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沒同情我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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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天賜黑色的車子穩穩的停在離她十米遠左右的地方。

    他坐在副駕內,左手撐著車窗,手指搭在下巴處,目光專注,眼裏是那道白色輕盈跳躍的身影。

    十分鍾前,當他遠遠的看見她像小時候一樣跳著玩時,便有意的放低車速緩緩的朝她開去。她一直低頭跳的非常入迷,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剛才家裏的司機給他打電話,說太太在這邊試戲,問他方不方便將她送回家。莫天賜知道,司機一定是在網上查了他的行程,知道他今天也在這附近拍戲。

    不知是不是有意製造機會,竟膽大的讓他“順路”送安好回家。

    本來他是不想答應的,但聽到司機嘀咕說安好試的戲是雨中的,全身都濕透,還說現在雖然是盛夏,但早晚溫差很大,從家裏出發到這裏起碼得一個小時……

    莫天賜嗯了一聲便將電話掛了。

    他是口是心非的。

    不然不會聽司機嘮嘮叨叨這一大段。

    眼前的安好,頭發散開,濕答答的一片。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以及布鞋,特意將裙子下擺綁了起來,露出一雙小腿,看起來非常青春可人。衣服已經半幹,並沒有他來時設想的衣服黏在身上誘惑的畫麵,為此,他還特意超速趕了過來……

    生怕開車路過的男人會占到便宜。

    他記得,她小時候特別喜歡玩這遊戲。小時候她個子長的慢,比同齡人矮了整整一截,人瘦小的似乎風一吹就能刮風,而且平衡力又差,單腳跳很容易摔倒。但那雙眼睛卻偏偏有不服輸的光,連玩遊戲都想得第一,她在這個遊戲上沒少吃個苦頭。

    他也跟著吃苦頭,經常要背著她回去。

    小孩子的世界也是分幫派的。

    男生一堆女生一堆。

    女主在這邊跳格子,男生就在那邊玩手槍。

    他雖然玩槍看起來玩的很入迷,但整個人的注意力卻一直在她身上。他記得有一次她摔的很嚴重,兩個膝蓋都破皮流血,他幾乎是馬上扔下搶衝到她身上,將她抱起來往家裏帶去。

    路上她問他怎麽發現她摔倒了,他倔著脖子沒說是自己留意她,而是說漢文發現告訴他的。

    她信了,說原來漢文這麽關心她,還說要和漢文說謝謝。

    聽的他心裏真鬱悶,竟一點也不質疑他的話。

    後來他給她貼創可貼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在上麵寫下笨蛋兩個字。

    她一直以為他在罵她因動作笨拙而受傷,殊不知他罵的是她不知道誰才是第一個關心她的人。

    回憶很美。

    那天下午家裏隻有他們,他給她貼了創可貼之後,她沒喊著要回去玩,他也沒說要出去和兄弟繼續作戰。總之兩個人就坐在沙發上,什麽沒做什麽也沒說,但他感覺這樣,比和兄弟們玩高興多了。

    也許,這就是情竇初開的滋味吧。

    隻可惜,任憑感情在心裏輾轉百側流轉千回,但嘴上,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那些最濃鬱的,反而是最難表達。

    怕一出口,就是破壞。

    莫天賜惦記著她的濕衣服,怕她感冒,將自己從回憶中拔出來,重新發動車子向前開去。

    “上車。”

    安好先是聽到一陣刹車聲,接著就是莫天賜一貫的語調,清清涼涼,沒有什麽感情起伏。

    她詫異轉過頭,隔著打下的玻璃車窗看他。

    他臉上還有未卸掉的妝,雖然他底子很好,可上戲怎麽也得補上兩筆,令他原本就出色的容貌看起來更加的驚豔,難道他也在附近拍戲?

    認知到這一點,安好覺得真是巧。

    平常如果不回老宅的話,她是不會特意查他的行程的。因為不管他的行程是滿還是空,他都不會和她見麵,查了,也沒意義。

    “我叫了司機。”安好回答他。

    “上車。”

    莫天賜沒有解釋,又開口重複了一遍。

    安好沒再說話,走到副駕拉開車門上車,接著掏出手機給司機發去一條短信,說她遇到莫天賜,不用來了,司機很快回了一個好字。

    莫天賜發動車子。

    安好覺得氣氛沉默的尷尬,她低頭,便瞥見垂在自己衣服上的吊墜。想到最近他先是送項鏈又主動開口送她回家,好似他對她好了不少,便壯著膽子問:“你也在附近拍戲?好巧。”

    莫天賜沒說話。

    騰出右手在口袋裏摸了根煙出來,放進嘴裏,點燃。

    他不回應,安好覺得無所謂,繼續道:“我今天來試了一場戲,導演讓我哭我哭不出來,掰了。”

    他依舊沒有回應。

    安好偷瞄了他一眼,隻見他保持著右手開車左手拿煙的姿勢,慣性的吞煙吐霧,整個人看不出喜怒。

    但他並沒阻止她。

    認知到這一點,安好咽了一下口水,繼續開口:“你在這邊拍什麽啊?我記得你現在有兩部戲在身,是拍電視劇還是電影?”

