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抽著煙，定定神，看看車窗外，天邊已經露出一絲亮色，真是他媽一夜驚魂，天旺說險，我更覺得險。

    我慢慢把我在陵園經曆的事向他倆講了。

    天旺聽得連連嘖舌，“張帆，你夠有本事的，換個人肯定折在那了，反正我是肯定折了。”

    我笑了一下，“要不是你們來，我也折了，張武已經把槍頂在我腦袋上了，就差一步我就把命丟在這了。天旺哥，今天真謝謝你，你還得把你的生意讓給張武，有多少損失你告訴我，我給你補上。”

    “補什麽呀。我沒損失。”天旺一笑，“我就搭個人情罷了，說不定還能從中賺點。那個江總在秦州的地位和徐雲濤差不多，排雲路有個工程，張武一直想插一手，但江總不懼張武，張武也沒辦法。找人托過我，但我不想和張武走得太近，就沒答應他。這次就做個順水人情幫他一把，到時候張武也得領我這個情。”

    “天旺，張武都辦不到的事，你能辦到？”大王疑惑地問。

    “蝦有蝦路，蟹有蟹路，張武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在秦州一手遮天。江總剛做生意的時候，賠了，急得要跳樓，有人托到我那，我幫了他一把，當時也沒想太多，就算覺得那人還不錯，沒想到後來人家成了大老板，我們也就成了生死之交，這點人情沒問題。”天旺得意道，“所以我剛才和張武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多個朋友多條道，這我沒蒙他，是我的切身感受。”

    我看看天旺，天旺說得對。

    車子開到了那個別墅區，我往車外看了一眼，“大王，你們怎麽想起突然進陵園。”

    大王也看了一眼別墅區，“張帆，我和天旺在別墅等著，你一直不出來，我倆真是著急，但又不敢貿然進陵園。後來，那隻怪鳥突然飛到了別墅頂上，還不停叫，我立刻覺得不對，就和天旺決定進去看看。”

    “怪鳥？”我愣愣，回頭看看陵園的方向，一片死寂。

    “張帆，空手進陵園也是大王提出來的，你們這兄弟不錯呀。”天旺拍拍我，又拍拍大王。

    “大王，天旺，謝謝你們。”我由衷道。

    “不用謝我兩，要謝就謝謝二醜吧，沒有它，估計我們今天都得栽。”大王幽幽說了一句。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大王說的沒錯，這是二醜在天有靈，在默默保佑我們，回江城之前我還得去看看二醜。

    車子在微微的晨光中終於離開了白雲坡，到了我們住的酒店.天旺陪著我們上樓，大家又聊了一會兒，說了些彼此以後來往的話，本來我們想請天旺中午吃頓飯，天旺說自己還有生意，來日方長，走了。

    我們把天旺一直送上車，看著天旺的車消失在街角，大王問，“張帆，我們也該回江城了吧？”

    我若有所思，“我們再去看看二醜吧。”

    大王點點頭。

    我們回來房間，把東西收拾好，簡單吃了點東西，又奔二醜的墓地，我想也許還會遇到那隻怪鳥，就特意多買了一些水果。

    路上我給丁四、王玉霞和小芬分別打了電話，告訴事情已經了了，今天我們就回江城。

    三個人接到電話都很高興，丁四說他已經給天旺打過電話，這件事辦妥了，他也就踏實了，否則這兩天都不敢去見李鐵。

    王玉霞說她會立刻轉告丁總。

    小芬則告訴我，她和金花已經學會了做蛋糕，等著我回來品嚐。

    聽著電話裏每個人的笑聲，我回想著昨晚白雲坡的一幕幕，暗歎，昨晚賭一把還是值得的。

    到了墓地，蕭瑟依舊，卻看到一地剛燃過的紙灰，墓前還有擺放的祭品。

    看著地上的一切，我和大王都是一愣，大大王拿起一個桔子，捏了一下，“張帆，東西還是新鮮的，這人剛走。”

    我看看四周，陵園除了我倆沒有別人，是誰來過了？

    “張帆，這人是誰，會不會是李鐵？”大王問。

    我想想搖搖頭，“剛才我給丁四打電話，李鐵還在江城，這段時間他也沒回秦州，不應該是他？”

    “那是二醜別的兄弟？”大王追問道。

    我頓頓，“可能吧，二醜在秦州混了這麽多年，和他交情不錯的兄弟應該不少。”

    大王嗯了一聲，我倆把我們的祭品擺上，告訴二醜事情已經辦妥了，感謝他在天之靈保佑我們。

    說話的時候，我往四周看看，想看到那隻怪鳥，但是我們在墓前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那隻怪鳥，它就像一個鬼魅的影子，悄然來又悄然消失了。

