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為你,滿盤皆輸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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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緋雲頂著蓋頭,耳邊嬉嬉鬧鬧的笑聲褪去,她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嫁衣下兩隻手指緊緊地攥著,說不出的緊張。她成親了,她居然成親了!想不到她也有穿上大紅嫁衣頂著蓋頭,與人拜堂的一天。

    蓋頭遮住了眼睛,龍緋雲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下,被門檻一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

    耳邊一陣驚呼聲響起,蓋頭揚起,龍緋雲打算臨空轉身的時候,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她的腰肢。穩穩地接住她,鴛鴦戲水的蓋頭落在他的懷裏。

    龍緋雲動了動身子,被祁道遠緩緩扶起,聽見他歎息似笑的嗓音,低醇綿綿,“都與我成婚了,還在想些什麽。摔傷了自己,你拿什麽來賠我?”

    龍緋雲耳根一燙,慌忙掙脫開他的臂膀。

    美人,你什麽時候才來呀!再來晚一些,她就真的要與人拜堂成親,洞房花燭了……

    赤瞳急切地掃視了人群一眼,也沒看見狄殊的蹤跡。

    美人做事真不靠譜,認回了自己的妹妹之後,就忘了她的死活!

    “不許再看旁人。”祁道遠不輕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黑曜石般的瞳閃爍著不悅,“今夜不管是誰來了,都不可能將你搶走!你隻能是我的……”

    霸道絕厲的口吻,讓龍緋雲心頭微顫,赤瞳微微睜大,盯著眼前這張俊刻的容顏。

    她剛想說點什麽,祁道遠拿起手中的蓋頭重新為她蓋上,眼前重歸一片喜慶嫣紅。她的手就被祁道遠緊緊攥住,走向了大堂中央。

    他的指腹粗糙有力,禁錮著她的手腕,不容她掙脫。

    “拜天地——”一聲長喚之後,龍緋雲最終還是跪了下來。

    再等等,現在還不是動手逃走的機會。

    行完禮節之後,在祁家的小丫鬟簇擁之下,龍緋雲被送入了洞房。

    到了新房門口,祁家小丫鬟眼神微微露出不好意思的光芒,“還請夫人先去房間裏等著,等少爺喝完了喜酒就會過來陪夫人。”

    或許是因為在北方,婚宴格外講究熱鬧,酒不喝完,不把新郎灌醉了,就絕不會放他回來見自己的嬌妻。

    龍緋雲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之後就推門進了新布置的房間。

    讓她意外的是屋中一個伺候的小丫鬟都沒有,她索性一把扯下了蓋頭,打量著屋中的擺件陳設。

    北方入夜多寒,用的並不是青磚石瓦,而是椒土。

    屋中的物件沒有一樣不是新的,紅豔豔的一片,極是耀人眼睛。

    祁家雖不富裕,待她卻是費了不少心思,可見祁家人也是在乎她的。

    想到這份在乎,龍緋雲看了雲母片的窗外夜色一樣,在鋪了軟墊的圓凳上坐下了身子。

    她一走,祁家不知要亂成什麽樣。可是她不走,也不可能留下來真成了他的女人!

    坐著難受,龍緋雲又站起了身子,剛在屋中走了兩步,她就察覺到了不對。

    方才她亂了心思沒有注意,此刻她才嗅到屋中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濃鬱的魅香隔著重重簾帳,似有似無,撩人心魂。就像是百花盛放的香氣。

    這樣的香氣她再熟悉不過,可是由她手親自調製的!

    龍緋雲掀開朱紅的簾帳,在帳子後看見了一道頎秀雍容的背影,衣冠緋色,如朱砂點染,天下的芳菲顏色,盡在這一筆丹砂朱華之中。

    他抬首一笑,這一眼像是落盡了流年,停住了歲月。

    龍緋雲望著他,神色漸漸有了起伏,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麽會是你?”

    龍鳳兩家人已經離開了,在婚宴上她也不曾見到過他,他是怎麽會出現在她婚房裏的?

    “夫人另嫁他人,我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公狐狸這張傾國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惱怒,笑意奪人的模樣,讓龍緋雲頓覺不妙,他到底想玩什麽花招。

    龍緋雲轉過身子,隻留給他一個背影,“我不是你的夫人!另外,龍香君知道我在這裏,是不是你走漏了風聲?”

    公狐狸站起了身子,笑聲有點輕,像是細碎的雪隨風繾綣:“小貓兒,拜堂的禮儀雖是免了,但你手上戴著鳳戒,這一輩子都不要想與我撇清關係。你若真想成為祁家的媳婦,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是我的,總歸隻能還我!至於龍香君是如何找到這,又是如何猜出你的身份,我妻這麽聰慧一定能猜到。”

    “還不是因為你!”龍緋雲背對著他,聲音沉了一度,“蠅逐腐肉。要不是你來了這兒,龍香君怎麽會尋來,又怎麽會懷疑到我的身份?”

