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冷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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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透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不由地側頭去看厲君措的反應。

    厲君措向來不把這些貴重的珠寶首飾放在眼裏,隻淡淡地,“再是祖傳的,也不過是枚戒指,早晚是小透的東西,就算她拿了,也不能怎麽樣。”

    司徒透百口莫辯,“我沒有拿。”

    厲鎮南皮笑肉不笑,“司徒小姐說沒拿,那戒指是怎麽憑空消失的?拿了就拿了,不必再狡辯了。”

    這樣的語氣,讓司徒透攥了攥拳頭,“伯父,您可以瞧不起我私生女的身份,但是您不可以瞧不起我的人格,我行得正坐得端,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承認。這枚戒指是怎麽消失的我會查清楚,會原原本本給您找回來,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司徒透轉身走出了書房。

    厲君措想要跟出去,卻被厲鎮南叫住,“不許去。”

    厲君措狹長的眸子一眯,“我必須去。”

    身後,是厲鎮南劇烈的咳嗽,“反了你了!你這個混賬!你……”

    話還未說完,人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司徒透下樓的時候,厲紹南和鄒麗白依舊坐在餐廳裏。

    聽到樓上的腳步聲音,男人淡淡的抬頭。

    司徒透腳步一滯,衝二人象征性地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別墅。

    厲紹南的餘光淡淡掃過她瘦弱的背影,收回心神繼續喝著碗裏的湯。

    他從不是一個兒女情長意氣用事的人,苦心經營多年,更加不會因為一個女人亂了分寸。

    張嬸匆匆忙忙從樓上跑了下來,“二爺,老爺病發暈倒了,大少爺已經打電話叫了私人醫生,您快去看看吧。”

    厲紹南和坐在他旁邊的鄒麗白對視一眼,緩緩放下勺子,步履十分淡定穩健地走向了書房。

    這一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就在這個冷風刺骨的晚上飄灑下來。

    司徒透走出別墅,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冷得打了個哆嗦。

    為了便於厲鎮南養病,南山別館的地址也十分偏僻,黑漆漆的山腳下,就連路燈都要隔著很遠才有一盞。

    司徒透靠在一盞路燈下,想攔輛出租車回到金都市中心去,等了半天,半個鬼影子都沒有等到。

    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落在她烏黑的秀發上,打在她凍得通紅的小臉上。

    她用兩隻小手揉了自己臉蛋,心一橫幹脆自己徒步往市中心走。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去年的冬天,蘇頌宜還牽著她的手,暖暖的感覺似乎還在,可是那個牽著他的人卻早已經走遠了。

    黑夜,山路,白雪,冷風。

    忽然之間,這個世界上似乎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前所未有的孤獨感猛然湧上心頭。

    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沒有愛人,也沒有家。

    司徒透從來不似那些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般身嬌肉貴,可是此刻割在臉上生疼的寒風還是讓她的眼睛略微有些濕潤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當山風呼嘯而來,她的腳下一滑,一個跟頭栽到了雪裏。

    冰涼的雪仿佛浸透了她的每一寸皮膚,深入到她的骨髓裏,連她的心都一起冰涼冰涼的了。

    她手裏抓著雪,掙紮著站了起來,抹了一把已經在她臉上肆虐的眼淚,茫然地看著荒涼的遠方,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小透,你還有個哥哥呢。”

    已是深夜。

    醫院的窗前,司徒湛坐在輪椅上,看著外麵飄飄灑灑的雪花,蒼白的臉上神情格外清冷。

    病房門口突然有了動靜,男人轉過身子,就看到司徒透渾身是雪的站在門口。

    一張小臉被凍得通紅,頭發淩亂的垂在額間,素色淡雅的外套上全是泥水,那雙鹿皮小短靴被磨得不像樣子。

    司徒湛清俊的臉上有一絲愕然閃過。

    下一秒就看到司徒透眼淚汪汪地走了進來,張了張嘴巴,哽咽到沒有聲音,“哥……”

    司徒湛心疼地看著妹妹,向她伸出一隻手,“出了什麽事情?”

    司徒透抹了一把眼淚,猛然撲到司徒湛的懷裏,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哥,哥……”

    司徒湛看著這個將腦袋埋在自己懷裏的小人兒,聽她一遍一遍喊自己,修長的大手輕輕撫著她的秀發,為她擦去頭上的雪水所結的冰晶。

    “別怕,哥在這裏,沒人能欺負你了。”

    司徒湛的聲音像春風般輕柔,吹過司徒透的心上,讓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抬頭,看著司徒湛的麵龐,突然咧嘴一笑,“哥,幸好還有你。”

    司徒湛的瘦長的手輕輕為她擦去眼角的淚花,幾分心疼,幾分寵溺,“傻丫頭,哥跟你說過的,你是我妹妹,這一輩子都是,有什麽委屈就告訴哥哥。”

    司徒透使勁搖搖頭,“沒有了,小透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了。”

    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人,最容易滿足,隻需要一點點的光亮,就足以讓她忘掉所有傷痛恐懼。

    在這個寒冷的雪夜,司徒湛似乎成了司徒透唯一的光亮。

    司徒湛盯著妹妹的小臉,心裏突然多了一絲說不出的苦澀,這麽多年,他一直說要保護她,想做一個稱職的哥哥,卻每一次都沒能讓她免於受傷。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司徒透那雙已經開了口子,濕了半截的鞋上。

    微微蹙眉,男人將她的腳緩緩抬起來,小心仔細地將鞋子脫掉。

    司徒透想要把腳收回來,卻聽到男人說:“這麽冷的天,腳一直冰著,以後會落下病根的。”

    司徒湛將她的鞋襪脫掉,看到那雙小腳不僅凍得通紅,有好幾處還磨出了血泡。

    司徒透抿著嘴巴,“哥你快放開吧,我的腳走了那麽久的路,髒。”

    男人沒有理會她,反而細心地為她將腳擦幹淨,放到自己的雙腿上,又伸手拿了一張小被子來將她的腳裹了起來。

    司徒透看著哥哥專注而認真的神情,突然覺得今晚的眼淚都是多餘的。

    有這麽好的哥哥,她還哭什麽呢?

    司徒湛仿佛腦袋頂上也長了眼睛,即使低著頭也知道她在看他,嘴角淡淡勾起,“看什麽呢。”

    司徒透吸了吸鼻子,“哥,頌宜結婚了。”

    司徒湛抿起嘴角,“嗯,我知道。”

    司徒透又吸了吸鼻子,“我可能……也要結婚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