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卓卓！”

    關默存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無知無覺的女人，近乎失控的叫了兩聲她的名字。大概是因為所有的鮮血都從傷口流了出來，臉色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紙，沒有一點血色。

    可是卓方圓卻再也不能給他什麽回應，關默存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明明是快要入夏的季節，可是他卻覺得整個人都冷的有些可怕。

    她的血已經浸濕了他的衣服，關默存忍不住抬頭對著前麵的盛威低咆道：“開快一點，等死嗎！”

    盛威跟他也算是一起長大，他還在上學的時候，盛威幾乎可以算是他的保鏢。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還是盛威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控和瘋狂的一麵，就好像是一頭狂躁的獅子。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都在懷疑，如果今天卓方圓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關默存怕是要瘋掉。

    所有的規則和法律都在此刻變得無足輕重，盛威一腳油門踩到了底，也不知闖了幾個紅燈，超了多少速，終於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關默存抱著卓方圓衝進急診樓，一進去就開始不顧一切的喊起來，“醫生呢？快叫你們醫生過來！趕緊救她，一定要救她！”

    有醫生和護士聽到他的喊聲立刻推著病床車跑過來，關默存跟著他們一同跑向急救室，病床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車輪碾過他的神經，痛得他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揪痛。

    手術室的電動門很快就被關上了，最上麵的“手術中”紅燈也亮了起來，關默存抬頭看了看那盞燈，那麽紅，就像是卓方圓身上流出的血一樣鮮豔，他隻覺得眼裏就像被紮進了一根刺，眼睛一閉，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四哥！”盛威見狀急忙跑上去扶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走廊裏的椅子上坐下來。

    坐他們的車一同趕過來的關默昕就瑟縮的站在一旁，像是一個受了傷的鵪鶉，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短短的時間內，她得到的不可置信的信息太多太多，讓她太過簡單的頭腦幾乎無法消化。

    她視為親哥哥的男人，竟然喜歡了她二十多年。

    而她不顧一切去愛的丈夫，竟然要用她去換自己想要的利益。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個世界，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她真的不懂。

    不知過了多久，關默存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腳下就像是踩了一團棉花，完全使不上力，搖搖晃晃的走到了關默昕麵前。

    關默昕下意識的抬頭朝他看了一眼，觸及到他猩紅的雙眼時，不由得害怕的瑟縮了一下。

    “我問你。”關默存低頭睨著麵前的女人，眼睛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冷厲的開口道：“她頭上和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他那時已經完全亂了，直到送她來醫院的路上才看到她頭上臉上的傷，顯然是被人打過。

    她那麽柔弱的一個女人，究竟是什麽人能下那麽大的狠手去打她？

    他無法容忍，也絕對不能容忍！

    關默昕低著頭不敢去看他，顫顫巍巍的說道：“是……是在火場的時候……她……她救了我……所以才……”

    “她救了你？”關默存的聲音瞬間淩厲了幾分。

    “是……是的……”關默昕的聲音都帶了一些哭腔，畏懼地說道：“當時……當時有一個橫梁砸下來，是她……她把我護在了身下……”她抿了抿唇，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低著頭小聲說：“她還說……她自己出事不要緊，但如果我出事，你一定會難過……”

    關默存自然是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言外之意，卓方圓救她受傷是她自願的，並不是關默昕逼著她去救的，所以這事怨不得她頭上。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麵前的女孩，他一直視為天使一般單純的少女，是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冷血無情？

    他攥了攥拳，忍著火氣道：“那她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被誰打的？”

    “應該是阿祺……當時……當時阿祺想對她用強。我回去的時候，她身上就隻剩下內.衣了，所以我想，應該是……”關默昕小小聲的說著，可很快又抬起頭急切的為蔣祺辯駁，“哥哥，這件事不關阿祺的事，你不要把怒火遷到他頭上，是方圓姐自己……”

    她的話還沒說完，關默存忽然抬起手毫不留情的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劃破了走廊上寧靜的氣氛，他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關默昕毫無防備，一下撲倒在了地上，轉瞬間臉就腫了起來，一片紅印。

