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遙說：“好。”

    繼而我聽見周遭同時出現馬車聲，淩空出現弓箭手朝著淩雲寒的四周射，同時出現了跟淩雲鶴一模一樣的手段。

    鋼絲。

    一條十分細的鋼絲不知道從哪裏出現，淩雲遙一手抱住我，一手拽住鋼絲，淩空而起。

    這是淩雲寒的把戲，竟然被淩雲遙用了。

    我笑了，問他，“你怎麽還用了淩雲寒的招式。”

    他說：“好招就該拿來用，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我說：“你瞧。軒兒醒了，剛剛還一直睡著呢。也不哭不鬧的，就是望著我。”

    淩雲遙笑，“是啊，不哭不鬧的，隻是這麽樣看著，著實有趣。”

    淩雲遙跟我落地是掉在了一匹馬上。

    掉到馬背上之後，老者就出現了。

    原來這一係列的事情，他是準備好的。他原來也的確是想過要放棄這江山，而且不是跟我說說而已。

    淩雲遙用力的抱緊我。說：“刑兒，我帶你走。”

    老者揮了揮手，單膝跪下，他說：“前後護航的人已經準備好了路線，皇上跟皇後娘娘隻要跟著路線行駛就可以逃脫了。老奴斷後。”

    淩雲遙說：“大恩不言謝！”

    說著。調轉馬頭，旋即要離開。

    隻是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老者的神色並不太對。

    可是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麽神色不對。

    路上，我心裏特別開心。

    我不知道淩雲遙要帶我去哪，可是不管去哪都不重要。如今終於脫離了四方城，我也算是報了我前一世的幾個仇人。

    也許還有很多事情我應該再去問問，可是現在我都不想再去問，我隻想抱著淩雲遙，等候我們的未來。

    如今我更向往飄搖的生活，四海為家，不用擔驚受怕，等著我們的田野生活，看雲起雲落，月卷雲舒。

    何其愜意！

    我跟淩雲遙說：“遙兒，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是皇上，誰也不是皇後。我就是你的妻，不允許你娶妾，不允許你背叛。我們過小兒女的生活好不好！”

    淩雲遙一手抱著我，並不回答我的話，反而問：“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我怔了怔，這個時候，跟我說這句話，會不會有點煞風景。

    此時馬兒跑的飛快，路上更是看不到任何其他障礙和風景，隻覺得一切都充滿了愜意。

    可是他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你想告訴我什麽？”

    他突然噴了什麽在我的身上，“刑兒。不論我活著與否，你都必須活下去，為了軒兒也為了我。我怕是，不能陪你----”

    一句話還未結束，他翻了個身。掉下了馬。

    那馬也跟著停下來。

    我坐在馬背上，許久都沒有動。

    總覺得我一定是弄錯了什麽。剛剛離開四方城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淩雲寒放箭。

    是了，難怪老者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卻什麽都沒有說，他也許也並不想說了。

    影子十三不知道怎麽從人群中出來，他看著我，“娘娘，奴婢抱您下馬。”

    我看著他，許久都忘了動。我甚至不敢去看淩雲遙。

    我怕我看了，所有的猜測都成真了。

    或許還要有什麽樣的猜測呢？這已經是事實，而我還是不願意相信。

    我怕的一直顫抖，怕的不敢回頭。

    十三似乎不忍再看似的，他強製性將我抱下馬，說：“君上他----”

    我好容易轉過身，看向淩雲遙，他安靜的平躺在草地上，嘴角都是血。

    滿心裏全是恐懼和失望，還有說不出的恐懼。

    我走過去。一邊笑一邊說：“你說謊。”

    我瞧著他，總覺得這一切一定是假的。

    他沒有對我笑，也沒有回答我，好半天說：“淩雲寒這個時候，就是小人，你不要得罪他----”

    他強撐著說完這句話，吐了一口血。

    他伸手，指向我手裏的軒兒。

    我將軒兒放到他身側。

    軒兒仍是很乖巧的睜著眼睛四處看，沒有哭也沒有鬧。他安穩的就好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時不時吐出小舌頭。

    淩雲遙咧開嘴，想要笑，可是嘴角的血不停的流出來。

    是什麽刺穿了他的內髒，恐怕已經很深很深了。

    他握著我的手，拚命的抓住，像是還有很重要的話要說出來，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而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重複跟我說，不要得罪淩雲寒。

    因為很快，淩雲寒就追了過來。

    他從馬上跳下來，一鞭子就朝著淩雲遙的方向抽打了過去。

    被十三一把抓住了鞭子。

    “強弩之末！你當你們如今失去了主心骨，還能叫我放你們離開！”

