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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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不知怎麽的,胸腔裏的怒火一股腦地衝到了腦門上,我立刻揚手準備還擊,卻不想手腕在半空中被身後突來的一個人一下接住了。
“葉小敏,你是不是還想再多坐幾年的牢,竟然敢動手打警官。”一聲嚴厲的斥責聲,立刻讓我清醒過來。
我回頭看向接住我手腕的男人,隻見他陰沉著臉,不說話,一雙如枯井般深不可見底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
“葉小敏,怎麽認不出我?”男子微微眯起眼,嘴角突兀地上揚,弧度很好看,就跟許子堯笑起來的嘴角弧度一樣漂亮。
我愣了一下,震驚得嘴巴長得很大,就跟能塞下一個雞蛋似的,難以置信地問,“你是許子航?航哥?”
許子航很不屑地冷哼一聲,悶沉沉地丟給我一句話,“我寧願你叫我航哥。”
說完之後,他快步地繞過我,走到我對麵的嚴警官身旁,附在嚴警官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聲,沒過一會嚴警官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不忘關上了門。
“葉小敏,你腦子進屎了,你知道這是哪?監獄,你是犯人,你怎麽敢動手打負責你的教官,你還想再多吃幾年的牢飯是嗎?嗯?”許子航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審問我。
我沉默地抿著嘴巴不說話,將頭扭到一邊不去看他。
卻在扭頭的一刹那,無意間瞥見了許子航右臉劉海下眉眼骨處有一道疤痕,疤痕雖然不大,可遠看還是極其地明顯,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許是發現我看見了疤痕,許子航嘴角譏諷地勾起,很平淡地解釋說,“三歲那年,被許子堯媽用剪刀戳的,縫了十幾針,差點變成瞎子。”
盡管許子航說得很平淡,可我從他的語氣裏聽得出來,他的平淡隻是表麵的,而心裏翻滾的仇恨是極其濃鬱的。
我依舊選擇沉默。
許子航也沒說話,而是很認真地凝視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頭皮發麻,索性直接開口問,“你怎麽會來?這裏畢竟是監獄……”
“監獄怎麽呢?我也坐過的牢。”許子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即便許子航語氣雲淡風輕的,可我卻發現他那如枯井的眼睛裏藏著一份比燒酒還濃烈的仇恨。
“然後呢?”我開口問。
許子航苦澀地笑了一下,“出來之後,我從零開始打拚,什麽都做,端過盤子,洗過廁所,擺地攤等幾乎能賺錢的我都賺。”
“你靠這些發家致富呢?”我直接脫口問道。
許子航看了我一眼,投給我一個短暫而無力的笑,隨即伸手往我的腦滿上狠狠地戳了一下,“你這個女人的腦子到底裝的什麽東西?都是屎?”
話落還未落,我沒好氣地剮了許子航一眼。
許子航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像是在歎氣,“發家致富哪有那麽容易,還不是我運氣好,我外公找到了我,讓我重返醫學院上學。因為我坐過牢,醫學院的那些同學背後總對我指指點點,那個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許子航,你要麽就平庸被人看不起一輩子,要麽就做人上人。當然為了做人上人,我犧牲挺多的,甚至外公也因為我離開了。”
“你外公怎麽死的?”我皺了一下眉頭,心裏也跟著不好受。
許子航忽然抓起我的手腕,一邊用力地扭住,一邊惡狠狠地說,“還不都是許子堯媽害死的,她找了一幫打手,把我外公活活地給打死了,當我和趙弋趕來的時候,我外公沒氣了。可是在他斷氣之前,他還用打傷的手指在地上寫,小航,快跑。虧了我還是學醫的,連我的親人都救不活。”
停頓了一下,許子航冷笑,“外公死後沒多久,我去學了跆拳道,然後讓趙弋幫我一個個查出那些打死我外公的打手,我一個個去找他們,把他們都打癱瘓才肯罷休。”
“之後你又做了什麽?”我繼續問,越發地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產生了好奇。
許子航瞥了我一眼,猛地鬆開了我的手腕,淡淡地說,“我外公給我留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我開了一個小公司,開了公司之後,我才知道商場是吃人不吐骨頭,他們表麵上跟你和和氣氣,暗地裏那些耍的手段一個比一個卑鄙。既然他們那樣對我,我也不客氣,於是我讓趙弋使勁各種手段讓那些背後給我使絆子的人不得好過,而我的公司漸漸地從一家小型的租賃公司,壯大到現在的起航地產。”
“你是起航地產的老板?”我失聲驚訝地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
雖然我對起航地產了解得並不多,可我知道放眼望去,近幾年的三分之一的新公寓樓等房產開發商都是起航房產,而我和之前和顧超買的房子就是起航地產的房子。
許子航唇邊浮現出得意的表情,“在外公的葬禮上,我認識了外公的一個老友,那個人是一個很有頭腦的投機商人,他跟我說未來房地產會興起的厲害,讓我努力在房地產上多動腦筋,而當時的我所經營的租賃公司其實也慢慢步入正軌,但我為了投身房地產行列毅然關掉了租賃公司,又一次從零開始打拚。”
“你挺有氣魄的。”我不由地稱讚。
‘不說這些了,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許子航忽然話鋒一轉。
“什麽事?”我好奇地問。