    “你還敢為那個人渣說話！”關默存走上前一把拎著她的衣領，將她幾乎提到了半空中，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獸，恨意濃烈的盯著她，“如果不是她，你以為你還有命站在這裏？如果不是她，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裏撇清關係？關默昕，你腦子裏除了那個人渣是不是什麽都沒有？是卓方圓救了你，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咆哮，關默昕被他的吼聲嚇得說不出話，隻能咬著唇不停地落淚，整個人都在顫抖。

    關默存凝視著麵前這張單純無害的臉，半晌後忽然鬆了手，自嘲的低頭笑了笑，“是我有眼無珠，沒有看清誰才是那個值得被真心相待的女人。我居然還傻子一樣想要用她去還你，真是夠諷刺。”

    這就是報應吧，他一心隻想要關默昕，結果到最後反而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那個。

    就像他夢中的那個場景一樣，她悲傷的對他說：“既然你不愛我，那我活著也沒有意義。”

    所以她真的選擇了飛蛾撲火般的滅亡，讓他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關默昕坐在地上畏懼的看著他，關默存抬頭做了個深呼吸，一字一句地冷聲道：“你滾吧，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們關家的女兒，跟我們關家也不再有一丁點關係，滾回你們盛家去。”

    一旁的盛威見狀立刻跑上來，“四哥！您冷靜一點！”

    盛家和關家世代交好，當年關夫人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是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意外流產，從此就再也沒有懷過孩子。為了彌補她的遺憾，盛家便把自家的小女兒過繼給了關家，而出於感謝，關家也給了盛家不少好處，在資金上也大力扶持了盛家。這麽多年來，關家和盛家可以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而關默昕就是維係兩家關係的紐帶。

    如今關默存竟然要把關默昕逐出關家，說白了就是要直接斷掉盛關兩家的世交。

    盛威急切的看著他，努力想要勸服他，“四哥，卓方圓怎麽樣現在還不一定，您不要衝動行事啊！”

    而關默存隻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再敢多說一句，跟她一樣滾回盛家！”

    盛威被他的話一刺，悻悻的鬆開了他的手臂，轉頭抱歉的看了關默昕一眼。而關默昕則跌坐在地上咬唇幽怨的望著他，眼裏包了一汪委屈的淚。

    須臾之後，她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捂著嘴哭著跑走了。

    *

    顏歆月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卓方圓被送進急救室兩個多小時以後了。

    走廊上站滿了人，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她也顧不得那麽多，擠進人群之後掃視了一圈，終於看到了頹坐在一旁的關默存。

    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這樣麵如死灰且絕望的神情，顏歆月還是第一次看到。

    她直接走上去，站在他麵前焦急地問：“方圓呢？方圓怎麽樣了？”

    關默存像個機械一樣，慢慢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她……”

    “她怎麽樣了？你說啊！”顏歆月有些急了，抓著他的衣領不停地搖他，“她出什麽事了？怎麽會被送到醫院裏來的？她受傷了嗎？傷得嚴重不嚴重？傷在哪裏了？”

    關默存低下頭不敢去看她關切的眼睛，啞著嗓子抱歉道：“她……中了槍傷……流了很多血，現在還在搶救……”

    顏歆月眼前一黑，猛的向後退了一步，幸好被身後的人及時扶住了。

    “月兒！”孟靖謙有些焦急的看著她，臉上滿是擔憂。

    他接到消息之後也立刻就趕過來了，剛剛看到她情緒那麽激動的拉扯關默存，他一直都沒有走上去，隻是在旁邊看著她。

    顏歆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流著淚質問關默存，“她怎麽會受槍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受傷的時候你又在幹什麽？關默存你還是不是男人？讓一個女人一而再的受傷，你對得起她嗎？”

    關默存垂著眼，半晌才囁喏出一句無力地，“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隻要方圓好好的！”她說著便哭了起來，孟靖謙見狀急忙把她抱在了懷裏。

