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他在哪?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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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下午,北風越發的急,夾雜著鵝毛大雪厚重地壓下。
天色漸漸昏暗了,書上的字變得模糊,而她卻還熟睡著沒有醒來。
祁道遠站起身子隔著薄薄的雲母片聽窗外疾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從未感覺到時間會過得這樣的快,像是指尖的細沙,珍惜的時候越想抓緊,卻流逝得越快。
他該要走了……下次再與她相見會是多久之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咚咚”書房的門再次被敲響,這回來的人還是石二,不過奉得卻是老夫人的命令。
他笑了笑,滿身的濕寒,剛抖落了肩頭的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祁道遠推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自己女人的睡顏,他不想讓任何人看了去。
石二知道自家將軍占有欲強,了然地揚眉一笑:“將軍這雪越下越大,若到了晚上結了冰那就沒法走了。老夫人也讓我過來催一句,要不然我們就現在走吧。至於嫂嫂……我也知道你們新婚苦短,她留在祁家自然不可能逃了跑了,祁家上下都會照顧好她,將軍你大可放心。”
“我知道。”他說得那些廢話,自己能不知道嗎?
他並非是兒女情長之人,或許是因為猜不透她,所以這顆懸著的心從未放下過,想一直將她留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這樣方才能安心些。
石二看他臉色不善,又憋著嗓音問了一句:“將軍那我們走還是不走?你想著夫人,要不然再多陪她一會?”
黑曜石般的瞳映著漫天的落雪,菱唇輕啟,吐出白色的霧氣:“多一會,少一會又能如何?”他總歸還是要走。
黑色的馬皮靴踏落,踩在冰冷厚實的積雪中。
濃墨般的披風被凜冽北風吹起,無聲的落雪成了他離去的背景。
石二縮著脖子跟在祁道遠的背後,看著他挺拔筆直的背影,歎了一句,這麽冷的天,還能做到儀態不亂的唯有他們的將軍了。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石二陡然想起一件事:“將軍,前院裏來了人。”
“是誰?”劍眉星眸不轉,他手握著頭盔迎風繼續而行,隻聽見披風烈烈的聲響。
石二縮著脖子沒好氣道:“還能是誰?這麽冷的天,沒事誰會出來找事!我看龍家的二小姐當真是有點毛病,上次陷害嫂子還不夠,今天又鬧上了門,趕都趕不走非要鬧著見到嫂子不可。”
“將軍,你說我們要不要找幾個人將她轟出去?”石二提議道,濃眉皺在了一起,對龍香君半分好感都沒有。
“鳳家人還沒有離開玄武洲?”祁道遠問了一句,停下了腳步,眸光有些深邃。
石二笑了笑:“昨日才是將軍大婚,他們逗留幾日也屬正常,況且下了這麽大的雪一時想走怕也是走不了的。”
“鳳家人也來了嗎?”他若不在,沒人撐腰,也許那些鳳家人還會繼續為難他的女人。他雖不知龍家二小姐與狄蔓到底有何過節,但他能清楚感覺到龍香君不懷好意。
石二看在停在風口中,墨發飛揚的自家將軍,俊刻的麵容凝上了刀鋒般的芒銳。
他跺了跺腳,牙齒打顫道:“鳳家人倒沒來,隻有龍家二小姐一人來了,所以我說她有毛病,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也敢來我們祁家撒潑,真當我們祁家好欺負!”
得到這個回答之後,祁道遠才繼續前行,“她現在人在哪?”
“在前院耳室裏麵坐著,不過是龍家的庶女,又是個有毛病的,誰還大費周章地伺候她呀!”
耳室不過是個偏僻狹小的房間,往常住的都是開門小廝。龍二小姐昨日鬧了那麽一出,祁家上下自然不可能再對她有禮相待。
“她要是想等,就繼續讓她在那等著,誰都不許打擾蔓兒休息!”不含感情的聲音聽來異常冰冷利落。
石二顛顛地跟在他身後,看著自家將軍如風雪洗禮的殺神。
這樣霸道又護短的殺神,天下還真再找不出第二個來。
書房內,聽見雪地上漸漸消失的腳步聲龍緋雲睜開了眼睛,其實她早就醒了隻是不想讓祁道遠知道。
她成為了他名義上的妻子,卻不知該如何與他朝夕相處。
在兵馬臨行之前,祁道遠又囑咐了一遍,讓他們務必照顧好他放在心上割舍不下的人。
祁家所有人都來送行了,祁道遠坐在黑風之上,披著煙灰色的大氅,銳利的眸光在人群中劃過,卻依舊是失望。
她也許還在睡著,也許已經醒了,卻還是不願來送他一程。
劍眉輕蹙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如常。俊刻如雕琢的麵容上一派冰冷軒昂,什麽也沒有顯露出來。
隻是高高地揚起馬鞭落下,輕叱一聲:“駕——”
五萬祁家兵在風雪中漸行漸遠,密密的黑影被雪簾遮住再也看不見。
祁老夫人一聲歎緩緩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滿眼熱淚。她的孫兒,她唯一的孫兒回來不過一日就又去了雍州,生死未卜。
龍香君也站在祁家的大門後麵望著,揣著兔毛袖套裏的手森森絞緊。
鳳卿是四公子之首,但祁道遠的儀容也不遑多讓,而這些奪目的男人都被龍緋雲那賤人給占去了!