    “那個,爸爸說了,等電影上映一定會包場支持的,請安氏所有的員工去看。”

    “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演戲不是想像中那麽容易,你真厲害。”

    “我也要好好努力才行。”

    “……”

    安好側頭看向窗外,都要尷尬死了!她一直自言自語,身邊的人從頭到尾都沒吭過一聲,煙倒是已經抽完了一根。到最後,她的勇氣都被他的沉默給打敗了。

    他是不是嫌她吵?

    “我也不是可憐孤單的非要和人說話。”

    就在安好以為莫天賜不會說話的時候,就聽到他的聲音。莫天賜的語氣很淡,他一直看向前麵的路況。剛才那樣的場景,她像個普通的女人那樣和他分享一天中的事情,是他原先很渴望。

    可他想那是因為愛,而不是因為同情可憐。

    那天她在房間說的最後一句,他沒法忘記。

    她說,以前沒人陪他說話,那我就陪他多說話,讓他不再那麽孤單。

    嗬,可憐,孤單。

    “……”這樣的字眼,令安好一下子就想起來,是那天和姐姐安心通話時她說過的字眼:“你,聽到了?”

    安好突然心慌,因為她覺得莫天賜誤會她的意思了。中文是博大精深的,她說他可憐,並非是同情他。而是一種憐惜,而是覺得,她喜歡的男孩,就應該一直高高在上被捧著護著的去活著,而不是像顆藥一樣隨時被犧牲去救別人的性命。

    她說他孤單,亦不是站在一種他沒有人陪伴的憐憫的角度去說的。她隻是單純的想他生命裏有一個隻要想說就有人聽,隻要想聽就有人說的人,她更希望那個人就是她。

    “我不是很想聽的。”莫天賜吸完最後一口,將煙掐熄在煙灰缸裏。

    “天賜,我不是……”安好急了,他的模樣讓她斷定了自己的想法,都怪她沒文化,當時講電話的時候就不能好好的表達?非得用這樣的字眼?

    “別解釋。”路上恰好綠燈轉紅燈,莫天賜將車停下,陳述一句:“安好,我不需要同情。”

    莫天賜這話,無疑就像火上澆油一樣,令安好更著急了。她再次開口,顯的有些語無倫次,不知該怎麽說才能萬無一失的表達自己內心真正想說的:“不是,天賜,那不是同情,該怎麽形容呢,我是聽爺爺說你小時候因為天辰的話而差點被算命的……”

    聽到那三個字,莫天賜瞳孔一縮!見自己心底最在意的事被人"chi luo"裸的揭開,而且這人還是自己最在意的人!那感覺就像自己最醜陋的傷疤揭開一樣,他渾身頓時染上像結了冰一樣的氣息,怒喝一聲:“閉嘴!”

    安好身子下意識打了個顫抖,被嚇著的。

    莫天賜猛的側頭看她,正想叫她不要多管閑事時,無意瞥見她脖子前的項鏈,心中的煩躁無端端的加重,突然伸手一把的將那鏈子扯了下來!

    雖然鏈子很細,但這麽一扯,安好痛的頓時驚呼出聲,抬手下意識摸向脖子處。

    “下車。”莫天賜右手將鏈子握進掌心裏,喊了一聲。

    “天……”“別以為知道一點事情,你就有同情我的資格,下車。”莫天賜沒有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他現在不想看見她。

    安好坐著沒動,她絞著手指頭,企圖談判:“你先把項鏈還給我。”

    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禮物,她……不想就這樣失去。

    “你再不下車,我就扔到河裏。”莫天賜將視線放回前麵,紅燈已經進入倒數階段,語氣很堅決。

    安好看了一眼左側,是條護城河。

    她相信他說到做到,如果真的扔下去就真沒辦法撈回來。

    安好沒轍,隻好下車。

    她一下去,紅燈轉綠燈,車子快速的消失在她的麵前。

    安好心累的歎了口氣,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那麽濕了,便叫了輛快車送她回去。

    一到家,安好付了車資下車,便看見周姨從屋裏一臉疑惑的出來:“太太,不是先生送你回來的嗎?怎麽變成打車?”

    “我說錯話了。”安好低頭,不好意思說自己又被扔下車了。

    “又被先生喊下車了啊。”周姨看著安好,一副不用她說早已明了的模樣,隨即周姨自責道:“不好意思太太,你打電話給司機的時候,我剛好在旁邊,我就慫恿司機給先生打電話接你回家,我知道先生就在那邊拍戲,我原是想讓你們多接觸增進感情的,沒想到……”

    “沒事,謝謝你周姨。”安好強迫自己微笑。

    弄巧成拙。

    大概是最合適用來形容她和莫天賜之間的關係,明明都是想靠近,可不知怎麽到最後,卻總是在遠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