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誼清淡如水緩緩細流方可長久，隻可惜娍妍不懂，她看到梅園來了個這麽絕妙的姐姐，她可不想讓瑾妍厚此薄彼而輕慢了自己，瑾妍是除了娘親外第一個不計較她性子而真心待她的人，這一點她相當的肯定。所以也格外的注重，生怕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慕安一走，瑾妍便如平常一樣，領著夢依和娍妍在園子裏閑逛消食，隻一會子芸娘便打發了吳媽來說夢依舟車勞頓了好幾日，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芸娘本來在廂房為娍妍安排布置好了房間，可娍妍卻要和瑾妍同住一間房室。芸娘也沒反對，隻吩咐人又備了棉被到瑾妍房裏，畢竟已入了秋，夜裏寒涼。

    “姐姐，你說表哥看到了蘇姐姐會不會喜歡上蘇姐姐？”娍妍和瑾妍並排而躺，娍妍將頭移到了瑾妍的枕上，直直地望著瑾妍道。

    “當然會，別說你離哥哥了，我一個女子見到她也不由自主的喜歡她了呢。”瑾妍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喜歡和她一起說話呢，她才是真正的賞心悅目。但是，姐姐你不能喜歡她多過喜歡我！！”娍妍歎息一聲後，又霸道地說道。

    “我何時喜歡過你這個霸道刁蠻的嬌小姐了？”瑾妍將娍妍的頭推回到她自己的枕頭上說道。

    娍妍先是一愣，繼而覺得自己上當了，然後將手往瑾妍的被窩裏伸進去，一邊撓著瑾妍的胳肢窩一邊說道：“騙子，你不喜歡我替我吸蛇毒做什麽？”

    “前日你給路邊的乞丐給了好些銅板，難道你也喜歡那乞丐。”瑾妍一邊笑著躲藏，一邊說道。

    “那怎麽能相提並論哦，你吸蛇毒可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娍妍停下手不服氣地辯解道。

    “傻瓜，你可真是容易收賣。我不過是湊巧懂些醫術，如果我什麽也不知道，斷斷不可能給你吸蛇毒的。”瑾妍以手支頭，望著娍妍認真地說道。

    “不管你怎麽否定，我都認定你救了我，並且是真心待我。”娍妍溫情地說道。

    “娍妍，你真的那麽在乎褚非離？”瑾妍也許是為娍妍難得的溫軟而動容，她索性鑽進了娍妍的被子裏，嘻笑著問道。

    “以前表哥還小的時候，私生子的罵名讓姨母和表哥常常抬不起頭來，姨母一個人孤苦撫養表哥，娘親便把表哥接進了府裏同我一起撫養，我見表哥常常發呆，小小的他還會背地裏哭泣，可是他在娘親麵前卻是一副堅毅懂事的模樣。有一次幾個孩子欺負表哥，說他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還罵姨母**恬不知恥。表哥當時急了，就跟他們打了起來，其中有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孩子可是朝廷裏一個大官的孫子。那家人當然不肯了，後了娘親又是勸解又是送禮的才平息了事。那時我覺得表哥好生可憐，他父親不要她娘親又沒能力撫養他。我便在心裏對自己說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表哥，可是後來小姨母進了宮，表哥也有了他們自己的府宅，表哥搬了出去，漸漸地表哥習文練武，處處透著強大，被保護的人反而是我了。”娍妍沒有回答瑾妍，她翻個身麵向瑾妍絮絮道來。

    其實瑾妍之前聽柳兒提過褚非離的私生子身份，也料想過他孩提時期的堅難，所以娍妍聲情並茂的講述時，她雖覺得憐惜，倒也沒有娍妍那般的悲哀感。

    瑾妍起身在床榻前的桌上倒了一杯溫水，喝了一半她將杯子放在桌上，卻不再睡了，隻坐在榻上。

    娍妍跟著起了身，她伸出手端起瑾妍喝剩下的那半杯水就勢喝盡。娍妍自己倒似完全沒注意到這水是瑾妍剛剛喝剩下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提起褚非離的過往，傷心而致神思渙散毫不集中。但瑾妍完全注意到了，並且她認為的娍妍那麽刁蠻嬌氣的一個人，平日裏吃穿用度都謹慎細微的，她剛剛這樣就算不小心，那也是她對自己毫不設防呢，瑾妍這樣想來心裏頓時暖融融的。

    “堂堂男子自當如他那樣頂天立地，隻是你要分清楚自己不過有個想要保護他的執念在作祟，還是你的確是因為仰慕而喜歡他。”瑾妍耐心替娍妍分析道。

    “那怎麽樣的喜歡才算作喜歡呢？比如你對王玉王公子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娍妍樣子認真，也依在瑾妍邊上坐下說道。

