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結束了，蔣廠長拍著手過來，“劉洪，看不會出來你真是有兩下。這李二毛平時在廠裏，除了我和馬麗，誰都不怕，沒想到你一來就把他製服了，還是一打三。好樣的，好樣的。”

    “蔣廠長，這次你同意把劉洪留下了。”馬麗順勢問。

    “那還用說嘛，當然同意了，今天就可以上班。待遇嗎，包吃住，不用試用期了。直接拿轉正工資，幹好了，再漲，怎麽樣？”蔣廠長很痛快。

    “劉瘸子，你這可以呀，直接就轉正了。”馬麗笑著拍了一下劉瘸子，“還不謝謝我們廠長？”

    劉瘸子終於笑了一下，“謝謝蔣廠長。”

    “嗯，好好幹，我看好你。”蔣廠長在劉瘸子肩膀拍拍，還捏了一下，“這都是腱子肉，怪不得那麽厲害，你當過兵？”

    劉瘸子搖搖頭，“沒有，從小和家裏人學得。”

    “奧，家傳的本事，不一般，不一般。”蔣廠長點點頭，又對馬麗說：“馬麗，你帶劉洪去人事科。把手續辦了，順便領他熟悉一下咱們廠裏的環境。”

    “廠長，這是人事的事，也要我管。”

    “你帶來的人，你不管誰管，整個廠裏都知道就你馬麗最能。”

    “廠長，我給你帶來這麽好一個看門的，你不獎勵我一下？”馬麗趁機提要求。

    “獎勵，你們班組這個月工作表現也不錯，做獎金的時候，給你們都多做點。你這個馬麗呀，最會提條件，快去。”

    蔣廠長看似責備馬麗，實際語氣裏都是讚許。

    馬麗笑著帶著我和劉瘸子到了人事科。把劉瘸子的入職手續辦了，領了工衣，來到門房，屋裏有個女人正磕著瓜子看電視，馬麗對她說：“徐姐，咱們新門衛來了，你不用在這待著了，回車間。”

    “喲，這不是剛才那個人嗎，你可真厲害，一個人能把三個人打了。”徐姐誇了劉瘸子兩句，出去了。

    “劉瘸子，看見沒，你這仗沒白打，一下就成了廠裏的名人了。還不謝謝我。”馬麗笑道。

    劉瘸子低頭擺弄著編織袋的東西，頭也沒抬，冷冷說：“憑什麽謝你，打仗你又沒出力。”

    “你。”馬麗被噎得火氣直冒，指著劉瘸子喊道，“劉瘸子，別以為你能打兩下就了不起，我馬麗會怕你，你也不問問，我馬麗怕過誰。”

    劉瘸子轉過身，冷眼看著馬麗，“我沒讓你怕我。你隻要閉嘴就可以了。”

    “你個不知好歹的死瘸子。”馬麗徹底被惹毛了，拿起身後的臉盆就要砸劉瘸子。

    我趕忙攔住馬麗，把她手裏的臉盆搶下來。“二姐，你別生氣。劉哥不是不謝你，他就是說話直。”

    “由他這麽說話的嗎？”馬麗依然不依不饒。

    確實，平時都是馬麗威風八麵的訓人，今天被劉瘸子這一頓嗆白，肯定受不了。

    我有點攔不住馬麗，又忙朝劉瘸子喊。“劉哥，你就說個謝謝。我求你了。”

    劉瘸子這才淡淡說聲謝謝。

    我總算鬆口氣，把馬麗鬆開，馬麗餘怒未消，指指劉瘸子，“劉瘸子，看在我弟的麵上，我不和你計較，但沒有下一次，下次你再胡說，我非抽你。”

    劉瘸子盯著床頭的一個門衛工作條例看，沒理馬麗。

    馬麗討了個沒趣，看看我，“張帆，你中午回不回？不回，中午姐請你在食堂吃。”

    我看看表，確實到了午飯時間了，小心翼翼說：“二姐，咱們一起去，劉哥還不知道食堂在哪呢？”

    馬麗白了劉瘸子一眼，“找不到，不會用鼻子聞。”

    “二姐。”我一聽這話，怕劉瘸子又急了。

    劉瘸子卻回頭朝我一笑，“張帆，你去，我不餓。”

    我擔心馬麗再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忙點頭道，“劉哥。那我給你帶回來。”推著馬麗出了門衛房。

    到了食堂，馬麗還邊吃邊數落劉瘸子，說要不是看我的麵子，她直接就去找蔣廠長讓劉瘸子滾蛋。劉瘸子簡直就是個不通情理的木頭。

    我說了半天好話，才把馬麗的火熄滅。

    吃完了，給劉瘸子往回帶飯，馬麗還特意要了份肉菜。

    我一看笑道。“二姐，你剛才還罵劉瘸子，怎麽又買肉菜給他吃。”

    馬麗哼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姐的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他一個瘸子在外邊也不容易，我看他除了嘴損點。人也不壞，該幫還得幫，這不是還有你的麵子嗎。”