許子航看了一下手表,微微皺起眉,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說,“小敏,我不管以前你的性子是有多倔強,從今以後你隻能記住一句話,什麽事都要忍,哪怕是打掉了牙都給我往肚子咽。”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更加一頭霧水了。
許子航眉心緊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字,很久之後才說出一句話,“很快你就知道了。”
話落,我還想著詢問許子航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沒想到他沒有理會我,而是直接大步流星地繞過我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子航忽然又冒了一句,“雖然我對你談不上愛,但還是希望你好好的,保重自己,我等你出來。”
我跟一個木頭似的楞在原地好久,直到那個嚴警官又返回來,然後督促我快點換上囚服去勞改。
不同於之前的對我的惡劣態度,這個嚴警官對我的態度莫名地改善了一下,我估計這個應該跟許子航有關。
換上寬大的囚服之後,嚴警官把我帶去了我未來三年要住的監室裏。監室不大,十平方左右,卻住著四個人,兩張上下兩層的鐵床分擺在兩邊每人一把凳子放在床前,其他三個人分別坐在自己的床上,有的在釘紐扣,有的在繡花,還有的在打毛衣。
見我和嚴警官一起出現,她們隻是很平淡地跟嚴警官打了一個招呼,至於我,她們選擇視而不見。
嚴警官讓那個打毛衣的人把毛衣和竹子遞給我。
那個打毛衣的人一聽立刻笑嘻嘻地把打毛衣的那些東西一股腦地都扔給了我,我有些迷茫地接過那些東西。
嚴警官淡淡地說,未來一段時間我所勞改的項目就是打毛衣。
後來我才知道打毛衣的活是勞改中最辛苦的,兩隻手要跟機械似的不停地動,還要防止被竹子做的毛衣針戳到,換毛線的時候沒有剪頭等工具,全靠牙齒咬斷。
一開始我不懂規矩,還想著問釘紐扣的那個人借一下剪刀,卻不想對方斷然拒絕,當時我隻覺得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怎麽那麽自私。
後來通過監室長我才知道,凡是針和剪刀之類的鐵器工具,是不能隨便借給別人的,甚至在分配勞改任務的時候,有過這樣的一句話,工具就是你的生命,人在工具必須得在,人不在工具也不在。
我追問那個年紀比較大的監室長為什麽?
監室長沒有說,我沒有再問。
卻在我進去的第二周,我知道了原因。
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用剪頭自割脈自殺,好在發現得及時,救活了。事後我問她為什麽想不開,她哭著告訴我說,她感覺她釘的紐扣個數都快趕上天上的星星了,她不想再這樣絕望地生活下去了,於是選擇自己結束生命。
可能是剛進來沒幾天的原因,我沒有辦法體會到她說的那種絕望。
因為小姑娘試圖用剪刀自殺,嚴警官把釘紐扣的活交給我了,看著每天需要釘幾百個紐扣,我也漸漸體會到了那個小姑娘所說的絕望。
沒日沒夜的幹活,跟一個機器人似的重複同一樣活,身體體力的高度透支之後,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巨大壓力。
以前有自由的時候,從未感覺時間過得很慢,可一旦失去自由,就感覺度日如年,似乎每天就跟一個世紀似的。
而最折磨的每天吃不飽,睡不好。
後來我是聽那個打毛衣的小姑娘說,她說我們找個監視長算比較好的,最起碼每次她幫我們三個人打飯都是比較公平地分給我們,有飯有菜,即便隻有那一兩個素菜。她跟我說,之前她在另外一個房間,那個監視長看她年紀小,不但飯少分給她還不給她菜,說她小屁孩一個,吃不了多少。
聽到這個,我心裏竟然暗暗慶幸我比她運氣好一些,最起碼這個房間裏的人都不錯。
然而好運沒多久就離我而去了,那個監室長出獄,在她出獄的前一晚,她跟我說,之所以她能撐到現在是因為她的兒子,她跟我說她兒子馬上大學畢業了,她就可以享福了。
聽到她提起她的兒子,我忽然想起了默默,這是我坐牢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想到默默,不是我平時不想,而是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一開始是打不完的毛衣,後來是釘不完的紐扣,吃飯隻有半個小時,基本上都是囫圇吞棗一樣吃完。
那晚我沒有睡,我一邊釘紐扣一邊偷偷地哭了,腦海裏不住地回憶著我媽和默默的樣子,想象著等我出去之後,可能我媽已經醒了,然後我會親自喊她一聲媽。至於默默,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會長高多少,會不會變得跟他爸爸許子堯一樣帥?
“許子堯,許子堯……”我嘴巴裏喃喃自語著這個我恨之入骨的名字,隨即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用剪頭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胳膊。
可不知怎麽的,我卻感覺不到疼了,因為我的心比我的肉體疼痛千萬倍。
後來趁著其他的人沒有醒來的時候,我小心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好在血流得不多,恰好這幾天趕上了月經,囚服上出一些血也好解釋。
自那天晚上後,我隔三差五都會“不小心”用針戳自己,不為別的,隻為提醒自己,我要好好活下去,而提醒自己的同時,還忘記告訴自己,是許子堯親手把我送進監獄的,我恨他,等我出來之後,我必須報仇,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拿針戳許子堯,讓他也體會一下我的痛。
再次見到馬菁是在三個月後,探視日那天,卻不想馬菁給我帶來了兩個壞消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