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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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的記憶大多深刻,歡樂亦或苦澀都藏在腦海深處,伴隨著一個人的一生。

    瑾妍不明白自己記憶中的幼時,為何除了被逼迫就是受懲罰,或是躲在被窩裏偷偷唏噓,芸娘明明是個溫柔善良怯懦的女子,瑾妍真懷疑自己重拾那份記憶中的娘親根本就不是芸娘,隻是個比芸娘年輕些模樣重疊的兩個人。

    “娘親性子溫柔但怯懦,可她怎麽能狠心地強迫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就開始嚴格學習琴棋書畫,學得出色未必會得到溫情誇讚,但是學不好就一定會被懲罰被打罵。溺水後,失去記憶,我以為自己不過是個和慕瑾妍長得一模一樣並失去記憶的人。在甘清宮我就想起來了,想起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被誰推進了湖水中。”瑾妍彎腰趴在趙宸玨的腿上幽幽說道。

    趙宸玨沒有說話,他隻靜靜聽著,瑾妍才洗過頭,半幹的長發垂散在背後,趙宸玨手指為梳,在瑾妍的發間輕輕來回梳理著。

    瑾妍又低聲絮絮說了起來:“我大娍妍兩個時辰,每年的生日都好羨慕娍妍能得到大娘親手特意為她做的糕點和長壽麵。娘親說我是庶出,不能衝撞了娍妍,壽麵或者糕點這一生都不能在生日那天吃。我真是執拗,娘親越是不讓做的事,我就越是想嚐試。六歲那年,我和柳兒一起去廚房偷了好些糕點,還嚐試著偷做壽麵、”瑾妍的聲音有些梗咽,她說到一半停頓了下來,趙宸玨並沒有安撫瑾妍,他隻玩笑道:“怪不得你做的食物好吃,原來是天生帶有的好廚藝。”

    “可是,那次的長壽麵還未做出來,我們就差點把廚房燒了起來,娘親罰我跪在柴房,用木棍抽打我,可惜我太倔,不懂得低頭認錯,即使滿麵淚痕,依舊高昂著頭說:我隻是想在生日的時候吃碗壽麵,我沒有錯。娘親也更生氣了,她越發打得厲害,後來還吩咐廚房任何時候都不準我吃糕點和湯麵。”瑾妍頓了頓,抬起頭笑了笑道:“所以,如今的我才會這般貪食呢。”

    趙宸玨不是個擅於撫慰人心的人,再說了,一直以來他高高在上,從不輕易示弱人前,也無人敢在他麵前露出不該有的情緒來。瑾妍是個例外,但是對於趙宸玨來說,他越是在意的人,就越發不會說些虛頭巴腦安慰人心的話,用實際行動做出來的事才是最能給人安定吧。

    關於瑾妍被刺的事,曹平安查到的信息不算多,柳玉海在逃,但是被捉住的人,最近倒是被掏出了一個有力的線索,柳玉海是慕府二夫人的表哥,柳家本也是名門貴族,後來家道中落,柳玉海是個武癡,無心家業,因為行俠仗義打死了無賴紈絝子弟,惹上了人命官司,幸得慕瀾暗中相助,命是保住了,卻落了個徹底家破的結局,柳玉海生性灑脫,索性行走江湖,至於如何進了那專做殺人為買賣的阻止就不得而知了。

    先不說柳玉海骨血中本就有俠義之色,就單論親戚關係或者慕瀾暗中救過他,僅憑任中一條,柳玉海都不該刺殺瑾妍一次又一次的。

    明麵上柳玉海這麽多年雖未曾與慕府聯係,一直在外地,但這幾年慕府在長安城中顯赫,凡是入了長安城,還有幾人不識得慕府慕瀾呢?再說了,明麵上不聯係,難道暗地裏就真的沒聯係過?

    明確瑾妍的身份還一再刺殺,那就說明幕後之人跟柳玉海的感情更深過慕瀾的那一份救命恩情了,因為像柳玉海這樣的人絕不可能因為金錢反目恩情,除非是更大的一份恩情才能動搖他,據褚非離說過第二次刺殺,柳玉海又在緊要關頭時救了二人。

    這就說得通了,柳玉海有不得不殺瑾妍的理由,卻又良心不安。趙宸玨一開始還大膽推測若真是慕府中人會不會是慕瀾呢?但若是慕瀾,柳玉海在刺殺瑾妍時就絕不會良心難安反過來暗中搭救。

    趙宸玨其實從未懷疑過秦碧安,她的性子雖剛烈強硬,為人倒也坦蕩,就算一定要置瑾妍於死地,她也絕不會用這種方式,她的眼中權威正法才是最好的法子。趙宸玨雖然小秦碧安慕瀾許多,但朝堂風雲變幻莫測,他於細微處看人的眼光還是有一些的,秦碧安時常進宮,趙宸玨還是接觸過秦碧安一些的,對她的性子為人自是有些判斷的。

    如今聽瑾妍講起小時候的事,芸娘待瑾妍可是一點兒也不好的,趙宸玨的腦海中閃現出了一些荒唐的想法,隻是那麽略想了一想,他便立即打消了那些想法,別說是沒可能的事,就算是真的,那也得讓曹平安立即停手查辦,否則那樣的結果一不小心傳到了瑾妍耳中,那她一定是接受不了的。

    “待過了這年節,我想學舞蹈。”瑾妍不是個悲觀自憐的人,不開心的事,也隻在她的心中過上一會子,更別說這隻是幼時的傷心事了,芸娘如今待她慈愛溫柔,還有什麽好難過的呢?以前學不會那下腰劃一,如今的慕瑾妍說不定就能學好了呢?

