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樂海問我，我淡淡一句，“停車。”

    高樂海回頭看我一眼，把車在路邊停下。

    “張帆，你有事啊？”大王問。

    “有點事，你們先去吧。”

    “張帆，你有什麽事說唄，我們一起幫你辦。”黑老五說道。

    “不用，我自己的事，你們先去高樂海的酒吧開心吧，我辦完了過去。”

    “你是頭兒，晚上大家慶祝，你不一起去，多掃興。”黑老五皺皺眉。

    我拍拍他，“黑老五，我真有點自己的事，你們先去吧，我辦完了就過去。”

    “行，張帆，那我們等著你。”大王笑笑。

    “來晚了，漂亮妞可就沒了。”黑老五也笑道。

    我也笑了，“我知道。”

    說完，我下了車，高樂海從車窗裏探出腦袋，“張帆，有事打電話。”

    我點點頭。

    車子從我身邊開過，駛向那片讓人迷醉的霓虹。

    我靜靜站了一會兒，等車子徹底消失在霓虹裏，一個人慢慢地往台球廳走，喧囂過後，我的心裏隻有一片荒涼，茫然自顧，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麽。

    坐在街角抽了一支煙，定定神，撥通了白小柔的手機，電話響了半天沒有人接。

    一種恐懼感襲來，難道白小柔知道我騙她了，生我的氣了，這種恐懼竟然比站在王四寶麵前還強烈，我心裏不停地對自己說：“白老師，你接電話呀。”

    聽著鈴聲就要掛掉，耳邊終於聽到了白小柔的聲音，“張帆，什麽事？”

    “白老師，沒什麽事。”聽到電話那邊的白小柔語調輕緩，我鬆口氣，笑笑道，“我就是問問，你母親在養老院好嗎？”

    “挺好的，王總挺照顧我母親的，雖然給我母親換個房間，但條件不比以前的差。”

    “那就好，”

    “張帆，我不在的時候，你沒惹事吧？”

    “沒有啊，我規矩著呢，剛才看書看累了，出來溜達一會兒，晚上這街景真好看。”我笑著說，又把手機對著街麵，“白老師，你聽，那邊還有一群大媽跳舞呢。”

    不遠處，廣場舞的音樂傳到了手機裏。

    白小柔在電話那邊聽了一下，“行了，我知道了，趕緊回家吧。明天我就回學校了，你也回去上課吧。”

    “白老師，你明天就回學校？”

    “怎麽，不想讓我回去？”

    “想，當然想。”

    “那我們明天學校見吧，你要是再不去上課，我還到你家裏給你補課。”

    “白老師，其實我更願意你到我家裏補課。”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張帆，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明天你必須去上課，否則我也不會再是你的老師。”

    “白老師。”我剛要再問，電話已經被掛掉了，我撥過去，白小柔不接了。

    我頹然地看著手機，白小柔這是什麽意思，把一年之約解除了，難道連老師都不願意給我當了嗎，不當老師她去哪？

    一種不安感順著手機開始往我心裏蔓延，我正要繼續打電話向白小柔問清楚，手卻響了，是二醜打來的.

    “醜哥，什麽事？“我忙問。

    “張帆，在哪呢？”

    “路邊坐著呢。”

    “路邊坐著？”電話那邊一愣，“就你一個人？”

    “對，高樂海他們去酒吧慶賀了，我不想去，就在路邊自己坐一會兒，靜靜心。”我看看一輛輛從眼前開過的車輛，淡淡說。

    “你小子還真另類，別自己坐著了，到馨園賓館來吧。”

    “醜哥，有事啊？”

    “來了你就知道了，快點，就一個人過來。”

    不容我再說什麽，電話生生被掛掉了，我無奈搖搖頭，想起一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現在就是這樣。

    我扔掉手裏的煙，吐口氣，也顧不上再給白小柔打電話了，打了輛車，趕往馨園賓館。

    到了房間門外，我敲敲門，“醜哥。”

    沒人開門，我一推門鎖著，正疑惑，走廊裏邊一個房間門打開了，二醜從裏邊探出腦袋，“這屋。”

    我頓頓，這個二醜換房間，電話裏也不和我說一聲。

    進了屋，我問道，“醜哥，你怎麽換房間了？”

    二醜笑笑，蹦出兩個字，“安全。”

    我一愣，心想，人心中有鬼就是擔心的事多，二醜為了和我合謀弄走王四寶，這次來江城一直像個鬼一樣，忽隱忽現。

    我心裏這麽想，但嘴上不能這麽說，“醜哥，你真夠精明的。”

    二醜遞給我一支煙，“沒辦法，這次事不一樣，小心無大礙。”

    “醜哥，你讓我過來是不還是為王四寶的事？”我抽口煙道。

    二醜點點頭，“對，但不是我和你說？”

    “不是你？”我下意識地往房間裏掃了一眼，才發現這是一個套間，靠裏邊還有一扇門。

    二醜過去，把門打開，“進去吧。”

    我走到門前一看，李鐵正背對著我，看著窗外抽煙。

    我輕輕叫了聲鐵哥。

    李鐵慢慢回過頭，朝我笑了一下，“坐吧。”

    我嗯了一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李鐵在我對麵坐下，“張帆，當了大哥，有了自己地盤，現在什麽感覺？我聽二醜，來之前你一個人在路邊坐著，怎麽，心裏不踏實？”