    “另外!”龍緋雲轉過身子,赤瞳厭煩地盯著他,“我跟你,跟你們鳳家沒有半毛錢關係!別再讓我聽到‘妻’這個字!”

    門外的小丫鬟覺得奇怪,用手敲了敲房門,問道:“夫人是您在說話嗎?可是需要我們伺候?”

    龍緋雲壓下身子,用手捏住鳳卿紅狐狸皮毛的衣領。四目相對,兩唇相近。

    赤瞳一片冷涼,威勢奪人。而鳳卿狼狽地被她捏著衣領,唇邊溫柔笑意卻不減,似乎眼前人無論做什麽,他都能無休止地包容下去。

    聽到敲門聲之後,龍緋雲才鬆開了手將鳳卿一推,聲音淡淡道:“不需要你們進來伺候,何時公子來了,你們通報一聲便可。”

    她可不想被人在新婚之夜“捉奸在房”!

    外麵的丫鬟覺著奇怪,皺著眉眼應了一聲“是……”

    “你什麽時候走?”龍緋雲移開目光望著雲母片窗外越發冷沉的夜幕,聲音聽不出起伏地下了逐客令。

    大紅色的燈籠暈開一角,看著溫暖又耀眼,但她的心一直高高懸著。屋裏又多了一隻道行千年的公狐狸,龍緋雲幾乎心煩得想將他扔出去。

    “我不走。”鳳卿扇動著玉扇般的睫毛,宛若在自己住處一般,很是閑適雍容地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西北之地苦寒,今夜又是新婚之夜,哪有讓娘子獨守洞房的道理。”豐潤的唇輕抿在白瓷杯沿,誘人得過分,看得龍緋雲眉頭一跳。

    龍緋雲快步走到他的麵前,咬牙壓低聲道:“你想瘋,別拉著我一起!想偷人家媳婦,出門右拐去別家,不送!但你要是敢在祁家宅子裏亂來,鳳卿你信不信我讓你下半輩子都不舉!”

    一雙修潤如上等玉雕的手指,溫柔撫上她想落下趕人的手心,“雲兒,你的手涼,讓我為你暖暖。這兒不比雍州,你怕是待不慣。凍傷了自己,我會心疼。”

    在龍緋雲回神之前,他已捧著她的雙手送進了自己的狐裘之下,貼著他溫熱的胸膛。龍緋雲一怔。

    龍緋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公狐狸握住了手腕,溫潤靡靡的聲音像是雨落琴弦,一開口就消去了她所有怒意,“我在鳳家都沒有為難過你,又怎會在祁家這種地方碰你?小貓兒,你想如何,去哪兒,做什麽,我都由著你。你代替狄蔓嫁入祁家,我亦沒有為難過你。我這次來,隻是為了看住我的女人,不讓任何人占了便宜去。我們尚且還未洞房花燭,豈能讓旁人先得償所願。”

    他會為她建造出最華美的囚籠,天下山河為籠,隻為囚住她耀眼高飛的羽翼。

    這座山河囚籠尚未建造好,他怎會將她拱手讓人。

    赤瞳望著這張禍國殃民,溫柔若桃花十裏的容顏,一瞬迷離之後很快就恢複了理智,“你是不是做了什麽手腳?”

    他敢不走,是篤定了祁道遠今夜不會來洞房,更不會留下過夜嗎?

    “雲兒,什麽都瞞不住你。”公狐狸極淺的笑了笑,眸光像是驚鴻照影般晃動。

    龍緋雲忽然轉過了身子,公狐狸心思玲瓏,手腕極多,不管他用了什麽法子拖住了祁道遠,都算是幫了她這一回。

    一聲似笑似歎的聲音響起,披著大紅嫁衣的纖瘦肩頭微顫,“鳳卿,有時候連我都看不透你。我不是你們鳳家要找的人,你從我這裏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為何要纏著我不放?”

    她自知不是絕色佳人,也無超凡的本事,能讓四公子之首的鳳家公子為之轉悠,她可沒那麽大的魅力。

    再者說,像鳳卿這樣的人,美色財富於他而言唾手可得。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呢?當真是天下歸順的野心?

    龍緋雲轉身就對上他一汪柔似清月,淺似水銀的明眸。

    眼前人如詩畫堂前月,如江霜二月紅。豔極人世的一抹紅,又怎會是龍椅座上的白骨血……她真的是越發看不懂他。

    鳳卿豐潤的唇間掠過怡人的淺笑,剛要開口,便聽見龍緋雲淡漠的聲音:“世間一切有所得,必有所失。正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鳳公子幾次三番地出現在我身邊,是為了什麽吧!”

    珊瑚鎏金冠下的青絲輕點間從肩頭滑落,他端茶飲過,聲音潤澤,不高不低地開口:“世事如棋,步步為營,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有所得。執棋者,當少失而多得,方能常勝。但唯有一樣不能計較在其中,那便是——情!”

    “雲兒,若說我是為了什麽而出現在你的身邊。那答案很簡單也顯而易見,我隻是為了你。而你便是我的情之所往,為你,滿盤皆輸又如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