    她此時也顧不得抱她的人是誰，隻是埋頭在那人的懷裏悲痛欲絕的哭著。很快她的眼淚就打濕了孟靖謙胸前的衣料，他心疼的把她按在懷裏，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

    “難過就哭出來吧，我會在你身邊的。”

    自他們分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樣和她親近的機會了。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該為這種事慶幸，可他心裏還是有些開心的。

    顏歆月縮在孟靖謙的懷裏小聲啜泣著，因為她的哭聲，急救室麵前變得更加悲慟，所有人都沉靜在痛苦的氛圍中。

    童非接了一個電話後，走過來對著關默存說道：“老四，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把關默昕和卓方圓綁架到那個廢棄工廠的，是蔣祺的人。那個殺手……也是他的人，現在已經被抓去審問了。”

    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除了蔣祺，怕是也沒有人會有這麽大的狗膽。

    關默存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頭頂上那盞刺眼的紅燈。他現在什麽都不想知道，什麽都不想要，隻想讓卓方圓好好的。

    陸景呈追著顏歆月的出租車趕到了醫院，可是進來之後卻跟丟了，廢了一些力氣之後才找到了急救室。

    然而當他看到正被孟靖謙抱在懷裏的顏歆月時，登時一股無名火直接衝到了腦門上，大步走上前一把將她從孟靖謙懷裏拽了出來，宣告主權般的緊緊將她摟在自己懷裏。

    孟靖謙看著他的動作，怒火中燒道：“你幹什麽？沒看見她現在正難過嗎？”

    陸景呈冷笑一聲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我才是她的未婚夫，要安慰她要是由我來，你是個什麽東西？”

    孟靖謙氣結，“你！”

    “你們。”一旁坐著的關默存忽然開了口，麵無表情的說道：“你們想吵就滾出去吵，這裏不是讓你們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地方。”

    孟靖謙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他和陸景呈一爭高下的時候，雖然擔心顏歆月，卻還是忍著火氣轉頭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而陸景呈也瞪了他一眼，摟著顏歆月坐在了另一邊。

    她走之前，孟靖謙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卻正好對上了她欲語還休的眸子，那雙眼中有不舍也有苦衷，讓孟靖謙不由得一驚。

    她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

    對他放不下嗎？

    可是看他們現在的穿著，應該是剛從民政局出來才對吧？孟靖謙忍不住低頭苦笑了一下，或許他們的包裏都已經裝了那個證明他們夫妻關係的小紅本，他現在就是再不舍，也沒有那個資格了。

    思及此，他隻能放下心中的歎息，轉過了頭。

    卓方圓的搶救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一直到外麵華燈初上的時候，始終沒有醫生從裏麵出來告知一聲。

    一扇門將這裏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外麵的人心急如焚的等著消息，裏麵的醫生則極盡一切的進行搶救。關默存等了又等，心裏實在是太過恐懼，就在他甚至忍不住要衝進去的時候，終於有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所有人見狀都蜂擁而上將醫生團團圍了起來，大概是因為手術時間太長，就連醫生的臉上也布滿了疲憊。

    關默存急切地詢問道：“醫生，她怎麽樣了？”

    “傷者體內的彈片已經取出來了。”

    關默存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那她是不是沒事了？什麽時候可以醒來？”

    醫生搖搖頭，“這個不一定，有可能會醒，有可能永遠也醒不來了。”

    關默存的臉色陡然一變，愕然地說道：“什麽叫做永遠都醒不來了？子彈不是已經取出來了嗎？”

    “傷者的腦部受到了創傷，而且是傷到了腦幹，如果短時間之內醒不來的話，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你是說……植物人？”關默存瞪大眼睛怔怔的看著他，心就像是被萬蟻侵蝕一樣，疼得他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張了張嘴艱難的道：“怎麽可能……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腦幹受傷很嚴重的，有的人腦幹受傷可能會導致當場死亡。病人一會兒會轉入icu觀察，48小時之內無法清醒的話……那麽就不好說了……”

    接著醫生又被人拉到一旁問了兩句話，而關默存卻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聲音，雙眼木然的看著前方，就像是沒了魂兒一樣。

