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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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她卻要嫁人了,還是自己的摯友,相信他會很好的照顧他的小寒生,可為什麽,他竟然這麽的難過。
“師兄還記得那一晚為小寒生吹得曲子嗎?”女子看著男子這樣難過,多麽想靠近他,為他拂去憂傷,可現在她卻不能。
以後在他身邊也許會出現更樂。
“記得……”男子失落的答道,他記得對她吹得每一首曲子,當然更深刻的是那一晚為她吹的家鄉名謠《喜連理》,那是辦喜事必吹的一首曲子,那一晚他拉著她的手,告訴她,終有一天會娶她為妻。這首曲子雖然聽過很多次,他卻獨獨吹給她一人聽。
“小寒生想聽師兄吹一次。就當,是給小寒生的禮物。”女子笑著說,緩緩地坐在梳妝台前。火紅的嫁衣將她的身子包裹著,“這嫁衣聽師傅說是師娘留下來的,聽說這件嫁衣還有一個故事……”
女子聲音斷斷續續,說道最後竟然哭了,在《喜連理》這樣喜慶的曲調中哭紅了眼。
“小寒生……”男子最後纏綿的叫著女子的名字,淚不經意的落下。莫軒逸在一旁看著兩人的痛苦,竟也與男子懷著同樣的心情。看著心愛的女子出嫁,如此的不好受。
“竟然覺得難過,那就燒了這裏吧。”秋桐肆意的笑著,手中出現一簇小火苗,那炙熱的溫度讓秋桐很不好受。她將火苗扔向女子身上的嫁衣,目光卻是冷的,“公子,借劍一用!”
秋桐說著拂袖,莫軒逸肩上的劍被抽了出來,秋桐拿著劍手心鑽心的疼痛,卻無法放開那把劍。她正準備將劍刺進女子身後,卻發現莫軒逸擋在她的麵前,秋桐一陣冷笑,另一隻手用力一掌打在莫軒逸身上,右手的劍借助莫軒逸退步的那個空隙直直的刺進女子背後。
“你為何!”莫軒逸氣憤的看著秋桐,眼中似乎要噴出火。
“你看清楚再說。”秋桐將劍扔在地上,劍端沾著黑氣,發出“呲呲——”的聲音,聽得讓人頭皮發麻。
莫軒逸回頭,哪有什麽女子,隻剩下一灘黑水,周圍的場景一瞬間又換了回來。他之前所看到的的仿佛是一場夢,可又不是夢,劍端的黑氣告訴他,這一切是發生過的,隻是過去的太過,讓他還沒晃過神來。
“那到底是什麽。”莫軒逸將劍收起,劍端的黑氣很快就散去,整個劍又恢複到原來的色澤。
“魘靈。”秋桐淡淡的說,身子靠著樹幹,有些虛弱的樣子。
楚寒生體內的魘靈是由“林安安”執念的殘留體,秋桐幾乎是參與楚寒生的整個人生,對於她的記憶自然是了如指掌。在楚寒生的記憶裏,有這樣的嫁衣,卻沒有這樣的場景。這樣美好的與心愛人在一起的情景,在楚寒生的記憶裏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唯一的解釋隻能是“林安安”的執念。
“你怎麽了?”莫軒逸上前,他感覺到女子的不動靜,之前還那麽陰陽怪氣的,現在反倒是文靜了。
“與你何幹,你的事情辦好了,就自己出去,別礙著我。”秋桐沒好氣的說著,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天上那輪有些暗的圓月,“飛向那裏,你就能出去,如果光芒消失了,你就永遠出不去了。”
“你能告訴我,楚姑娘到底是不是人。”莫軒逸將心中的疑問拋了出來,能夠活百年多,而且還沒有受任何歲月的影響,一直保持著十五六七的年齡,這實在是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難道世上真有什麽神功能讓人永葆青春?
對這個想法,莫軒逸自己也是不信的,可又如何解釋,楚寒生遇見過榮德帝,還與他有交集,而且還出現在現在這個年代。
按照常理,她應該與榮德帝同一時代,這時也應該歸於塵土。這讓他是在想不明白,他一直欣賞並為她動搖的人,竟然不是人?
“是。”秋桐肯定的回答,“她有血有肉有心,難道不是人嗎?好了,我沒工夫跟你廢話了,你快走吧。”
秋桐見莫軒逸還不動,不明心中有氣,渾身使不上力又格外的難受,心情更加暴戾:“還不快走,難道這麽想留在這裏?”
