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廳靜靜等了一會兒，白小柔拿著一個布包出來了，重重往茶幾上一扔，“這是你的東西，你拿走吧，以後也不要過來找我了。”

    我聽到布包落在茶幾上的響聲，就知道包裏是什麽東西，我看看那個包，沒有去拿，“白老師，你這是什麽意思？”

    “既然我攔不住你，我隻能遠離你，以後你的生與死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我的事也一樣。和你沒有關係。”

    “白老師。”我心裏一震。

    “別叫我白老師，更別叫我白小柔，拿上你的東西走吧。”白小柔臉色緊繃。

    我卻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起來。

    “張帆，你要幹什麽，沒聽到我的話。”白小柔一把搶過我手裏的水杯，“我再說一遍，你給我出去。”

    我看看白小柔笑了，“我也說一遍，隻說一遍，我不走。”說完我往沙發上一靠，閉上眼睛，“別打擾我。我要睡覺。”

    “張帆，你就是個騙子加無賴，你給我出去。”白小柔急了。

    我睜開眼，看了一眼白小柔，“你是我的老師，我是你的學生，我騙子無賴不假。但這也是你教出來的，你的負責任。把我趕出了，就和你沒關係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負責任？”白小柔氣得正要把水杯往我臉上一揚，立刻又頓住了，杯裏是剛開的熱水，水杯被她重重放在茶幾上。

    一探手。白小柔把茶幾上的布包拿起來，從裏邊取出那把槍，指向我，“你要不走，我就開槍了。”

    我看看指向我的槍口，又看看桌上的水杯，笑笑，“白老師，你不會開槍的？”

    “為什麽，你以為我不會用嗎？”

    我搖搖頭，指指那個水杯，“白老師，你連熱水都不舍得往我身上潑，怎麽會開槍呢？”

    白小柔不說話了。

    “白老師，我知道你把東西偷偷換了，是為我好，怕我惹出更大的事。可是我說過，我已經別無選擇，如果我沒有你手裏的東西，我會輸的很慘，說不定我就真走了？”

    “真走了是去哪？張帆，你別嚇唬我？”

    “白老師，我沒嚇唬你，有些事不是把東西換掉就可以不做了。沒了你手裏的東西，這事我還得去做，隻不過風險會更大，你明白嗎？”我一字一句，輕輕說道。

    “不做不行嗎？”

    我搖搖頭，“白老師，我做這些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我想讓人們知道我不比他們差，最起碼不比高樂海差。你是廠長家的女兒，盡管李廠長也許對你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可你的爸爸畢竟曾經是廠長。你想當老師，他就可以讓你當老師，你想去總廠大樓，他就可以讓你去總廠大樓。但我不行，我爸隻是個鍋爐工，他連自己的事都解決不了，更別說實現我的想法。我想得到的。隻能靠我自己爭取，可是我沒有別的本事，隻剩一個膽兒，如果我連這也沒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隻螞蟻，甚至連螞蟻都不如。”

    我說著苦笑兩聲，“白老師，我的東西你可以拿走，但是我的膽兒我不會讓你拿走的。”

    那把指著我的槍，被緩緩地放下了，掉落在茶幾上。

    “白老師，我的話說完了，你要真讓我走，那我現在就走。我不是什麽無賴，我更不想給你添麻煩，那個東西你留著吧，說不定你也能用得著。”

    我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張帆，你站住。”我的身後傳來白小柔的聲音。

    “白老師，怎麽了？”我回過頭，輕輕問。

    白小柔慢慢走到我麵前，把槍遞到我手裏，“看來我真的攔不住你。”

    我接過槍，點點頭。

    “那我不攔了，你想做什麽你就做吧。你可以為自己掙錢，為自己爭取所謂的出人頭地，但是你的錢我不會用的，我們之間也沒有約定了。你走吧。”白小柔慢慢說道。

    “白老師。你真的要把約定解除？”我看著白小柔。

    白小柔點點頭，“我覺得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那如果我不去做呢？”

    “我現在能信你的話嗎？”

    白小柔直視著我。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別說白小柔不信，我自己都不信，如果我現在告訴高樂海和李鐵我不做了，也許第二天他們就會一起找上門來。很快我就會成為一個笑柄，這還是次要的，我把李鐵涮了，那我還想繼續全身全影地活著嗎？

    見我不說話，白小柔又輕輕說：“張帆，我給你出個選擇題吧？”

    “你說？“

    “要約定還是要它？”白小柔指指我手裏的槍。

    “能多選嗎？”

    “單選題？”白小柔麵無表情。

    我深深吸了口氣，“白老師，這兩個不矛盾。”