    “關默存！”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厲喝，他有些遲鈍的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轉頭去看，一記重拳卻已經直接砸到了他臉上，接著便提著他的領子將他拎了起來。

    關默存這才緩緩回神看向麵前的人，動了動嘴唇叫了一聲：“哥……”

    盛維廷側臉緊繃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他道：“看看你做了什麽好事！方圓好好一個女孩被你折騰的快要連命都沒有了！”

    他和卓方圓是在拍戲的時候認識的。作為盛家的長子，他名下也有一家傳媒公司，當初關默存為了捧卓方圓，便讓她成了盛維廷公司旗下的藝人，後來盛維廷也給她投資過一些網劇。

    對於這個姑娘，他起初隻是覺得她的身世有些可憐，再加上關默存的關係，他也刻意給她安排了一些不錯的資源，而卓方圓自己也很爭氣很努力，為公司贏得了不少利益。後來慢慢接觸，他便對這個女孩上了心。

    他知道卓方圓一直愛著關默存，所以也隻是拿她當一個身世可憐的妹妹去看待，可是關默存竟然把她折騰的快要連命都沒有了！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盛維廷一接到卓方圓手上的消息便立刻坐飛機趕了過來，剛到這裏就聽到了醫生的話。

    植物人？這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心裏都不由得一顫。

    那個笑容明麗的女孩，怎麽可能會變成毫無知覺的植物人？

    這對她來說未免也太殘酷了。

    關默存低著頭道：“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

    “你還知道錯？”盛維廷冷笑一聲，直接將他抵在了一旁的牆上，諷刺道：“真是難得啊，一直高高在上的關四爺居然也會知道錯！真是老天都要被你感動了！”

    關默存平日裏的盛氣淩人在麵對盛維廷的時候一點都沒有了，完全變成了恭敬和謙卑，低著頭說道：“我真的知道錯了，等卓卓醒來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你沒這個機會了！”盛維廷鬆開他，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說：“不管方圓會不會醒來，我都會把她帶走。與其讓她留在你這個人渣身邊受傷害，倒不如讓她離你遠遠的！”

    關默存立刻瞪大了眼睛，驚恐的說道：“哥，你不能這麽做，她是我的女人！”

    “你還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對那麽一個柔弱的女孩都能毫不留情，居然還想拿她去跟姓蔣的做交換！你不知道那個畜生沒有人性的嗎？”盛維廷忍不住發怒：“你聽著，不管你這次怎麽說，我是絕不會再讓方圓留在你身邊的，不信咱們就試試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手段硬！”

    他說完便轉身走出了醫院，留關默存一個人癱軟在了原地。

    這些完了。

    如果卓方圓被別的人看上，那他完全有能力不顧一切的搶回來。可那個人如果是盛維廷，那麽他就沒有這麽大的自信了。

    畢竟盛維廷如果想要他怎麽樣，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

    *

    卓方圓很快就被轉入到了icu病房，正如醫生所說，如果48小時之內她醒不過來，那麽就會很危險了。

    所以在她昏迷這段時間裏，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等著消息，顏歆月同樣也很心急，幾乎天天都寸步不離的守在icu外麵，就連領證的事情也被擱置了。

    盡管陸景呈不止一次的想拖她去領證，但是看她為了卓方圓那麽擔心，饒是他再心急，也隻能忍下來。

    畢竟眼前的時局是不允許他自私的，如果他逼得太緊，隻會讓顏歆月觸底反彈。

    更何況領證被擱置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大不了婚禮之後他們再去美國注冊就好了，反正婚禮是不可能推遲的。

    轉眼間就到了他們婚禮的前一天。

    顏歆月知道這一次是不可能逃避的，所以也知趣的沒有再去醫院看方圓，而是乖乖地在家裏等著明天的婚禮。

    素白的婚紗就鋪在床上，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那身精致的婚紗，恨不得拿剪刀立刻剪碎。

    明天就是了。

    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她歎了口氣，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夜景，心裏已經完全沒了想法。