    “嗯,多動動對身子總歸是好的,恰巧我會奏那雪中梅。”趙宸玨唇角含笑,瑾妍的性子還真是從來沒讓他失望過呢。

    時辰尚早,但到底入了夜,有了些許涼氣,這梅影台附近樹木繁多,更顯寒涼,趙宸玨說著的功夫便起了身,拉起瑾妍打算回去。

    瑾妍先前得了話,趙宸玨今晚是不會再有政務的了,瑾妍隻以為趙宸玨在前朝忙了一日泛了,便立即跟著起身了。

    第二日大年初一,趙宸玨是不用上朝的,夜裏回了殿,他又教瑾妍下了棋,折騰了好一會子,徒弟學得漫不經心,師傅倒是教得認真仔細,好笑的是幾局教導試玩之後,瑾妍竟然叫囂著要跟趙宸玨比試一局,趙宸玨欣然同意,並擺出一副不讓分毫的樣子來。

    一盤棋直下了大半個時辰也沒分出個勝負來,當然不會是因為瑾妍聰穎學得快超越了師傅,而是她耍賴的功夫真正是無人能比,別人耍賴都是好言笑臉,她倒好,搔搔頭,指著棋子說:錯了,我剛剛本來是要放在這兒的,不過是錯了位置讓我換回去吧?

    趙宸玨無奈,笑著放過瑾妍,過會子,布了局再次收勢時,瑾妍又會有別的由頭,光明正大地換子。就這樣一盤棋下到瑾妍犯困打起了哈欠,也不知瑾妍是有意還是無意,伸懶腰時,長袖一撫,整盤棋錯了位,許多棋子還滑出了棋盤外,瑾妍就笑嗬嗬地說:瞧,你沒贏我,我也沒有輸給你,不早了,去歇息吧?

    雖然不用早朝,但還是有祭典,有前朝飲宴的,到了晚間還有宮中的家宴,一整日也不會得閑,所以趙宸玨隻比平日裏起得晚了一些,瑾妍睡得正香,趙宸玨便交待了玉荷,昨日歇得晚了,讓瑾妍多睡會子。

    趙宸玨雖然這樣交待了,但玉荷跟楊尚宮可不敢真的讓瑾妍一直睡下去,因為照瑾妍的性子她特定是可以睡到午膳時分的。今日初一,上午一定要去給皇後和太後處請安的。

    所以,趙宸玨一離開,玉荷便備了衣衫和洗漱物品上前輕聲道:“主子,今日要給皇後請安後再跟著眾位娘娘們一起去太後請安,時辰也不早了,您、”

    瑾妍雖然貪睡,但自打帶了念慈後,很容易就驚醒了,有時玉荷她們的響動略大聲了一些,她也是能醒的,可今兒個玉荷都湊到跟前了,瑾妍還沒有響動。

    玉荷有些詫異,探著身子,又高了些聲說道,瑾妍不耐地翻了個身,朝向榻內繼續睡了起來。

    玉荷心中一驚,瑾妍的身子骨,她是清楚的,這時節可千萬別病了啊,先不說聖上會不會輕饒了一班照料的人,就是皇後太後那一關也不是好過的啊,平日裏的安可請可不請,但今兒個是什麽日子?哪還能有耽擱缺席的?眾人都對梅影宮虎視眈眈的,這當口可千萬不能讓人挑了錯去啊。

    玉荷也顧不了許多,撩開帳子,彎腰往瑾妍額頭探了探,還好並不燙,玉荷一顆心才算放下了一半,因為張太醫交待過,瑾妍曾寒毒藥侵體,日後最大的病症怕就是高熱了,玉荷一直都把張太醫的交待記在心間,時時防著。

    玉清生性冒失些,在瑾妍跟前久了,規矩雖有,但是相較玉荷就隨意得多了,她進來見瑾妍還未起身,不由得上前拉了拉被角道:“主子,該起了,念慈郡主可都起身了呢。”

    玉清的聲音不小,力也沒少用,被子拉到了瑾妍的手臂處,瑾妍這次倒是真的醒了,她揉揉眼,慢吞吞地坐起了身子問道:“什麽時辰了?”

    “剛剛玉梅去膳房備早膳時,人家李美人就準備著要去給皇後請安了呢。”玉清沒大沒小地自顧自說了起來。

    瑾妍才想起來今日不僅要皇後請安,還得給太後請安呢,那自然得早一些了,一著急立即起身下了榻,不知是因為起得急了,還是身子不適,剛站在地上,瑾妍的身子便晃了晃,整個人都眩暈了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