”

    她捂著臉,想起自己是如何瘋魔般撲在他身上捶打,用世上最鋒利的語言去傷害他……他那時候如果解釋,也許隻會被認為是蒙騙她的花言巧語。

    遇冬呆呆的,看著照片上的封硝。伸出潔白的手指,泣不成聲,摸向他英俊的臉。

    這是對冤家!段涼望著照片上相視而笑的一對璧人,“那天你出車禍,封先生第一個給你輸血。後來,他讓我去找你這個血型的血救你……”

    血夠了。

    於念念的母親跪著求救。

    “本來,封先生已經答應拿血救於念念。但是後來你流產,血崩。”段涼回憶起那個緊張又陰森的夜,仍是一身冷汗,心有餘悸,“他又緊急把血召回來……其實,救完你,還有多餘的血漿。你知道為什麽封先生沒有立即送去救於念念?”

    遇冬聽得心咚咚跳,親身經曆的事,從旁觀者的角度講出來,更加令她心驚肉跳。她睜大了眼睛,呆呆的,沒有回答段涼的提問。

    他便自問自答下去了,“因為你和封先生的孩子沒了。他當時沒有證據,卻認定是於念念使的壞,就把這個賬算在了於念念的頭上。”

    封先生要讓於念念給孩子陪葬……段涼額頭冒著冷汗。

    遇冬驚得不會哭了,下意識將手放在小腹上,心又是一陣疼痛。

    她從不知道,封硝曾這麽愛過他們的孩子。而那時,她以為封硝想把她的心髒給於念念。

    “你知道車禍是怎麽發生的嗎?”段涼為調查真相,累得體力透支,幾天幾夜跟蹤王成剛。

    遇冬卻單純,“不是運渣車的全責?”車禍發生後,其實她曾疑惑,為什麽吳明俊和於念念也在現場?

    隻是因為那兩人一死一傷,而她又有太多自己的事情要辦,便懶得理車禍的始末。尤其封硝忽然失蹤,令她措手不及。

    段涼點點頭,“的確是運渣車的全責……那是天降橫禍……”

    遇冬應該感謝天降橫禍,否則下一段路的車禍是萬萬躲不開的。

    車禍,醫院,心髒手術……一連串的陰謀像張獵網鋪天蓋地。

    遇冬聽得冷汗涔涔。 △≧△≧,

    段涼說,這些是他跟蹤王成剛才知道的真相。

    王成剛是個貪得無厭的人,見於小姐死了,就想把付給司機和醫生的定金要回來。

    他的理由很充分,認為事情沒幹,自然不該給錢。

    司機也不是那麽好講話的人,說什麽都不肯退錢,最後鬧到了警察局。

    於德培死了女兒,把一切責任推到王成剛和吳明俊身上。他覺得要不是這兩個人慫恿女兒,女兒就是有一百個膽兒都不敢幹這種事。

    最後王成剛不知被於老頭用了什麽罪名給送進牢裏關起來。但無論做什麽都沒用,於念念死了。

    遇冬忽然驚跳起來,“段涼,你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