    “二姐，你還是心善。”我由衷道。

    馬麗笑笑，“你學校的事也上點心，趕緊問清楚了，姐這也能及時幫你。”

    我嗯了一聲，馬麗確實是個善良人。

    到了門衛房，我把餐盒往桌上一放，“劉哥，吃。這肉菜是我二姐特意給你買的，說你一個人在外邊不容易，該幫就得幫。她沒生你的氣。”

    劉瘸子看看那份熱乎乎的肉菜，又看看我，愣了一下，似有感觸。

    “劉哥，以後你和我二姐就是同事了，你別和她那樣說話。她那個人表麵上咋咋呼呼的，其實心可善呢。”

    劉瘸子笑了一下，“行，我聽你的。其實我也沒惡意，就是我這脾氣有時候改不過來。”

    我也笑了，“劉哥，快吃，一會兒涼了。”

    劉瘸子低頭吃起來，我站在旁邊看著劉瘸子，心想劉瘸子都三十八了，剛才蔣廠長問他。他說他沒結婚。難道他也沒有女朋友嗎？

    他對女朋友的態度也是這麽樣嗎？我現在不方便問他，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問問他。

    這個劉瘸子真是難以揣測。

    正想著，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丁娜打來的。

    我看看劉瘸子猶豫一下，“劉哥，我出去接個電話。”

    劉瘸子頭也沒抬。嗯了一聲。

    出了門衛房，我接起電話，“丁娜，有事？”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丁娜嗔道。

    我笑了一下。

    “張帆，你在家嗎，中午我想過去找你。”

    “我不在家，我在馬跳二姐的廠裏。”

    “你去那幹嗎？咱們都說好了。你不主動退學的。”

    丁娜以為我已經在小廠上班了。

    “我有個朋友到這應聘，我陪他過來。”

    “真的？”

    “真的，騙你是小狗。”

    丁娜這才笑了，“那你中午回來嗎？”

    我隔著窗戶看看在裏邊吃飯的劉瘸子，“不回去了，這兩天我都都得陪我這個朋友。”

    “什麽朋友，你要天天陪他。是女的嗎？”

    丁娜有些吃醋。

    “不是，是我一個遠方表哥，他剛來這不太熟悉，我的陪他熟悉兩天。”

    電話那邊沉默一會兒，“那你就不陪我了？。”

    我撓撓頭，戀愛中的女人大多都像橡皮泥，這和年齡、職業無關。

    “丁娜。咱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多著呢，我表哥這邊剛來，我總得先帶他適應幾天。”

    丁娜頓了頓，“好了，那你先陪你表哥。記住給我打電話。”

    我嗯了一聲，正要掛電話。

    “對了，白老師讓我告訴你。你的事可能有轉機，讓你別擔心，也讓班裏同學別擔心，別瞎鬧，這件事她會妥善處理的。”

    “這是白小柔親口說的？”

    “對，她把我和馬跳幾個人叫到辦公室，親口和我們說的。看白老師的樣子，好像很有譜。”

    我心想，白小柔都把建華廠的常務副廠長請出來了，高樂海父母再能耐也越不過李泉這座山，這件事當然有譜了。

    可是這些，我不能告訴丁娜，隻是叮嚀她一定要聽白小柔的話，千萬別讓同學們去找校領導。

    丁娜答應了。

    接了丁娜這個電話。我心裏更踏實了，回到屋裏，直接對劉瘸子說，“劉哥，這兩天我不走了，我天天在這陪你，抓緊時間和你學本事。正好這有兩張床。”

    劉瘸子把手裏的筷子一丟。“不行，我一個人慣了，不習慣身邊總有人跟著，你還是回去。按照我們約定的時間，過來找我就行了。”

    “劉哥。”

    我還想央求，劉瘸子一擺手，“就這麽定了。”

    我沮喪地想了一會兒。看劉瘸子吃完，趕緊上前幫劉瘸子把餐盒收了，又給劉瘸子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麵前，劉瘸子掏出煙要抽煙，我又忙給他點上。

    劉瘸子瞅瞅我，我傻傻笑笑。

    劉瘸子也笑了一下，“這樣，今天你別走了。”

    “謝謝劉哥。”我立刻點頭。

    下午，馬麗帶了個人事科的人過來，人事科的又帶著劉瘸子熟悉了小廠的環境，介紹了一些崗位職責。

    劉瘸子聽得很認真，頻頻點頭。

    馬麗問我為什麽不走，我笑著把自己留下來的原因說了。

    馬麗看看一旁的劉瘸子一撇嘴，“晚上小心點，這兩天廠裏不太平，要是碰到什麽事，讓這瘸子先上，他不是能耐嗎？”

    “姐，劉瘸子是我哥，我在他麵前不能不仗義。”

    “就你能耐。真挨揍你就不這麽說了。”馬麗拿下牆上掛的一個電棒，邊教我用邊說，“晚上出去查夜的時候，記得把它拿上，以防萬一。”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心想，“看來這小廠的夜晚真的不太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