    淩雲遙一直躺在地上沒有說話。

    我跪在旁邊一直瞧著他。

    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大師說軒兒是孤心命。

    因為他這輩子注定了不會有爹娘疼愛了。

    我將淩雲遙抱起來，他的頭枕在我的腿上。

    十三說：“淩雲寒你夠卑鄙，直接放冷箭！你當初逃離四方城的時候，我們誰都想放箭，隻有王爺不肯！他不像你，隻會在後麵暗算別人！”

    淩雲寒咧開嘴笑的十分猖狂，“成王敗寇，我原本也不指望我還能如何做個君子！隻要淩雲遙死了，這一切我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他說著一手拉住了我，將我從淩雲遙的身邊拉開。

    “如果你還想你的軒兒活著，你最好明白我要的是什麽！”

    我望著地上的淩雲遙，隻有四個字，生無可戀。

    我緩緩看向淩雲寒，“你要我什麽？淩雲寒，你要我的身體，還是我的這幅皮囊？好啊，我都給你。”說著，我一手扯掉我的衣服，將外套撕開，“我現在就給你！”

    淩雲寒迅速壓住我的手臂。“你……你瘋了！”

    我笑，“瘋了？淩雲寒，我就是瘋了！你放冷箭傷了他是麽？淩雲寒，你記著，這輩子。下輩子，黃泉路上你見了我，我都不會跟你在有半點瓜葛！你以為我會恨你？你以為你殺了淩雲遙，我就會恨你？”

    “我殺了淩雲遙，你難道不想報複？”他步步後退。不可思議的瞧著我。

    我好笑的望著他，“報複？我不是你，淩雲寒，我跟淩雲遙都不是！他死了，我比不獨活。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追回來。我的人生，在沒有你半點參與！”

    我一手甩開他，“就算是你現在死在我麵前，我都不會皺眉頭，都不會看你一眼！”

    淩雲寒一時沒有動。

    我重新坐下去，將淩雲遙放到我的腿上。

    他看著我，雙眼透漏出絕望。

    他仍是在吐血，一手捏住我，看著軒兒，他不停的搖頭，似乎想告訴我什麽，卻虛弱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始終沒有哭，隻是抱著他，我說：“你是不是說謊了？你怎麽能隨便說，方慧沒有殺了殷美人？那我看到的那些又作何解釋？你就是故意的！”

    “刑兒，你要活下去----”他半晌隻是吐出這幾個字，又虛弱的閉上眼睛，似乎在醞釀什麽。

    我始終沒有去關注淩雲寒，他也一直沒有說什麽。

    時間安靜的像是靜止了幾個世紀，我就這麽抱著淩雲遙的身子。盯著不遠處的方向。

    這周圍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人，都與我在沒有半點關係。

    我喃喃的跟懷裏的淩雲遙說：“你說要帶我去蒼蘭山。”之後我咯咯的笑起來。笑到最後我都沒有哭。

    軒兒又沉沉的睡去。明明到現在都沒有喝奶，他卻不餓似的，一直都不哭。

    他竟然。一直都不哭。

    淩雲寒站在我背後，他突然說：“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你那麽愛我。”

    我沒有動。

    他蹲在我旁邊，看著我。“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你會不會也這麽傷心？”

    我看向他，“那你去死啊！你怎麽不去死！”

    他揚手拔出腰間的刀，對著自己的胸腔就刺了下去。

    血噴了我跟淩雲遙一身。

    淩雲遙仍是握著我的手，費勁的轉過頭。看向淩雲寒。

    一時間全是寂靜。

    我滿眼看到的都是血。

    他用劍支撐著地麵，看著我。

    雙眸全是陰暗和死亡的氣息。

    我看著他，心底被抽空了一樣。

    為什麽，是這樣？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手又將劍從他的胸前拔了出來。

    用力撐在地麵。

    “刑兒，我夢見上一世，我終於報了仇。可是看到你的屍體，卻覺得生無可戀。”

    “淩雲寒……”我喃喃的叫出這個名字。

    “既然不能叫你再愛我，那就叫你恨我吧。”

    長劍仍是抵著地麵，淩雲寒的屍體僵直的靠在劍柄上，徹底沒有了呼吸。

    淩雲遙的手仍是握著我，等我再去動的時候，抓緊了我的手，在沒有辦法掰開。

    兩個人，同時死在了我麵前。

    我聽見風聲，不知道從哪裏，吹荒了我滿心的蒼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