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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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都有錯,她沒有資格去判斷誰才是罪魁禍首,事到如今,她隻能這麽卑微又真誠的求求蘇若洵。

    但其實她也知道,這會有一個怎麽樣的結局。

    蘇若洵看了她一眼,不出聲。

    “算我求求你了丫頭……”令母淚眼婆娑的走到蘇若洵跟前,“這世上不會有別人替我心疼他,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好嗎?不求你再對他好,隻不再折磨他即可,行嗎?”

    人生在世,到底就是在看誰比誰更虛情假意。

    令母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可就是不流下來,而蘇若洵則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

    終究是令母先裝不下去,淚意早就消了,即使真是想哭的,看著蘇若洵那冷漠的模樣也哭不出來了。

    令母別過頭擦了擦壓根沒有淚痕的臉頰,再次看向蘇若洵,說道:“若是讓這些丫鬟們都出去,你可肯告訴我,你現下究竟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蘇若洵聞言,清清嗓子,艱難的說出告辭二字後,便轉身離去。

    不久後,令母也離開了。

    屋內就如沒人來過一樣,連影子都在關門的瞬間徹底消失。

    令以明這一去就是一個月的時間,令母起初還以為他隻是出去走走,可到第二第三日時,她就開始慌了,直到令以明時,她差些便喜極而泣了。

    令以明回府時,蘇若洵正在拿著剪子剪那顆梅樹的細枝,丫鬟在旁拿著一白瓷瓶,而裏頭已經放了不少細枝。

    令以明就在不遠處看著,就和他離開那日一樣。

    蘇若洵很快便停下了動作,她大約是想回去坐著的,可一轉身就看見了令以明。

    眉眼間迅速變得冷淡。

    蘇若洵拿著剪子往她的房間走,丫鬟在後頭跟著,經過令以明身邊時,看看蘇若洵,又看了看令以明,不敢停下,所以都隻是喚了聲公子。

    令以明也跟著蘇若洵往她的房間去,在即將要進門時,蘇若洵突然拿過丫鬟捧著的白瓷瓶,然後快步進了屋內,還立刻把門關上。

    幾個丫鬟是頭一遭這麽被拒之門外,起初還敲門問是怎麽了,令以明見狀,幹脆讓丫鬟與他說說,蘇若洵近來都做了什麽。

    屋外冷,原先令以明還想找出地方讓幾個丫鬟都坐著說,誰知丫鬟三言兩語的就和他說完了。

    每日除了待在屋子裏,就是下雪時出去走走,除了這兩者外,今日出來剪那顆梅樹的細枝放到白瓷瓶裏就是頭一件新鮮事了。

    “公子,這位姑娘究竟是什麽人啊?這段時間以來,她真是幾乎什麽也沒說!”丫鬟身上穿的衣裳夠厚,可寒風也著實是讓人難耐,手晾出來這麽久,隻能一直嗬氣了。

    “就是,有時候要去看雪,她自己起身穿衣走出去,剛開始我們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呢。”

    “是啊,那次我給她喂吃的,她自己一手拿過去,我還以為她生氣了呢!誰知…是自己吃……”

    看著幾個小姑娘在自己跟前嘰嘰喳喳的,令以明想了想,蘇若洵上一回在他麵前如此是什麽時候的事。

    雖說遊山玩水時,她也是開心的,可怎麽想…她最開心的時間,終究是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

    既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什麽都忘了,那就幹脆把她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來對待吧。

    “你們再等等,她應該很快就會給你們開門了。”令以明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頭輕歎一聲,往令母的房間去了。

    他不見了這麽久,回來總該要報個平安。

    走了幾步後,他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聲音很小,想必是她不想讓他知道。

    不過這些哪裏瞞得住呢,開門與關門的聲音暫且不說,光是那幾個小姑娘快步進去時的腳步聲就足夠明顯了。

    令以明回頭看了一眼,蘇若洵躲在門後,原本門是留了一條縫的,該是見他回頭,連忙把門關上。

    令以明笑了笑。

    真是好久不見她這麽孩子氣的舉動了。

    令母見到令以明時,先是一驚,後來連問他是去哪了都忘了,高興的直捂著嘴笑,自然,眼眶裏是有些濕意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令母笑著笑著,有些忍不住,“以明,你這麽一聲不吭的就把娘一個人放在這,你知道娘有多擔心嗎?”

    “這次是我任性了。”令以明低頭認錯。

    “誒……”令母歎了一聲,之後又高興的笑著:“下不為例!好了,娘瞧你似乎是憔悴了些,這段日子是受累了吧?快坐著!娘讓然熬了補湯呢,這下都要給你喝了!”

