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瘸子走到我麵前，輕輕擦了擦我眼角的淚，“我說話算數，把手機拿出來。”

    我看看劉瘸子，掏出手機。

    “記一個號碼。”劉瘸子說。

    我點點頭，聽著劉瘸子的話，一下一下在手機裏輸入了一個號碼，這個號碼不是江城的，也不是秦州的。“劉哥，這是什麽號？”

    “秘密號碼。”劉瘸子一笑，“張帆，這個號碼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生死攸關，又自己無力解決的事情，給我打這個號碼，就能找到我。現在。你不會說劉哥說話不算數了吧。”

    “劉哥，要是我平時有事，想和你說說，能打這個號碼嗎？”

    劉瘸子一搖頭，“隻有生死攸關，你無路可走的才可以打，而且這個號碼不許告訴任何一個人，你記住了嗎？”

    劉瘸子的目光像刀一樣，我根本不能再提條件，“劉哥，我記住了。”

    “大點聲，再說一遍。”

    “我記住了。”我加大聲音。

    劉瘸子這才收回如刀的目光，滿意地點點頭。

    “劉哥，你要是這麽走了，馬麗一定會傷心的，你要是真想走。我不攔你，我知道你留在這裏，李鐵他們肯定還會找你，我也不希望你再卷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裏。可是馬麗對你那麽好，昨天晚上又說了那些話，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她丟了工作，到處找你嗎？”我看著劉瘸子一字一句說。

    劉瘸子的神色黯淡下來，眼神中有了一絲猶豫不決。

    我趁勢又說：“劉哥，我知道馬麗的性格，她是說到做到，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歡你，你這麽悄悄走了，實際上害了她。你說過不想再害第二個女人，可你這麽做，就是在害第二個女人。你心裏要是沒有我姐，那你就走吧，可是如果你心裏有我姐，你這麽走，就不夠爺們。”

    劉瘸子一聽，拳頭動了一下，“小子，你敢說我不夠爺們？”

    “劉哥，我就說你不夠爺們，你想打就打吧。”我昂起頭看著劉瘸子。

    劉瘸子的拳頭放下了。頓了頓，“那你說怎麽辦？”

    “劉哥，你走之前，和她道個別不行嗎？”

    劉瘸子一搖頭，“不行，那樣我怕走不了。”

    看來劉瘸子也知道馬麗的心思。

    我想了一下，“劉哥，這樣吧，你如果不願去，我替你去向馬麗道別。聽聽她什麽意見，如果她隻是有點難過生氣，沒有別的意思，你就放心走吧。如果她願意和你走，你能帶她走嗎？”

    劉瘸子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眉頭皺了又皺，最終把煙一扔，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如果她願意和我走，我可以帶她走。”

    “行，劉哥，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們現在就去小廠。”我心頭一喜，先跳上了小電動。

    回頭看，劉瘸子還站在原地。

    “劉哥，走啊，再不走，我姐就該給你打電話，催你回去上班了。”

    劉瘸子一晃腦袋，上了電動車，我加快車速，衝出樓盤。向著小廠風馳電掣般地騎去。

    到了小廠，還沒到上班時間，劉瘸子下了車，站在一個僻靜處，“張帆，你去和馬麗說吧，就按我們說好的。”

    劉瘸子這個時候還挺靦腆，我笑笑。“劉哥，那你等我電話。”

    劉瘸子點點頭。

    我快步到了門衛房，一推門，馬麗正在收拾東西，見我進來，驚訝道，“張帆，你怎麽來了？”說著，馬麗又往我身後看看，“那個死瘸子呢？”

    “姐，劉哥要走了。”我輕聲道。

    “什麽他又要偷偷走。”馬麗的臉色瞬間變了，“這個說話不算話的死瘸子，果然在騙我。張帆，他現在人在哪，你趕緊告訴我。”

    馬麗拽著我，急匆匆的就往門外走。我忙攔住她，“姐，劉哥這次沒偷偷走，我過來就是替他向你告別。”

    “你替他向我告別，他死了，有話不能自己說。不行，你得帶我去見他，你如果不帶姐去。張帆，以後姐就不認你這個弟弟。”

    馬麗的臉色嚴肅下來，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我也認真道，“姐，我也不想讓劉哥走，可是這個地方他不能待，必須走，就算你見到他也留不住他。姐，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是不真喜歡劉哥？”

    馬麗頓了一下，點點頭。

    “那如果他帶你一起走，你願意和他走嗎？”

    馬麗沉默了，伸手去掏煙，煙盒卻是空的，我忙遞給馬麗一支煙，幫她點上，

    馬麗緊鎖眉頭，默默抽著，煙霧遮住她的臉。

    看到馬麗快抽完，還沒說話，我忍不住說：“姐，如果你不願意，也沒什麽，那就讓劉哥走吧，就算你把他強按下，早晚有一天，他也得走。我告訴你劉哥是什麽？”

    “是什麽？”

