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瑾妍起得有些晚，自然是沒趕上早膳的，她胡亂用了些東西，便去找夢依了。

    奇怪的是錦雲和夢依都不在房裏，瑾妍便去了芸娘那裏。

    芸娘說夢依今日有事，出去了。瑾妍正要開口說跟娍妍慕安一起出去玩的事，芸娘卻讓她到幽蘭園去見秦碧安。

    這些日子，秦碧安和瑾妍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兩人既不敵對，也互不相擾。

    “她想怎樣啊？”瑾妍不耐地說道。

    “玉蘭說也沒什麽，就是想問你點事兒，還說讓你過去回了話，也正好跟娍妍她們一道出去玩呢。”芸娘點了下瑾妍的額頭道。

    看來也沒什麽緊要事，更不會是找自己什麽麻煩了，不然也不會提跟娍妍她們出去玩的茬了。

    瑾妍的確有好一陣子沒單獨和秦碧安見過麵了，她進了房，福身行禮問安，一樣不落。

    秦碧安似乎也很是滿意瑾妍的表現，她唇角含笑，讓瑾妍坐在了她的下首，還特意讓玉蘭備了瑾妍近日常喝的桂花茶。

    秦碧安也沒兜轉，瑾妍坐定後，她直接問道：“聽說你們結識了一個叫王玉的朋友？”

    瑾妍一聽到王玉的名字，首先想到的是有人告密了，會是誰呢？瑾妍毫不猶豫地排除了娍妍，雖然娍妍現在還在跟她置氣，但瑾妍相信娍妍不會將這些女兒家的私事稟告給大人的。翠岫常常幫著自己隱瞞芸娘，當然不會把這些事一一稟給秦碧安的，那就隻剩下冬梅了。

    芸娘以前都還時常把柳兒喊去問個話，訓些事的。翠岫也沒少被喊去過，隻是翠岫嘴巴緊得很，不利瑾妍的事她從來不講而已。這些事瑾妍心裏都清楚，她認為隻是一個母親擔憂孩子的一種表現，不足為奇，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作不知道而已。

    秦碧安掌管著整個慕府，她了解孩子或下人行徑的招數隻怕更多，想來昨天喬裝尾隨她們的小廝跟丟了，後來又進不了霅溪苑，也就娍妍的貼身丫鬟冬梅翠岫跟了去，冬梅遠遠地沒近前伺候，所以知道的不真切，隻知道多了一位貴人王玉與小姐們挺親近。

    “嗯，前些日子，瑾妍外出遇到過賊人，多虧王公子出手相救，也就因此相識。”連十七爺和褚非離都對王玉禮待幾分，想來這長安城中的世族大家都認識王玉吧，秦碧安雖是宅中婦人，可朝中朝外的官員貴人沒多少是她不知不識的，所以瑾妍也弄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隻得說些實情。

    “王公子家住何處？家中做官還是以買賣營生？”秦碧安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似隨意地問道。

    看來不認識吧，可是她為何是調查一般地追問呢？

    “王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他是何人，又以何為生，瑾妍都不敢忘了他的恩德。”瑾妍不答，隻堅定地說道。

    “我也不是阻攔你們結交朋友，隻是世事險惡，當心些才為妥當。”秦碧安溫聲解釋道。

    瑾妍見秦碧安話也說得坦然，倒似是真的擔憂她上當受騙一樣。

    “多謝大娘關懷，瑾妍跟王公子隻是泛泛之交，所以知道的不多。隻知他家世代做玉器生意的，不過他跟慶王爺和褚公子倒是走得極近。”瑾妍心中少了防備，實話就說得多了些。

    “畢竟人家救過你，我們慕府可不能做些忘恩棄德的事，回頭我問問非離，也讓你爹爹親自上府去道謝。”秦碧安淡笑著說道。

    瑾妍本來想說反對的話，她可不想讓慕家的長輩們插手她跟王玉的事，王玉為人雖溫潤卻也淡漠，她可不想讓人去叨擾了他。可自打瑾妍問過兩次王玉府上何處的事沒有結果後，後來時常相見，壓根就忘了他家宅何處的事，如果通過褚非離知道王玉宅邸何處，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呢。

    “多謝大娘！”瑾妍可不管秦碧安是個什麽心思，她便爽朗地道了謝。

    “我們本是一家人，榮辱一體，府中晚輩你最大，平日裏多擔待些娍妍和安兒、”

    “不過兩個時辰而已，能大多少呢。”娍妍的聲音淡淡，話裏卻是透著不滿。

    “沒大沒小，大半個時辰那也是姐姐。你也老大不小了，別總這麽沒規沒矩的。我看啊，下月裏該讓你們學些正經規矩了。”秦碧安雖是訓責，語氣倒也和緩。

    “知道啦，表哥來了有一會子了，您就讓瑾姐姐跟我走吧。”娍妍拉起端坐的瑾妍撒嬌道。

    秦碧安有些無奈，她輕笑著搖頭，並擺了擺手，瑾妍行禮告退，倒是娍妍一步三回頭地說道：“娘，現下入了秋，很快便冬日了，整天冷颼颼的，又是雨雪不斷的天，還學什麽規矩禮儀啊，等開了春吧，不管你請多少管教嬤嬤回來，我們都認真學習，嗯，對的，就等入了春再學、”