她都已經頂替狄家二小姐嫁入祁家,為什麽還不知足?有何麵目再糾纏著鳳卿不放!
這樣水性楊花的賤人,偏像蜂蜜一般,能吸引男人圍著她轉個不停。終有一日,她要毀了龍緋雲的臉,剃去她的骨頭,讓她變得不人不鬼,看還有哪個男人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在床榻上坐起身的龍緋雲打了一個噴嚏,難道她真的被公狐狸傳染,要感冒了?
門外候著的丫鬟聽到聲響,伸手敲了敲門:“夫人,您醒了嗎?”
“我醒了,”龍緋雲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幾個丫鬟推門而入,依次端著洗漱的用具,衣裳和吃食。
站在最前麵的是她早上見過的丫鬟,她將漱口杯具遞到了龍緋雲的手上,說道:“夫人不是玄武人,這兒的寒興許受不住,早上隻穿了那麽一點,可千萬別著涼了。”
“公子在意您緊,要是讓他知道您身體不適生了病,我們這些奴才可就遭殃了。”
龍緋雲漱口後吐在了痰盂裏,接過布巾擦了擦麵容,忽然問道:“祁道遠他走了嗎?”
丫鬟點頭:“公子領兵去了雍州,也是剛走不久,祁家人都去送了,唯有夫人……不過公子也吩咐了,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小姐休息,這不龍家的二小姐還在前院幹巴巴地等著呢!”
“龍香君她又來了?”龍緋雲淨手之後,赤瞳露出不耐之色。
那個瘋女人還沒有死心嗎?到底要糾纏她到什麽時候才肯罷手!
丫鬟觀察著她的神色,微微點頭:“龍家二小姐已經等了許久了,但公子下了命令就是不許她進來。夫人要是不想見她,直接讓下人回絕了她便是。”
龍緋雲沒有搭理瘋狗的心情,微微頷首:“回絕了,我不想見她。”
丫鬟在木床上擺起了小桌,將幾樣飯菜擱在了小桌上。
玄武之地為了驅寒,幾樣菜都偏辣,龍緋雲嚐了幾口之後便讓她們撤下。
最後麵的丫鬟捧來了紅色的狐裘,她是新婚嫁娘,成親才一日,穿著也該喜慶一些。
龍緋雲望著大紅色的狐裘,眼瞳微顫,語氣也多了一分急促:“我住的房間你們去過沒有?”
為首的丫鬟點頭:“都為夫人打掃過了,知道夫人畏寒,以後每晚都會為您先將火爐點起來。”
她昨日半夜要了火爐又熬了薑湯,祁家人便以為她是怕冷,也沒有懷疑。
“屋中有沒有……”龍緋雲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丫鬟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夫人可是有什麽東西落在屋子裏了?”
“沒有。”她不用問也知道鳳卿他走了,屋裏若是有人,這些丫鬟也不會如此淡然如常。
她偏過身子看了一眼外麵撲簌落下的寒雪,這麽冷的天,他能去哪?高燒有沒有退了……
這些零零碎碎的念頭閃過,龍緋雲不由揚唇,露出自嘲的輕笑。
她該說不該說的話都說了,早已將他的心傷得徹底。恐怕以後他都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麵前,這些擔憂隻是徒增煩惱,庸人自擾。
換了一聲衣衫披上大紅色的狐裘,龍緋雲走出了書房,身邊的丫鬟為她撐起十三骨的油紙傘。
傘麵是盛放的牡丹,在雪中看起來,別有一種傲然的美。
方才走上院子的廊道就聽見前院傳來女子尖利的叫聲:“你們都給我讓開!今日我非要見到她不可!”
“我好歹是龍家血脈,鳳家未過門的嫡夫人,你們誰敢動我!”
龍緋雲聽到熟悉的叫聲之後停下了腳步,龍香君隔著幾道院門正好看見了雪中的紅衣身影。
看見宿命中的克星之後,龍香君不知哪來的力氣撞開了那些阻攔她的祁家家丁,揚起一陣雪沫朝龍緋雲跑來。
不曾靠近就被祁家的三個丫鬟嚴嚴實實地擋住,一點都近不了龍緋雲的身。
龍香君望著她這張陌生的臉,眼仁如墨漆般凝恨。要不是這些礙事的人擋著,她一千次一萬次地想要扯下龍緋雲這賤人臉上的麵具。
來不及喘息,龍香君就用異常刺耳的聲音逼問道:“他在哪?我要見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