    “是個妖，咱們都是人，留不住他。”

    馬麗竟然笑了，笑得很詭異，“這個死瘸子就是個妖。張帆，你知道姐是什麽嗎？”

    我搖搖頭。

    “姐是降妖的，專製劉瘸子這種妖。”

    我也笑了，馬麗說得還真對。

    “張帆，和劉瘸子走不走，姐現在也拿不定主意，但姐確實喜歡他。我馬麗雖然不怎麽樣，但是能入我眼的男人，還真沒幾個，他劉瘸子算一個。這樣吧，你現在帶姐去見劉瘸子，我和他聊一聊。聊好了，我和他一起走。聊不好，他要是想走我絕不攔他，你看怎麽樣？”

    我看看馬麗，沒說話。

    “張帆，你應該知道姐的性格，姐不是那種離開男人就不能活，死乞白賴，說話不算話的女人吧？”馬麗也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我嗯了一聲，馬麗確實不是那種女人。“行，姐，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劉哥。”

    說完，我拉開門，帶著馬麗出了小廠，到了僻靜處，劉瘸子正坐在石頭上抽煙，見到我和馬麗一起來了，劉瘸子一愣，站起來，“張帆，你倆怎麽一起來了，咱們可是說好的。”

    我正要解釋，馬麗擋在我前邊，“劉瘸子，你別責怪張帆，是我逼他帶我過來的，我和張帆說好了，也和你說一遍，既然你決意想走，我也不攔你，但是走之前。我想再和你聊聊，聊好了，我和你一起走，現在這些我都不要了，你去哪我去哪。但如果聊不好，你走你的，我還會廠裏上我的班，從此以後，咱倆就沒啥關係了。”

    劉瘸子似乎沒想到是這麽個結果，疑惑地看看我。

    “你不用看張帆，現在是咱兩的事，和他沒關係，劉瘸子你是個爺們，我馬麗也不是小女人，我從來都說話算話。”馬麗大聲道。

    劉瘸子嗯了一聲，“那你想聊什麽？”

    馬麗看我一眼，“張帆，你去門衛房幫姐看著，姐和他聊聊。”

    這是要說＂qing　ren＂間的私房話，我自然不適合再聽了，立刻知趣地跑開了。

    進了門衛房，我焦心地等著結果，但是不管他兩聊崩了還是聊好了，能在離開前見最後一麵，我覺得對他兩都是一種幸福，我為自己能促成這種幸福而開心。

    過了半個小時，馬麗進來了。

    我立刻站起身，“這麽快就聊完了？”

    馬麗淡淡道，“又不是第一天見麵，說那麽多幹嘛。”

    我一聽，再看馬麗淡然的表情，心裏暗道，完了，這是聊崩了，“姐，劉哥走了？”

    “走了。”馬麗點點頭。

    “姐，你這次挺爺們的，讓他走了。劉哥這種人留也留不住，你們反正在離開前見了最後一麵，以後你就別想他了。安心當你的車間主任吧。”

    “誰說我要當車間主任了？”馬麗瞥了我一眼，又點一支煙，輕輕抽了兩口，“張帆，姐也準備走了。”

    “姐。”我愣了，嘴張的很大，“你不會是要和劉瘸子一起走吧？”

    馬麗點點頭，輕輕一笑。“我們聊好了，我和他一起走。”

    我的心裏頓時又驚又喜又傷感，哽咽道，“姐，你真要走，你舍得丟下這裏？”

    “舍不得。”馬麗也有些哽咽，“但既然聊好了，我就得走。今天我就辦離職，和家裏人再說一聲，裝備一下，順利的話，明天我倆就走了。”

    “這麽快呀。”我哽咽著不知該說什麽，“那你們去哪？”

    馬麗笑笑，“他去哪我去哪。”

    “姐，我真不想讓你走，也不想讓劉哥走。”

    “我也一樣，但是感情這種事來了就擋不住，我馬麗一直覺得自己和個男人一樣，啥事都能扛，可是這次也扛不住了，隻能和他走了。”馬麗擦擦眼角，“張帆，姐臨走前想求你件事。”

    “姐。你說吧，別說一件，就算十件，隻要我能辦到，我都答應你。”

    “不用那麽多，一件就夠了。”馬麗笑笑，“張帆，你和馬跳從小玩到大。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現在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些矛盾，本來我想幫你們調和一下，可是來不及了。我們家就馬跳一個男孩，從小他被慣壞了，有些任性，姐走了以後，你替姐多照顧他，萬一他有什麽做得不對，惹著你了，你別和他一般計較，行嗎？”

    我認識馬麗這麽久，一直是她幫我，這是馬麗第一次求我，而且放下了大姐大的派頭，完全就是一個對自己弟弟心疼有加的好姐姐。

    我還有什麽可說的，當然隻有一個字，行。

    馬麗笑了，拍拍我，“痛快。走之前，姐送你個禮物。”

    “送我個禮物，什麽？”我愣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