    隻是不知道，這個時候，那個讓她心心念念的人在哪兒，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

    同一時間，銀樽。

    孟靖謙趴在吧台上毫不留情的給自己灌著酒，那姿態就像是恨不得要喝死在這裏一樣。

    明天她就要和陸景呈結婚了，而他卻隻能束手無策的任由這一切發生。他一向不可一世，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這麽無能。

    孟靖謙無奈的苦笑，拿起酒杯想繼續再喝的時候，一雙纖細的手卻忽然奪去了他手裏的酒杯。

    孟靖謙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轉頭去看了看不請自來坐在他旁邊椅子上的雲若初，不禁蹙了蹙眉。

    “你來做什麽？”他轉頭朝酒保又要了一杯酒，冷嗤道：“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應該等著給她做伴娘嗎？”

    “那你呢？”雲若初笑吟吟的看著他，“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這裏喝酒，真打算看她嫁給別人？”

    孟靖謙黯然的垂眸，“不然我還能怎麽樣？去搶婚嗎？”

    “說你傻，你還真的不精明。”雲若初把玩著手裏的水晶酒杯，別有深意的說道：“你就沒想過她這麽短的時間內忽然要嫁給陸景呈，裏麵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嗎？”

    孟靖謙的手一頓，轉過頭銳利地看著她，“你什麽意思？”

    “小月不是一個會意氣用事的人，若非有苦衷，我實在是想不出她為什麽要這麽倉促的結婚。而且還是嫁給她並不喜歡的陸景呈。但至於是什麽苦衷，我問過她，她不願意說，我也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雲若初笑笑，“你是個做律師的，一向都心思縝密，怎麽這次反倒變得這麽遲鈍？”

    她這句話倒是點醒了孟靖謙。

    是啊，她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要結婚，未免也太可疑了。

    他低下頭仔細想了想，試圖把最近所有的事情都串連在一起，有那麽一瞬間，忽然醍醐灌頂。

    似乎是從他因為梁教授行賄罪的事之後，她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後來便直接提出要分手。但當時因為她知道了自己流產的真相，他一直以為那才是最終極的原因，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他突然就被脫罪，梁教授那邊也安然無恙，好像一夜之間什麽事都沒有了，就隻是想耍著他們玩而已。

    那會不會是……

    孟靖謙猛然驚醒，終於想明白了這當中的是非曲折。

    是他自己太過無知。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因為自己當局者迷，反而看不清形勢，甚至還需要別人來點醒他。

    看著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雲若初也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既然知道了，那麽現在就趕緊去追，還來得及。”

    孟靖謙轉頭看向她，狐疑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我妹妹喜歡你。”雲若初笑笑，“比起那個城府太深的陸景呈，我倒是更欣賞直來直去的你。雖然你們同樣傷害過小月，但我還是比較相信你會給她幸福。畢竟張小嫻說過，如果你愛一個人，就要先去傷害她，因為內疚是維係愛情最好的辦法。雖然不夠準確，但也有點對，不是麽？”

    孟靖謙感激的看著她，“謝謝你。”

    “如果真想感謝我，那就讓小月一輩子都幸福吧。”雲若初拍拍他的肩，“我走了。”

    她說完便瀟灑的離開了銀樽，孟靖謙仰頭做了個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起身準備去雲家找她。

    雲若初說的沒錯，這個時候去追她回來，還來得及。

    然而他剛站起身，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顧紹城的電話。

    “喂？老六。”

    “三哥。”顧紹城的聲音有些凝重，半晌才沉悶的說道：“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嗯，你說。”

    “我在醫院看到了前段時間嫂子來做體檢的體檢報告。”顧紹城頓了頓，輕輕的說：“嫂子的身體，可能出了些問題……”

    孟靖謙的雙眼陡然瞪大，在聽完顧紹城的話之後，立刻掛了電話衝了出去。

    他一路飛快的跑向自己的車，然而就在他準備拉開車門坐進去的時候，隻覺得腦後被人猛地一擊，他腦子嗡的一聲，接著眼睛一閉便什麽都不知道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