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死的這個消息，沈府算是最後一個得知的，自從準備為沈青笛舉行及笄之禮，很多消息都被這個大事所耽誤了。

    而這個消息還是沈青鷹從公眾帶來，容止的死並沒帶給沈相多少麻煩，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過任何一個人。即便是為了他而死的容止，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棋子。

    也許在沈相心中，就連太後也隻是一個棋子而已，不過這個棋子的如今的位置變得高貴，這也不妨礙他最終用她下得一場好棋。

    “大人可有什麽計劃？”沈青鷹站在沈相身後問道。

    “恩？葉揚可曾調查你？”沈相平靜的問道。

    “與大人所料的不差。”沈青鷹恭敬地回道。

    “凡是姓沈的進宮，總會被調查一番。皇上啊，對沈家還是那麽不放心。”沈相淡淡的說道，將目光放在花園中澆花的女子身上，“青笛的及笄之禮已經安排妥當，你也該放心了。”

    “青笛她……”沈青鷹的目光也放在那女子身上，他知道她不願意真正成為沈家人。

    可是那些人已經開始慢慢地找了過來，隻要被他們發現了，沈青笛定然是首當其衝受害。這也是他這個哥哥唯一能為沈青笛做的事，傍上沈家這顆大樹，將自己的身世重新變化一下。再嫁個不錯的人家……這就夠了！

    “青笛她性子不錯，找一個好人家還是很容易的。”沈相笑著說道，沈青笛在沈府一直很乖巧，沈相對於她也算是寵愛。

    沈筱雅年幼時，沈友謙並沒什麽時間去看望或者說是照顧一下這個女兒。等一晃眼，這孩子就長到要嫁人的年紀，他對沈筱雅卻是嚴格，也不知為何對沈青笛十分的隨和。

    也許是因為沈青笛從骨子裏就不怕他，別人在沈友謙麵前都會怕他，就連沈夫人、沈筱雅也不例外。這讓沈友謙很少感覺到親情，他所麵臨的太多都是充滿了謀略，如果他不去害別人，別人就會來害他。

    久而久之，沈友謙就變得格外冷漠，凡是能利用的都要利用起來。可唯獨對沈青笛不是這般，他能對她展現父親般的柔和，能夠細心的關注她的飲食。

    這就形成，沈筱雅從骨子都就不喜歡沈青笛，就算當初沈青笛怎樣百般的討好她。對於沈筱雅而言，沈青笛就是來分享她的出身，分享她的權力，分享她的父母。

    沈友謙對沈青笛的好，在外人看來，沈青笛恐怕才是親生的。就連沈夫人有時候也懷疑，這沈青笛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沈相的私生女？

    百般無果的沈夫人最終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覺，對待沈青笛的態度一直都不鹹不淡。於這一點而言，沈友謙並沒有強製其他人像他那樣對待沈青笛。

    而這次沈青笛的及笄之禮全都交給沈夫人負責，這也算是沈友謙對沈夫人的一次考驗。就算她又再大的不滿，也同樣會將這件事安排的很好。

    當然在這之下，沈友謙並沒有考慮到後宮中沈筱雅的感受，沈筱雅也算是他在後宮中的一個棋子，關乎他以後是否還能一直位居高位。

    “多謝大人在一旁打理。”沈青鷹恭敬的朝沈友謙行禮。

    “過兩日就是青笛的及笄之禮，千萬不要錯過了。”沈友謙笑著說道。

    “是。”沈青鷹看著自己的妹妹漸漸成長為大姑娘，是時候將她交出去了。隻是不知道是誰會那麽好運的擁有她。

    皇都郊外的一處民宅。

    “叩叩——”一陣敲門聲在安靜的院中響起。

    院中的女子將手中的小鋤頭放下，將挽上的長袖放了下來，稍微打理了一下才去打開木門。

    木門外站這一個普通的婦人，隻是她的臉上有著絲冷漠，讓人看著有些不舒服。

    開門的女子驚的將手中的木門柵掉到地上，她喃喃的說：“綠如嬤嬤……”

    以往來與她聯係的都是太後身邊的容止嬤嬤，現在來的卻是掌管太後膳食的綠如嬤嬤，這讓女子很是詫異。看了她的臉色之後，女子急忙在木門外左右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麽人，這才放心的將木門關上。

    “你過得挺不錯的啊。”綠如瞥了一下院中，各種各樣的蔬菜都整整齊齊的種在園圃之中，“到了如今這個身份，還忘不了自己卑賤的出身嗎？”

    “奴、奴婢不敢！”女子說著急忙跪在地上，以前她就是在禦膳房幫忙的，一直管著她的也正是眼前這個嬤嬤。

    “當初提拔你是因為看你聰明機靈，能夠成大事。如今怎麽一直都在這裏？”綠如略有些不滿意的說道。當初將她送到太後娘娘眼前就是覺得這個小丫頭容易拿捏，這樣的人才容易掌控。