莫軒逸覺得這女子不對勁,應該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內傷,原本想出於好心的替她療傷,又看了看頭頂上暗下去的月光。
看女子不善的言語,自然心裏對這女子沒好感,這樣也省的去救她,以免到時還怪他多管閑事。
“那在下告辭,姑娘好生珍重。”莫軒逸麵子上還是做足,這是他這些年來處事的方法,永遠都給自己留下後路,永遠不給人留下壞印象。
“快走,看著你都煩。”秋桐不耐煩的說著,也無力罷手,就把頭別向一邊不去看莫軒逸。
秋桐此時虛弱到不行,本來少的可憐的精元,現在更加少了,能夠撐到兩柱香都是奇跡了。
現在她還不能貿然出去,隻能讓她更加虛弱,在這個環境裏她還能夠維持久一點,出去之後隻能將時間減半。
秋桐看著身後的大樹,簌簌落下許多銀色的小塵埃,頭頂的圓月很快被烏雲遮蓋,月光漸漸地離去,不帶任何留戀。
她守衛了一百多年的地方,終於也有頹敗的時候。“小寒生、小寒生,你的悲傷真希望有人來與你承擔。什麽都憋在心裏的傻姑娘,以後可怎麽嫁的出去啊。”秋桐淺笑的說,可一扯動嘴角,就有東西從她口中流出,她知道,那是她的虛弱的魂魄碎片。
那長久佇立的綠樹,從頂端開始枯萎,以很快的速度,整棵樹都在落葉,一落地的葉就化為灰燼。
秋桐看著這個環境在流失,內心竟很平和,她終於還是等到了。
“秋桐,跟我走。”一個聲音在秋桐耳邊響起,她覺得陌生又熟悉。啊,又看到那佩劍背對她男子,他喚她“秋桐”。
這一聲似乎充滿了力量,秋桐雙手虛弱的扶著樹幹緩緩地站起來,在月光完全消失的一瞬間,脫離這裏。
她最終還是放不下那個喚她“秋桐”的男子,她要去問一個答案,就算明知道是一個錯誤,她也寧願去犯,就算明知道是地獄,她也寧願粉身碎骨。
“楚姑娘,你好點了嗎?”莫軒逸站在楚寒生床邊,緊張的問道。楚寒生睜開眼朦朧的看了他一眼,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回到這個房間時,早已看不到那男子的蹤跡。
有些緊張的探索著楚寒生的氣息,氣息雖微弱但並無大礙,臉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莫名的讓莫軒逸放寬心,當她醒來時應該就沒事了。想著之前看到的關於她的記憶,莫軒逸眼中又浮現出對楚寒生的心疼還有疑慮。
“錚——”一個輕緩的音調響起。
涼亭內設有熏香,沒有軟榻,隻留著一把古琴在石桌上。上溪撥動幾個音,腦海中的邪氣依舊停留著。
也許這一夜也將是他最後一次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這個世間了。上溪在涼亭外施展好了結界,外麵的凡人隻能看到空空的涼亭。
“你來了。”上溪沒有抬頭便知來的人是秋桐。秋桐腳下無力,僅憑著那股信念來找上溪尋求答案。
“你能告訴我了吧,我想知道的一切。”秋桐目光飄散毫無神采,眼睛雖看著上溪,瞳孔卻倒不出上溪的輪廓。
她僅存的一魂三魄迅速的脫離,她的精元也快要耗盡,這當然嚴重影響她的聽覺、嗅覺和視覺。
上溪依舊撥著弦,試著每一個調,聽似雜亂的曲調,在他手中彈出卻別有一番風味。
“何必呢。”上溪歎了口氣,很快行雲流水的彈奏起來。
風猛烈的吹過上溪的衣袍,呼呼直響,一鼓作氣的描繪出一幅氣勢磅礴的景象。如懸空瀑布,人被拋向上空一般,觸目驚心。
天空沒有一絲光亮死靜一片,唯有上溪的琴聲刺破所有黑暗與迷茫,帶人尋找那僅有的光明出口。
秋桐在這音律中緩緩地在涼亭內坐下,石階冰涼,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她雙眼早已看不到一切,雙手就算斷掉一樣,什麽都觸碰不到,上溪的琴聲斷斷續續的飄進她耳中,最終剩下的隻有一個模糊的調。
秋桐無力的垂著眼,原來到最後她什麽都沒有得到。
佛說的八苦她統統都理會到了,卻隻留下最後一味“求不得”,讓她苦的連身體都顫抖。
“秋桐,你為什麽哭,我來接你回家。”一個粗礦的男聲響起,秋桐雖看不見他,卻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光芒注視著她,讓她重新有獲得溫暖的力量。
“秋桐,跟我走。”男子伸出手拉住秋桐快要消失的手,“你的手怎麽還是那麽涼。”語氣中充滿了憐惜。
“穆燊。”秋桐雙唇顫抖卻有些驚訝的說出這深深藏在心裏的名字,露出明媚的笑顏,帶著少女的羞澀垂下頭。
她最終還是等到了,等到他來接她回家。現在的她很滿足,因為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那一瞬秋桐覺得回到了春天,滿目的牡丹,紅豔豔的一片。就如同男子身上的血,滴滴入土,秋桐覺得那畫麵格外的嗜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