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引“魔”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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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伯你來群芳院,可是家主的意思?是不是家主想要見夫人了?”馬嬤嬤走上前問道,一張臉上繪滿了期待之色。

    金嬤嬤也有些不平道:“家主好久都沒問過夫人的事了,夫人身子不爽利,時而清楚時而昏聵,還將家主放在心上,時常問我們這些下人,家主何時過來。”

    柳伯朝她們行了禮,“兩位嬤嬤不要再說了,家主的意思,豈是我們這些奴才能夠左右的?我來確實是奉了家主的意思。”

    說著,柳伯露出了難色,猶豫了一會才接著道:“家主下令,要將二夫人貶為尋常侍妾。”

    “什麽?”金嬤嬤,馬嬤嬤兩人都像是遭了晴天霹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伯不敢去看她們的神情,幹脆一次將話都說了清楚,“家主不僅是要將二夫人貶為一般妾室。還責令二夫人搬出群芳院。”

    金嬤嬤撫著自己的額頭,身子晃了晃,馬嬤嬤一把扶住了她。

    “我們夫人一直在群芳院中養身子,不曾招惹過一件事,怎麽會被家主削去貴妾的名頭,貶出群芳院?柳伯是不是你聽錯了。還是其中有什麽誤會。”馬嬤嬤一邊扶著金嬤嬤,一邊急切道。

    柳伯看了看左右,“這兒不是說話的地,先進去再說。”

    馬嬤嬤扶著金嬤嬤進了房間,柳伯讓家丁護衛守在外麵,自己也跟著進了屋子。

    靠在椅背上的金嬤嬤深吸了兩口氣,捏著嗓音,急促地叫了起來,“是哪個挨千刀的害夫人,夫人都已經成這樣了,那些人還緊咬著不放!”

    馬嬤嬤倒了一杯涼茶,照顧金嬤嬤喝下。見她順了氣,才直勾勾地看向柳伯,“你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是誰使了絆子,是不是大小姐?”

    柳伯遲疑了一會,“這件事也不能怪大小姐。早年的賬目被查出了問題,兩個女管事都被家主下令沉塘了。二夫人隻是奪了貴妾頭銜,搬出群芳院而已……”

    馬嬤嬤恨道:“我就知道是那個小野種!將二夫人禍害成這樣還不夠,非要趕盡殺絕才肯罷休嗎?”

    柳伯慌張往外看了一眼,“禍從口出!大小姐是龍家嫡出小姐,家主又將掌家權利給了她,現如今已是後院之主了。”

    馬嬤嬤不甘心地閉了嘴,躺在椅子上的金嬤嬤伸出手,一把抓住柳伯衣袖,“家主就這般不顧舊情?賬目有問題,不一定就跟二夫人有關係!夫人身子這般差,哪能搬到偏院裏去住!這不是要夫人的命嘛!”

    “這是老爺的意思……”柳伯為難道,站起了身子,“兩位嬤嬤還是趁早收拾東西吧!早點搬完,奴才才能早點回去向家主交差。”

    一萬多兩白銀,家主沒處置了二夫人,隻奪了她名頭和院子,已是顧極了舊情。

    金嬤嬤咬著牙,連連搖頭,“不能搬!夫人纏綿病榻,搬不得。賬目問題,肯定跟二夫人沒關係!夫人一直為這個家任勞任怨,家主不能這般不講情麵。”

    “金嬤嬤你話不能這麽說,家主下了命令。二夫人必須從群芳院裏搬出去,您要是有什麽苦處就親自與家主去講如何?”柳伯苦口婆心勸道。

    金嬤嬤也不再說話,隻是不停地搖頭。

    馬嬤嬤苦著一張臉,柳伯催促了幾聲,仍是悶不吭聲地坐著。

    二夫人雖貶為了妾室,但也是家主的女人。柳伯躊躇著沒了辦法,他實在不敢貿然闖入二夫人的閨房去。

    暗中馬嬤嬤給身邊的小丫鬟使了眼色,小丫鬟說是要上茅房,一溜煙地出了屋子就拔腿向龍香君的琉璃院跑去。

    ……

    進了屋子,小丫鬟就急急叫了起來,“二小姐不好啦!群芳院裏出事了?”

    玉瓊趕緊攔下了她,“二小姐身子不適,經不起你這樣大吵大嚷的。”

    自從那一晚“噩夢”之後,龍香君時常魂不守舍,晚上都讓玉瓊將門窗關得緊緊的,生怕再有人闖進來,吸她的血。

    聽到外麵的叫聲,龍香君的身子一顫,心裏有種極不好的預感。她三步並作兩步起了身子,打開了房間的門,就看見被玉瓊攔下的小丫鬟。

    小丫鬟人也激靈見了大小姐之後,就一下子推開了玉瓊的手,跑到龍香君的麵前跪下道:“二小姐你可得拿主意,二夫人要被削為妾室,搬出群芳院了。”

    龍香君的反應亦如兩個嬤嬤,眼睛瞪得老大,身子仿佛遭了重擊一般往後倒去。

    “小姐!”玉瓊驚叫了一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龍香君。

    “是父親下得命令?”龍香君也被嚇糊塗了,能讓祁二夫人變成祁姨娘的。龍家之中出了龍英華以外,誰還有這樣的本事。

    小丫鬟一個勁地點頭,又哭又叫道:“二小姐您可得想想辦法,二夫人要是離了群芳院,沒了貴妾頭銜,以後就再也沒有掌家的機會了!”