    “那、那晉王……一直、一直將奴婢安頓在這裏……”女子說的略有些吞吐。自從自己得到這一方小天地，也一直沒有收到來自宮中的指示。

    也因她本就是奴婢出身，長久以往也養不成千金大小姐的性子，總是覺得閑不下來。索性做了回主將院子中的奴婢都還了回去，自己一個人樂得自在。

    原本以為自己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可沒想到今天卻看到宮裏的人來了，而且來的還是自己比較害怕的那個嬤嬤。

    “恩？”綠如略微冷的說道。

    “奴婢也沒有辦法啊，信物都已經給了晉王，可他……似乎、似乎並不相信奴婢……奴婢也不能死死的跟著去……”女子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個字仿佛低到塵埃中去了般。

    綠如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子，微微在心中歎了口氣。原本來之前太後娘娘就吩咐過，並不想多為難她。自從太後生病以來，對於很多事都沒有以前那麽上心了。

    也許正如那些玄士所說，經曆過生死的人都會將許多事看開。畢竟如今在後宮，太後的位置是無人能及的。她自然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事發生，再也沒有什麽後宮的女子要害她。

    “你先起來吧。”綠如說著也沒再多看地上女子一眼，徑直朝院中的主屋走去。

    這個小院寬敞明亮，在皇都郊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晉王沒有想起她，也許她就會在這裏度過自己的餘生。可晉王究竟會不會想起來呢？那卻是一個未知數，誰也無法算出來這個暗棋究竟有沒有用。

    綠如自覺坐在主屋的大堂位置上，那女子戰戰兢兢地跟在綠如身後。

    “琴兒啊，這個世道在慢慢改變。你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出來，就該好好珍惜。”綠如平靜的說道，可這句話在琴兒心中猶如是一顆炸彈般，讓她格外的忐忑。

    “嬤嬤，天地可鑒，我對娘娘是絕無二心的！”琴兒立刻說道，跪在綠如腳邊。

    “這個自然是知道的，否則當初我也不會將你帶到娘娘眼前。”綠如微微點頭，“隻是現在你在這裏並無所作為……”

    “奴婢……嬤嬤、奴婢也沒有辦法啊！您就行行好，給奴婢一條出路吧。”琴兒說著抱著綠如的腿，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出來。她一直都知道在太後娘娘身邊辦事，一個沒辦好，最終就是死路一條。

    可當時自己也算是想出宮想瘋了，她進宮是被舅舅所賣進去的。父母早逝，再加上舅舅家又新添了一個兒子，自然是將她這個非親生的送出去才是上上選擇。

    可皇宮中哪有他想的那麽容易，富貴險中求。一旦不如那些主子的意，自己這條命就不知會死多少次。

    每天戰戰兢兢地度過，之前隻是個小小的婢女。也不知是哪一點被綠如看上了，這才將她舉薦給了太後娘娘，安排了這樣一個差事，監督晉王。

    晉王又哪是隨隨便便就能監督的，獻上唯一的信物也沒有博到晉王的信任，反而將自己安排在這裏不聞不問。以前容止嬤嬤來時，她還沒這麽害怕，畢竟容止說話還算和藹，也能夠清楚自己的處境。

    對於綠如嬤嬤，琴兒有著天生的害怕，然而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究竟是怕她哪裏。

    “恩，出路倒是有，隻是看你敢不敢要。”綠如淡淡的說道，並沒有因為琴兒的眼淚兒心軟。在宮中這樣的眼淚看得太多，早就產生了免疫。

    “敢、敢！嬤嬤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絕無半分怨言。”琴兒趕緊抹掉自己眼角的淚珠，目光灼灼的看向綠如。

    “太後娘娘有心饒恕你們這些可憐入宮的孩子，我也列了一個名單，而你也正在此頁……”綠如緩緩地說道，瞥見琴兒的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謝、謝嬤嬤成全！”琴兒見勢趕緊跪著謝恩，“太後娘娘福澤萬年！”

    “念在你已經出了宮，也沒有被晉王所重用。自然可以在這一方小天地中過自己的日子，隻是……”綠如頓了頓，繼續說道，“到時候你別忘了娘娘對你恩賜，要常念著娘娘的好。以後你想要過什麽樣的日子，就自己去過。人啊，總要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謝娘娘的恩賜，謝嬤嬤還記得琴兒這個人。琴兒、琴兒不會忘記娘娘、嬤嬤對琴兒的好！”琴兒立刻說道，放開綠如的腿，端端正正地朝綠如重重地磕頭。

    “恩，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綠如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之前她的一番言語，自然是為了震懾這個初出茅廬的孩子，趁她涉世未深，好好的在她心中建立好威信。

    到時候這顆棋子要是真的動用了，太後娘娘又不想怎麽管，要是晉王真的做出什麽大逆不道之事，也好想辦法通融一下。

    在她心中種下好的種子，一定也會開出好的果實。以綠如對琴兒的了解，這個孩子還是很樸實的。自然也會念著當初幫過她的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隻是希望這一天，還是不要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