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雲兒,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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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緋雲剛坐到喜床邊上,浴桶中的公狐狸立馬追了過來。
濕漉漉的墨色長發未擦,繾綣地沾在麵容上,就連衣服……龍緋雲慌忙間移開了眼睛,她方才看見了紅狐裘下麵的白大腿了。
能將這樣昂貴狐裘隨便披在擦都未擦的身上的,也隻有鳳家大公子這樣的土豪了。
白玉膚,火紅裘,一白一紅極是刺目香豔。再加上這張出水芙蓉,精魄點染,無處不奪人的麵容,龍緋雲隻想到了蘭若寺中不請自來,吸取精氣的鬼魅狐妖。
這隻裏麵什麽都沒穿,香豔至極的公狐狸精就這麽撩人地跳上了床鋪,壓在錦衾上。修長的手指握著狐裘不散開,但那雙若隱若現的大長腿根本遮不住好嘛!
“不要生我的氣,雲兒。”他一隻手握著狐裘不散開,另一隻手抵在龍緋雲的耳邊,支撐著自己的身子。
龍緋雲忍著將他踹下去的衝動,怒道:“我辛辛苦苦把浴桶搬進來,再將你這重物放進去,你以為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高熱未退,不過是稍許恢複了神智,就敢不穿好衣服亂跑,是真的想死嗎?
“雲兒,你的意思是……”興許是真的燒糊塗了,濕漉墨發下的玉容竟露出怔怔的神色望著她。
龍緋雲一抬手就將真空包裝的公狐狸,連人帶狐裘整個都裹進了被子裏麵。
公狐狸枕在她的身邊,清亮的眸閃爍起漣漪,豐潤的唇角止不住露出笑意。小貓兒是在乎他的!方才似被刀割的心頭,慢慢又聚起了甜滋滋的暖意。
龍緋雲沒有去看他的表情,而是硬邦邦地說了一句:“別凍著……”
將鳳卿裹好之後,龍緋雲便要起身。
清眸中很快閃過一絲慌亂,臂膀伸出,想也不想地緊緊摟住了龍緋雲的腰,聲音悶悶傳來:“你要去哪?我不許你去外麵睡!外麵太冷,你不想與我同床共枕,我現在就離開。”
龍緋雲伸手抵著自己的唇角,她第一次發現發熱迷糊的公狐狸如此有意思,宛若是個鬧脾氣的孩子。
摟緊她腰肢的臂膀緩緩鬆開,狐裘已散開的鳳卿從被子裏坐起了身子,竟似真的要穿好衣服離開。
龍緋雲笑過之後,按住了他的肩頭:“乖乖給我在床榻上躺著,我沒有要離開。隻是想起方才我幫你煮了薑湯,現在應該涼了,想去幫你再熱一熱。”
“你沒有騙我?”鳳卿不放心般,聲音軟軟似委屈般又問了一遍。
龍緋雲忽然在想,要是能讓他這麽一直病下去,傻下去或許也不錯,這樣傻氣的狐狸可比那隻精明又腹黑的狐狸要好出百倍。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你身上這麽燙留著暖被窩也是好的。”龍緋雲淡淡揚唇,準備起身卻又被人抱住了。
他的高燒未退,就算不想與他再次同床共枕,她也不會在這麽冷的深夜裏將他趕出去。
狐狸黑澤的長發纏繞在她的身上:“不許你走!我不想喝薑湯,我隻想你陪在我的身邊。”
龍緋雲僵了僵身子,不忍心將八爪魚一樣緊緊抱著自己的公狐狸扯開,手指拂過他微涼的發絲,目光沉了沉:“鬆手!”
頭發未幹就睡覺,他這樣睡下去,明早隻怕就起不來了。
鳳卿對她忽然冷下來的語意有些不明所以,纖長如鳳翎的睫毛輕輕扇動,鬧脾氣一般將她更緊地抱著。
帶著鼻音的腔調軟軟的,像是受傷的小鹿一般呢喃著:“雲兒,我困了。你就這樣給我抱著,讓我睡一會好不好?”
龍緋雲握著他手指微微用力,語氣越發冰冷染怒:“你想睡死在我的身邊?現在,立馬給我放手!”
公狐狸望著她,水色瀲灩的眸像是籠罩著一層江南霧色。美人憂愁,便是鐵打的心腸都會軟下,況且還是妲己轉世,禍國殃民的公狐狸。
“雲兒……”他又輕輕顫顫地呢喃了一聲,這才舍不得地慢慢移開了手。
龍緋雲看他這幅樣子實在可愛,像是她養過的龍貓兒。就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在公狐狸微燙的額頭間輕輕落下一吻,像是給他的安慰。
等她起身之後,這張春睡海棠般的玉顏上還是一副怔然,不敢置信的神色。
張牙舞爪的小貓兒主動願意與他親近了?