    這麽一來,從鄉下回來的“野種”完全成了後院之主。

    以前她還能當作“嫡女”培養,龍香君的妙目瞳中隻有一片陰沉沉的恨意,她的娘親若成了尋常妾室,她就徹徹底底淪為了庶女,再沒有跟龍緋雲平起平坐的機會。

    想要嫁入龍家,嫁給龍家嫡長子,更成了千秋大夢。

    那個人……

    雍容傾國的紅衣,又似從龍香君的眼前拂過。

    “快點伺候我換衣,我要去群芳院,我娘一定不能搬出去!”她好歹以前也是龍英華的心頭寵,隻要父親還顧念一點往昔情意,她就能想盡辦法將自己的娘親保下。

    玉瓊也呆了呆知道事情重大。慌裏慌張地就開始為龍香君梳發更衣。

    群芳院裏,柳伯用盡了法子,也沒能使兩個嬤嬤挪下地。

    “這是家主的命令,兩位嬤嬤別讓奴才為難了!”柳伯連連作揖拱手也沒用,金嬤嬤,馬嬤嬤就是充耳不聞,如同木頭人般,說白了就是一句話,想讓二夫人搬出去,休想!

    柳伯轉身,眉宇多了一絲不耐煩,“來人收拾東西。將祁姨娘搬出群芳院!”

    話音剛落,就被一聲清脆高傲的嬌喝止住了,“我看誰敢!”

    聞聲,護衛家丁都收回了手,向身後看去,柳伯更是走上前行禮:“二小姐。您怎麽來了?”

    龍香君冷涼地瞥了他一眼,柔唇開合道:“怎麽我不能來?還是不該來?”

    柳伯笑著解釋:“奴才不是這個意思,正好家主下了命令讓二夫人搬出群芳院,二小姐也好勸勸夫人。”

    龍香君直接進了屋子坐下,一幅目中無人的高傲模樣,“我父親絕不可能會下這樣的命令!誰不知父親與娘親伉儷情深。娘親病重臥床不起,父親怎會舍得將她趕出院子。”

    柳伯神色一僵,“二小姐說得不錯,家主是與夫人情意深重,但這命令確實是家主親口所下。還請二小姐多通融體諒,不要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為難。”

    就在膠著之際,一道淺淡又帶著幾分懶散的聲音響起:“都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你們是在這站崗,還是在這看戲?”

    龍香君忽然站起了身子,目光森寒地看向了屋外,那野種竟也來了……

    柳伯如聞佛音般,深深地瀉了一口氣,大小姐來了,一切應該好辦了!

    不知不覺中,龍緋雲已坐穩了嫡女之位,甚至比龍香君更得人心與尊敬。

    龍緋雲踏入群芳院起,柳伯帶來的人都朝她行禮,直到龍緋雲走後,方才直起了身子。

    “怎麽還不搬?等太陽落山麽?”龍緋雲徑直走入屋子,也不顧一屋子夾槍帶棒的眼神,朝著柳伯冷聲問道。

    柳伯半彎了腰無奈一笑,“不是奴才不想搬,而是搬不了,您也看見了……”

    “嗯?”龍緋雲挑眉,妖冶的赤瞳掃過屋中,輕笑問道:“龍家誰做主?”

    “自然是家主!”柳伯畢恭畢敬答道。

    龍緋雲收回了目光,淡淡而笑,“既然做主的人是父親,那何需過問旁人的意見。給你半個時辰,不將父親交代的事情做完,那就陪她們一起去河塘裏涼快涼快,可好?”

    柳伯眉尖一蹙,家主對這件事惱怒至極,已淹死了兩個女管事,他若不能完成家主的命令,說不定也會挨一頓板子。

    誰沒事喜歡挨板子呢?

    “你們聽清楚沒有?半個時辰之內將群芳院裏該搬的東西。全都搬出去!”柳伯麵色冷硬道,再不顧忌二小姐的壓迫威懾。

    “停下!”龍香君一振衣袖,發出一聲尖斥。

    龍家護衛稍稍停了手中動作,又旁若無人地繼續往外麵搬東西。

    見自己的命令無用,龍香君將矛頭,怒意都轉向了龍緋雲,“我讓你停下!我娘親身子不好,不能將她搬到別處去。”

    龍緋雲側過身子,眸色戲謔冰冷地望著她,“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一句話氣得最喜裝高貴典雅的龍香君渾身發顫,她怒極冷笑道:“你還真是不仁不義!我娘親虧待過你嗎?二夫人是我的娘親,就跟你沒有關係了嗎?”

    “虧沒虧待過。老天爺最清楚不是?”龍緋雲聳肩,譏諷冷淡地笑了起來,“天道好輪回,誰都不會饒過。二夫人若真是心慈仁善,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怪病。二妹妹怕是忘了,我是嫡女,由大夫人所生,真跟二夫人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

    龍香君恨得牙都癢癢,氣得眼珠兒發綠道:“當初我娘親就不該答應將你接回來,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白眼狼也好,大尾巴狼也罷,二妹想怎麽罵就怎麽罵。我問心無愧。你們繼續搬。不許偷懶!”龍緋雲一副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順帶用腳尖將幾個偷聽偷懶的下人都踹了出去。

    這幅懶洋洋,卻鋒芒暗露的模樣像極了舔舐利爪的獵豹。

    龍香君詞窮了好一陣子,世上為何會有如此不要臉之人,她不怕旁人恥笑議論嗎?她不顧忌別人的目光嗎?

    她一直追求的目標,高雅。賢淑,文靜,端莊,似乎到了龍緋雲這兒都成了可笑的屁話。

    這個“野種”不顧忌任何,她隻在意自己。

    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所有害她,欺她,騙她的人,都會成為她爪牙下的“食物”。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龍香君隻感到刺骨寒徹。

    她們似乎將“魔”引入了龍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