    “看不到他的時候，總是在不經意間想起他，可能是因為一隻曲子，也可能是聽到旁人無意中說起他曾說過的話，或者是你們一同見過的花，去過的地方，都會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來，不見的時候總覺得有滿腹的話語想對他說，還會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臨摹他的樣子。可即使這樣，一旦真的見了，想說的話一句話也講不出了，甚至連看也不敢正眼去看他，總之在他的麵前你不再是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可是姐姐，為什麽在喜歡的人麵前就不是自己了？這不等於是巧扮假裝了嗎？我覺得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是坦誠無掩的，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還要裝假掩飾那還不如一個人來得自由自在呢。”娍妍辯解道。

    “那是你跟你表哥相對了解，相對熟絡，沒有忐忑不安，而你的表哥對你又是百分百的寵溺，你當然無懼了。可我不同，王玉太優秀，我又太沒有規矩章程，總是害怕一個不小心被他看清楚而厭煩，雖然我沒有刻意去把自己巧扮成一個大家閨秀的標準模樣，可見著了他，我自然而然地會臉紅，會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心思，甚至多看他幾眼也會覺得是種褻瀆。”瑾妍將娍妍額前的一絲亂發替她整理到了腦後，輕聲說道。

    “我明白姐姐說的變個樣子是什麽意思了，可我還是覺得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好。”

    瑾妍輕笑，在心中歎道，誰又不想這樣呢？

    據瑾妍平日裏觀察，褚非離對慕安關愛有加，待娍妍也是如兄妹般友善，隻是瑾妍依稀記得第一次見褚非離時，當時娍妍示威般的，想親熱地挽住褚非離的手臂，他可是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平日裏一些細小的地方也是可以看出來褚非離雖然跟娍妍親厚，但不像是男女之意，他反而有意無意地做些男女之防的舉止派頭呢，隻是傻乎乎的娍妍一門心思隻在褚非離的身上，這些細小的地方她隻是看不到的。

    “我娘親屬意的人也是表哥，她雖不說，但是我明白。跟表哥一樣大的公子們就算沒有正房夫人，那也是有、”娍妍打住話頭，看了看瑾妍麵色依舊才又繼續說道“有偏房的，就像十七爺隻比表哥大一歲而已，他的王妃都入門好幾年了，就連一向忠厚的秦漠表哥雖未有正房的夫人，可也是侍妾與側室的。我不知道表哥這麽些年都沒有納妾娶側室是不是因為我？”娍妍說著臉邊竟泛了紅。

    十七爺有家有室，瑾妍並不覺得奇怪，可聽著那秦漠有了側室與侍妾，瑾妍的心中卻有一些驚訝，畢竟秦漠看起來飽讀詩書，沒想到他也是這麽個循規蹈矩的人。

    “娍妍，難道你不想得一個一心一意的人來度朝夕流年？你甘願有人同你分享你表哥？”

    瑾妍的聲音很輕，可是娍妍聽來卻似被蟲子蜇到似的，全身顫了一下，她知道瑾妍是有些離經叛道的性子，可是她沒想到瑾妍竟有著這麽不切實際的荒謬想法，她怔了怔，笑著說道：“這還沒睡呢，怎麽就說上胡話了。”

    果然，連娍妍也不敢想那樣的日子，瑾妍不過是一個庶女，如能許個平常人家為妻淡靜一生便是最好的歸宿了，若不趁心隻怕是又要步芸娘的後塵了。可是瑾妍不甘心，那兩種日子她都不要，就算不能轟轟烈烈，起碼也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是啊，你有個好娘替你張羅，就算得不到一心一意隻娶你一人的人，你的一生也是無憂的了。”瑾妍歎息道。

    瑾妍其實不過是感歎同為姐妹，隻因為娍妍為嫡女便有不同的命運，可她沒想到自己跟秦碧安素有心結，她這話說出來，娍妍聽著怎麽都有些變了味。

    “姐姐還在埋怨我娘親？”娍妍立即問道。

    瑾妍一怔，也反應過來娍妍可能誤解了她在諷刺秦碧安，事實上她也相信秦碧安一定會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耍手段，露權勢而給女兒鋪一條寬廣道路。

    “娘親管理著慕府上上下下，自該有條理按規矩的，我並不覺得她處理得有何不妥。隻是誰曾想那柳兒看著厚實，身子竟單薄至此。”娍妍見瑾妍默不作聲，篤定瑾妍是在怨恨娘親，便出聲辯解道。

    “這不能成為她為了展露權威而殺死一個人的理由。”提到柳兒，瑾妍的心裏猛地緊縮了一下。

    這下倒是娍妍愣住了，她從沒想到在瑾妍的心中是娘親刻意害死柳兒的，所以一時間她也不知從何解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