    “矛盾。說答案吧。”

    我咬咬牙，還是沒說話，我心裏真不知道如何選擇。

    “不說話就是有選擇了。”白小柔直接把門來開，“你走吧。”

    我看看空空的屋外，“白老師，我走了就不能再回來了嗎？”

    白小柔點點頭，“這是你的選擇。”

    我把槍放在包裏。異常艱難地說道，“白老師，那我走了，以後你有什麽事，還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金大頭還敢騷擾你，你就告訴我。”

    “你走吧，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了。”白小柔淡然道。

    “白老師，你非要做得這麽冰冷嗎？”看著白小柔如霜的臉，我的心幾乎就要被撕裂了。

    “如果你連這都承受不了，你還能做什麽事，你剛才說得那些話，看來也是騙人的。趕緊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白小柔的表情不僅冷而且硬，一推我，就要關門。

    “等等。”我用力把門擋住，“我走可以，但是走之前，我必須知道一個答案。”

    “什麽答案？”

    “白小柔，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我終於鼓起勇氣，一字一句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以為說完這句話，白小柔會感動，會改變主意，但是我失望了，白小柔沒有一點變化，反而是冷冷一笑。“張帆，既然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訴你，我沒喜歡過你，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喜歡過，我心裏可能對你有感謝，或者是好感，但不是喜歡，更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喜歡，我和你說了那個一年之約，實際是想在這一年找一個寄托，但那不是歸宿，你根本不是我心裏想要的男生。”

    “白小柔，你撒謊，你主動吻過我，你還讓我相信你。”我怒目看著白小柔。

    “張帆，我說你是個傻瓜，你總以為我在開玩笑，可是你就是個傻瓜，你根本不明白我們差距有多大。別把琢磨小女孩的思維用在我身上。我不是譚玲玲，也不是丁娜，我沒有那麽單純。現在我把答案已經告訴你了，你該滿意了吧？”

    我靜靜聽著，心裏翻江倒海，手不由自主開始哆嗦，碰到自己的包。那裏邊就有那隻槍。

    白小柔看了一眼我的手，“張帆，你想往出拿槍嗎？”

    我咬著嘴唇，搖搖頭，“白老師，它不是為你準備的。你現在說什麽都可以，但我不相信你的答案，我隻相信我的感覺。現在我可以走，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重說一次答案的。一年之約，你解除了不算數，我這沒有解除。我告訴你，從金玉餐廳出來那晚開始，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了，你是我的，我不會再犯那樣蠢事，把你讓給別人，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我走了，但不是被你趕走的，是我現在需要和你保持一段距離。”

    我氣勢洶洶看著白小柔，白小柔也被我的話震住了，沒有了剛才的高傲與冷漠，愣了半天才輕聲說：“那你走啊，還賴在這幹什麽？”

    我笑了一下，“再見，白老師。”

    說完。我轉身向樓下走去，到了樓房外邊，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樓上，白小柔的目光停留在窗前，看到我在看她，隨即就消失了。

    我搖搖頭，輕歎一聲。盡管剛才的話說得痛快，我也拿回了我自己的東西，可是痛楚還是湧上心頭，逐漸彌漫到我全身，一個不好的感覺也隨之而來，如果剛才白小柔說的話是真的呢？我是不是就真的永遠失去她了？

    這種不好預感讓我瞬間恐慌起來，我不敢想。不行，我還得回去，還得問清楚，我轉身又向樓裏走去。

    剛走到樓門前，手機響了，我接起一聽是高樂海的聲音，“張帆。回江城了嗎？”

    我看看四周，“還沒有，怎麽了？”

    “張帆，你催催二醜，事情地趕緊辦了，我今天一回江城，王四寶就找上門來，又向我訛錢，我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了，但是也拖了不久，這事要是不趕緊辦，王四寶察覺出來，先下手，我們都得倒黴。”

    高樂海聲音很沉重,像一塊石頭瞬間壓住了我，我的腳步停了下來，都得倒黴，這句話如同刀子紮進我心裏，我又往樓上看看，頭腦清醒下來，這個時候不能和白小柔走得太近，更不能讓外人察覺出我和白小柔的關係。

    “張帆，你怎麽不說話。想什麽呢，是不怕了？想撤了？”高樂海又在電話裏說。

    “孫子才想撤呢。”我淡淡說：“你說的我的話我都知道了，二醜明後天就到了，他一到我們就動手。”

    “你沒怯就好，我等你的消息。”高樂海把電話掛了。

    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向小區外走去。

    透過樓上的窗子，白小柔的目光一直暗暗停留在我身上，隻是我沒有看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