    娍妍話說到這裏，人已經拉著瑾妍出了門，秦碧安即使想說上幾句反對訓導的話，也無從說起了。

    褚非離和慕安站在園門口，看樣子的確是等了一會子，瑾妍心想著九兒這次要落下了，可是嘴上還是埋怨了一句：“看來我又要失信於九兒了。”

    “你失信於一頭鹿？”娍妍笑了起來，一會後她又鄙夷地說道：“看不出來我們慕家還有人可以和動物溝通啊。”

    “九兒會和翠岫冬梅一起過去。”褚非離倒是難得和顏悅色地說道。

    瑾妍的心情一下子就高興了，她也不計較娍妍的鄙夷，歡快地跟著上了馬車。

    如今是仲秋時季，又睛得極好，天空澄清，太陽的白光透過浮雲發出了柔和的光輝，而衰黃了的葉片似給道路著上了凋敝的顏色。

    瑾妍坐馬車的時候話極少，她如平常一般掀開車窗的簾布，嗅著濃濃的桂香和淡淡的青草氣息。

    慕安纏著褚非離講著一些學堂裏的事。

    倒是平日多話的娍妍這會子也默不作聲了，她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她總覺得那日在馬車裏的事，褚非離都清楚的知道了，這就等於向他宣告了自己的心意，褚非離雖然當個沒事人似的，但娍妍覺得這也是褚非離給自己的答案了，如若他待自己有情自然會在那件事後來說清楚的，不說是他本就無意，既然他對自己無情，不把拒絕的話說出來，大家還能假裝什麽也沒發生，似朋友似兄妹一般地處下去。而反觀這些日子自己對瑾妍的置氣，就顯得很無理取鬧了，她想說些話來緩和跟瑾妍之間的關係，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瑾妍事先不知道褚非離選的地方竟是西郊的涇水之畔，許久不來，地方依舊，可樹木草地枯黃了許多，倒是那一叢叢翠竹依舊碧綠養眼。

    褚非離在竹叢附近選了一塊平整無草的空地，跟小廝一起架起了火堆，羊肉是事先醃製好的，直接穿進烤叉上，入火堆上烤製便是。

    瑾妍和慕安牽著九兒去吃那翠生生的竹葉，娍妍看看褚非離又看看瑾妍，顯然她既想趁機去和瑾妍和好，又想留下來幫褚非離做些事兒。

    “不和我們一起去摘竹葉給九兒填肚子嗎？”瑾妍頓住腳步說道。

    瑾妍開了口，娍妍便立即跟了去，因為要給九兒覓食，也可能也因為慕安的喋喋不休，總之娍妍一會兒便又和瑾妍有說有笑了。

    翠岫和冬梅也不知什麽時候在褚非離他們烤肉附近的地上鋪了一塊淺灰的粗布，上麵放著好些食盒。

    九兒吃得差不多時，肉也烤了許多，清香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烤羊肉的香味，瑾妍吸了下鼻子，她覺得這濃香之中是含有枯茗和八角之類的濃香調味的。

    盛在碟子裏的羊肉色澤醬紅、油亮焦黃，吃起來卻是麻辣鮮香、外酥裏嫩、不膩不膻，肉質那叫一個鮮美呢，瑾妍姐弟三人哪還顧得上翠岫她們帶來的糕點小食，隻一個勁的吃著烤肉，時不時喝些酸酸甜甜，開胃消食的果子露。

    娍妍吃了半碟烤肉，喝了些果子露便沒再吃了，她坐在瑾妍身旁，手中拿著一根綠草，無聊地在手指上纏來繞去。

    瑾妍雖喜愛食物，但好在她並不貪吃，再美味的東西，她也不會過多的食用，腸胃半飽，她便停了下來，她看到瑾妍手中的交錯纏繞的小草，提議瑾妍同她一起鬥草。

    瑾妍說的鬥草當然是最簡單直接的武鬥，娍妍立即尋找更細長些的草，早已飽肚的慕安一聽要鬥草，立即放下了碟筷，褚非離笑著幫慕安尋有韌性的草，瑾妍和娍妍尋了好一會子也看不出哪些小草更有韌性，瑾妍索性閉眼隨意一扯，娍妍見狀也懶得再尋，直接拔了根較為細長的。

    褚非離看似隨意一扯，可是拿在他手上的小草根須很多，也最為細長。

    第一局果然是慕安勝了，然後娍妍不幹了，她直呼冬梅，讓她去幫自己多找些細長的車前草來，慕安有褚非離相幫，如今瑾妍看著倒似要吃虧了，那知褚非離一下子拔了兩根細長的車前草，一根自是給了慕安，另一根他舉在手裏，叫了聲瑾妍並扔向了坐在他對麵的瑾妍，那知稍近些的娍妍一伸手，握在了她的手中，惹得瑾妍好一頓爭搶。

    幾個人就這樣笑笑鬧鬧，倒也歡愉一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