就在公狐狸這幅呆呆怔怔的神色中,龍緋雲下了床榻從小桌上端起了薑湯又出了院子。
修長的玉指一隻手撐著額頭,亂成一鍋粥的腦袋脹痛不已,他忽然有些後悔讓自己染了風寒。沒了清明的靈台,他再也沒辦法想清楚這一切的發生,也沒法去猜測小貓兒的心思。隻知道她吻了自己……
這個吻……公狐狸摸了摸他的額頭,雲兒留下的觸感還在。他很驚喜,這樣的感覺他從未有過,哪怕此刻身子像是放在寒冰中煎熬一樣難受,他還是能感覺到別樣的暖意,那是雲兒給他的暖意。或許因為這個吻,他能這樣淺笑一晚上。
他在床榻上輾轉了許久,雲兒一直沒有回來。
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每一瞬都是那樣的漫長,那樣的煎熬。
難道是被祁道遠那家夥截走了嗎?還是雲兒丟下了自己?
鳳卿猛然坐起了身子,難以壓抑地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不能再等下去,也不敢再想去。
十幾年了,他第一次生病,第一次如此的脆弱。正因如此,他才恍惚發覺在脆弱的時候,會格外期盼溫暖,期盼有人陪伴。
咳嗽之後的麵容變得尤為蒼白,像是窗外悉悉索索飄起的碎雪。
昏沉的腦海中忽然有些明白師傅說過的話,人一旦有了企盼、有了執念,就會滋生心魔,影響自己的判斷。
人世間最大的困厄,往往是一個情字。不得所解,不得所終。
就在鳳卿準備穿衣服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一陣寒風吹進,便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龍緋雲聽見咳嗽聲,慌忙放下手中拿來的炭爐。腳步匆忙地走到床榻邊,見他上身沒穿衣服地坐著,龍緋雲氣惱中又帶著一絲心疼。
“為什麽要起來?”所有的怒意聚集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聲音淡淡有些壓抑,但鳳卿還是感覺到了她的不悅。
他還沒有說話,龍緋雲已經拿起被子裏的狐裘為他披上,又熱了一遍的薑湯被她順手放在矮幾上,忽然輕聲開口:“我知道你喜算計人心,看我這樣為你擔心著急,你可滿意了?”
“我沒有……”鳳卿輕咳說完,手指劃過她的手背才發覺她的手竟是冰一樣的冷,發絲間隱隱還有些水珠。
他望著流落在她發絲間的水珠,喉嚨微啞,“哪怕我算盡天下人,其中也絕不可能包括你。雲兒,你是特別的。”
“我現在悔了……”他淡淡啞然一笑,這一笑如隔窗的牡丹,幽幽渺渺卻又攝人心魂。
“悔了什麽?”龍緋雲隨意一問,她方才說得也隻是氣話。她知道公狐狸腦子都燒壞了,哪還有精力來謀劃她。隻是看他呆呆怔怔不穿衣服坐著,她就忍不住動怒,想要讓他腦子清醒一點。
“我該走出屋子再暈的,這樣雲兒就不會為我擔心,為我忙前忙後。你這樣對我,我很歡喜,卻也心疼。”
滿心的歡喜,滿心的疼惜,交織在一起。讓他恨不能將眼前人擁入懷中,再也不要讓她為自己做任何一點事情。
他悔了,這些日子雖一直在奔波,為了鳳家的事,也為了祁家的事,但他還不至於染上風寒淪落到這般田地。
但他知道小貓兒不會心軟,在鳳家發生的事情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她不會接受祁道遠,同樣也不會接納他。
兵者詭道,有一計,傷敵一千自傷八百。
他便用了最下乘的苦肉計,在進入玄武洲之後故意撤去了所有內力,如同尋常人一般,沒了罡氣護體,穿著單薄的錦衣沒出幾日,他便如願地染上了風寒。
在她成親的前一日,他已開始低燒,卻硬抗著不讓身邊任何人知曉。直到暈倒在她的新房之中,每一步都按照他預料中的進行著。
小貓兒的心緊閉著,他卻想用自己的命去搏,隻為在她心口上留下一道缺口,讓自己有機會走進她的心。
事到如今,他卻悔了。
他算盡了一切,獨獨漏了自己的心。以心易心,也是會痛的。
特別是看見小貓兒為他進進出出,整夜不休,他的心被酸甜難言的滋味填滿。
得償所願,他本該笑卻為何一點也笑不出來……
“你能早點好起來,我也不用伺候你多久。”龍緋雲難得安慰了他一句,眼前人有些呆傻的模樣,也沒她想象中的那般討厭。
靠在床榻邊的鳳卿,許久,輕聲問道:“雲兒,外麵是不是下雪了?”
他聽見細碎的聲音,一層又一層落在屋簷上,靜謐又安寧像是蠶兒吃桑葉的聲音。
龍緋雲點頭,“到了年末也該下雪了,屋裏冷,你又高燒不退,我特意要了一盆木炭過來。”
“不說了,薑湯又要放涼了。”就在她要去捧薑湯的時候,忽然鳳卿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不著寸縷,滾燙未消的胸膛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