    令母一個人在那念念叨叨的,令以明看著,大致也猜得出自己不見了的這段時間裏,令母是怎麽度過的。

    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也知道自己是任性了,也早就決定再也沒有下一次,可在這一個月裏,他還是過的很心安理得。

    反正已經是對不住了,又不會出什麽大事,偶爾這麽一遭,不給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又何妨。

    補湯喝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接下來,自然就是要進正題了。

    令以明看得出令母有話要和他說,所以他一直等著令母先開口,反正令母要說的話,也應該不會超出他的想象。

    “以明…若洵這兒…你打算如何。”

    果然。

    “在你不見了的這一個月裏,我也時常去看她,她完全沒有問過關於你怎麽不見了的事。”令母讓丫鬟都退下,還刻意壓低聲音,“你也是知道娘當初有多喜歡她的,可她如今與以前真是不一樣了……她大約是真的不記得你了。”

    平心而論,蘇若洵若是當了她的兒媳,她無論如何都是高興的。

    相處過一段時間,她對這個小丫頭真是喜歡極了,既不嬌氣又能逗她開心,最重要的是,她看得出這兩個孩子是喜歡彼此的。

    什麽都不重要,隻要他們是開心的那就好了。

    可是現在已經全都變樣了。

    就算是有誤會,蘇若洵也不該這樣做,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她日日過去看蘇若洵,可蘇若洵呢?

    連丫鬟都擔心令以明是去哪了,可蘇若洵連聽都不要聽他的名字。

    誤會的再深,令以明之前日日守著她還抵消不了一些嗎?

    甚至……在聽到令以明死了,她也毫無反應,依舊平靜。

    既然已經恨到這地步了,又何必再勉強呢。

    “不記得便是最好。”令以明反倒開心,“之前是我對她不住,如今她什麽都忘了,是給我機會。”

    令母聞言,低著頭,什麽也沒說。

    她還是能分辨是非的,她還是知道自己故意編故事來騙蘇若洵是不對的,所以她隻能這麽看著令以明繼續做著她認為不好的事。

    不知神佛在看著凡人時,是不是也都像她現在這樣。

    看著他們一點一點往泥潭深處去,想伸出手救他們一把,也的確這麽做了,可他們卻以為是指出方向,從而更高興的往泥潭深處去。

    直到無法呼吸。

    她該怎麽辦……

    看著令以明離去,令母撐著頭,隻得在那長籲短歎。

    夜裏,令以明坐在蘇若洵床邊。

    屋內暗得很,蘇若洵的模樣他看不真切,不過人都在這了,看不看得清又有什麽關係。

    她再不想見到他,他也還是趁著她熟睡進到屋子裏了,他知道她明日醒來看見他一定會生氣,所以他打算在天亮之前離開。

    在此之前,能多看一會兒便多看一會兒吧。

    一個月不見,她的傷口好了很多,不過到底是留疤了,女兒家的哪有不愛美的,所幸他這次回京城時恰巧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所以四處打聽,討了一聽說用了就能讓疤痕慢慢變淡的藥,這下要是用上了,不知他能不能給她留下個好印象。

    屋子裏還是偏涼些,她蓋著被子應該是極其暖和,不過他坐久了卻覺得有些涼,輕手輕腳的在房間裏翻了翻,最後隻好穿上她的披風。

    摸了摸披風的料子,覺得有些熟悉,定神一看,這披風竟就是他走前替她穿上的那件。

    這衣裳放在最裏頭,莫非不僅僅是討厭他,連他給她披上的衣裳也連同一塊厭惡了嗎?

    好似不久之前,她還會牽著他的手,和他說說笑笑的。

    不對……

    那還真是很久之前了,久到他已經很懷念了……

    也許是因為日日都在懷念,所以才會有不是很久以前的錯覺吧。

    一夜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就如他之前守著她時一樣。

    時間是過去了,可她絲毫未變,連對他的冷淡也一樣,一分不減。

    天亮了,雖然她還睡著,可他的確是要離開了。

    畢竟誰都不希望一覺醒來,床邊多了一個不怎麽喜歡的陌生人。

    就當是一切都重新來過吧,他願意等,也隻有等。

    令以明離開後,躺在床上的人睜開眼睛,不過身體就和睡著一樣,除了呼吸的起伏外沒有任何動作。

    忘了還是恨著?

    日頭照進屋子後,一切就跟有了生機一樣,蘇若洵也跟著起身了,她雙手托腮,出神的看著由她自己精心挑選的細枝。

    “哎呀,蘇姑娘你醒了啊。”丫鬟一手拿著裝了溫水的水壺,一手拿著披風,進屋後,見蘇若洵衣衫單薄的坐在那,忙走了過去,把手上的披風給她披上,蘇若洵垂眼看了看披風,繼續看她的細枝。

    丫鬟習慣了蘇若洵什麽都不說,所以把門關上後,就給蘇若洵倒了杯溫水,當然也不忘給自己倒一杯。

    “你說……”

    蘇若洵突然出聲,丫鬟回頭看著她。

    “是死了,還是活著呢?”(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