    我搖搖頭，“鐵哥，也沒什麽不踏實，我就是想自己待一會兒。”

    “這小子是這兩天心情太澎湃了，事辦完了，就想一個人好好回憶回憶。我說得沒錯吧，張帆。”二醜笑著拍我一下。

    我笑著嗯了一聲。

    “張帆，這次你事辦的漂亮，鐵哥沒看錯你，鐵哥剛出道的時候，和你年齡差不多，咱倆挺像。”李鐵眯起眼看著我。

    “鐵哥，我哪敢和你比，沒有你和醜哥幫我，王四寶我根本動不了。鐵哥，你真要把王四寶帶回秦州？”

    李鐵點點頭，“我已經和王四寶說好了，我在秦州也有一個場子需要人看著，他可以過去幫我看著。明天下午他就離開江城。”

    我心裏暗想，真夠快的，頓了頓，有個問題想問，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看看李鐵。

    李鐵看出我的意思，“張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都是自己兄弟，沒有什麽顧忌的。”

    “鐵哥，萬一有一天王四寶知道了今天的事，是咱們聯起手來搞他，他在你身邊會不會對你不利？”我邊說邊瞅了一眼李鐵。

    “你是為我著想？？”李鐵盯著我。

    “對。”我點了一下頭。

    李鐵笑了，指著二醜說：“二醜，張帆這話挺仁義。”

    “是啊，鐵哥，張帆這小子懂事。”二醜也笑了。

    我看著兩人的笑臉，猜不透他們笑裏有什麽意味。

    “鐵哥，我說得不對嗎？”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是把一隻狼引到了身邊，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反咬我一口，是挺可拍的。張帆，你出個主意，鐵哥該怎麽辦？”李鐵的目光突然冰冷起來。

    我一愣，“鐵哥，我哪有主意。在院裏你也沒讓我做掉他，”

    “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不做掉他有不做掉他的道理。但現在酒吧街的事已經過去了，道理就不一樣了。”

    “鐵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看著李鐵，心裏一陣陣打鼓。

    李鐵不說話了，開始抽煙。

    二醜坐在我旁邊，拍拍我，“張帆，鐵哥幫你麽大忙，讓你在江城成了人物，你是不應該也替鐵哥分分憂？”

    我看煙霧中的李鐵，又看看表情莫測的二醜，輕輕嗯了一聲,“醜哥，有話你就直說吧，讓我幹什麽？”

    “痛快。”二醜拍了一下桌子，“張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秦州？”

    “我和你一起去秦州？”我隱隱有種不安感。

    “對。咱們在秦州等著王四寶。”

    “幹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看看李鐵。

    李鐵把手裏的煙重重按滅，一字一句對我說：“張帆，鐵哥再教你個道理，做大事必須不留後患。既然你已經感覺到有後患了，那就提前把他拔掉。”

    “鐵哥，你不會是要做掉王四寶吧？”我又驚又疑惑。

    “那倒不至於，我可以養他，但是我不能讓他傷我，鐵哥這麽做，也是為你好。為大家好。”李鐵拍拍我的手。

    我感覺他的手冰涼。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先走了，你們兄弟倆好好聊吧。”李鐵站起身，朝我倆笑笑。

    我倆忙站起身，要送李鐵，李鐵一擺手，“不用送了，二醜，秦州的事也要向今天一樣漂亮.”

    “鐵哥，你放心吧？”二醜忙點頭。

    “我相信這事交給你倆錯不了。張帆，等從秦州回來，你就踏實當大哥吧。”李鐵笑了笑。門關上了。

    我本來已經平靜的心，又波瀾起伏，一聽到關門聲，我就不禁又點了一支煙。

    二醜走到窗前看看，回頭見我一臉陰沉的抽煙，“張帆，怎麽了，怕了？”

    我搖搖頭，“醜哥，鐵哥這到底什麽意思，你能和我說一下嘛？”

    二醜看著我。

    “算了，你要是不把我當兄弟，就別說了。”我正要站起身。

    二醜一把攔住我，“張帆，我二醜什麽時候不把你當兄弟了，鐵哥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留後患。”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今天直接做掉王四寶？”

    “張帆，既然你問到這，那我就索性都告訴你，鐵哥想辦王四寶，並不僅僅是為酒吧街，鐵哥在江城想做大生意，但江城畢竟不是他的地盤，他要想在江城顯得有分量，必須得拿一個人立立威，王四寶是江城有名的亡命徒，而且王四寶現在對鐵哥也越來越不敬，鐵哥如果找個由頭把他的事平了，那江城道上的人肯定對鐵哥也更高看一眼，以後鐵哥在江城說話辦事也就更敞亮了。同時鐵哥心裏也出了口氣，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原來，李鐵通過這事也是給他自己立威出氣，但是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個仗義大哥的樣子，讓江城的人都看到他照顧兄弟，實際上另藏一手。真是兩麵三刀。

    “張帆，這事其實你不吃虧。你有了地盤，當了大哥，在江城也有了威信。明天隻要咱兩去秦州，再把後患除了，最大的贏家還是你。”

    我冷冷看看二醜。

    “張帆，醜哥和你說得都是真心話，別以為自己被當槍使了，你不當槍，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明天和我去秦州吧？”

    我抽著煙沒說話，明天白小柔還讓我在學校與她見麵，我該怎麽向她說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