    大王不禁道，“真是奇怪了，難道二醜幫完我們就真的走了。”

    對於這種奇異的現象，我也想不清楚，把帶來的水果都擺在二醜墓前，心想，也許等我們離開它會再出現。

    我們一步三回頭地向陵園外走去，但是那隻怪鳥真得消失了，沒有再出現。

    從陵園出來，我和大王又去了一趟二醜家，準備給二醜母親再放一些錢。

    老太太還認識我，見到我們來了，很高興，忙著張羅，見我們拿出錢來，忙讓我們收起來，說二醜的錢前兩天已經有人送來了，而且二醜還給她打了電話，說自己現在在外地，一切都挺好的，讓母親不用擔心他。

    “二醜前兩天打過電話？”我和大王聽了都頭皮一麻，麵麵相覷，我忙問，“伯母，您確定是二醜打來的。”

    “確定。”老太太很肯定地說：“我兒子的聲音我怎麽會聽不出來，就是二醜的聲音，我聽得真真的，怎麽了？”

    我和大王互看一眼，忙道，“沒什麽，我們就隨便問問，給您送錢的人長什麽樣，您還有印象嗎？”

    老太太想想，“是個年輕人，年齡好像和你差不多。說他是二醜的朋友。”

    我看看大王，大王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是誰。

    “對了，你那個女朋友也來過兩次，真是好姑娘，一來就幫我把家收拾了。”老太太接著說道。

    “我的女朋友，您說是白小柔？”我忙問。

    “對，就是小白。”老太太笑道，“她說她正好來秦州辦事就過來看看我，我還問她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她說快了，張帆，你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伯母也要給你們送喜禮。你真有福，找了那麽一個好姑娘。”

    老太太滿臉是笑地看著我，我倉促地嗯了一聲，心裏覺得真不是滋味。

    從二醜家出來，一上車，大王就點了一支煙，“張帆，這可真怪了，老太太怎麽還能接到二醜的電話，難道二醜沒死？”

    我也點了支煙，皺著眉用力抽了兩口，仔細想了想那天在果園發生的一幕一幕，不能啊，二醜的死我是親眼看到的，怎麽還會有這種事。

    “張帆，如果說那隻怪鳥，還可以用二醜的魂靈來解釋。可是這電話沒法解釋，鬼魂也不可能打電話吧。”大王下意識地摸摸脖子上的貔貅，“張帆，說不定二醜真沒死。”

    我又想想，“二醜的死，我是親眼看到，應該沒錯。大王，會不會有人學著二醜的聲音給他母親打電話。”

    大王頓頓。“這有可能，模仿聲音也是江湖上的一門學問。不過想要模仿二醜的聲音，還不被二醜母親聽出來，這個人一定和二醜特別熟悉，否則不可能。”

    “和二醜特別熟悉？”我想了想，“不可能是李鐵，李鐵現在滿腦袋都是大生意，哪還有這份心思，況且我也沒聽過李鐵有這種本事。至於丁四和天旺我感覺可能性也不大，難道？”

    我想到了一個人，他有這份心，也會有這份本事。

    “張帆，你想到誰了？”大王忙問。

    “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他也算是二醜的大哥，以前一直帶著二醜，而且根據他的性格，這種事很有可能是他做的。”我邊想邊說。

    “張帆，到底是誰呀？”大王追問道。

    “劉洪，劉瘸子，這個人你聽說過嗎？”我看看大王。

    “聽過，當年這個人在秦州很有一號，而且這個人有點怪，好像對錢欲這些東西都不是很喜歡。後來這個人就突然消失了，我一直想見見他，可惜沒機會了。張帆，他是你的朋友？”大王回應道。

    “對，嚴格地說，他是我大哥，我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給我的。”我點點頭。

    “我說那，名師出高徒，一點都不假。”大王看著我，“那他現在在哪？”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有占下酒吧街之前，他就走了，再也沒有音訊。”

    大王失望地搖搖頭，“真可惜呀，憑他的能力，要是一直在江湖上待著，絕對超過李鐵和張武。”

    “人各有誌。他想要得，和李鐵他們想要的不一樣，也和我們不一樣。”我輕輕說。

    “也是，等我掙夠錢，我也不想幹了，江湖太凶險。”大王抽口煙。

    我朝大王笑了一下，“你想掙到多少？”

    大王看看我，“不知道，所以我退不出去。”

    “我們都一樣。”我倆相視一笑。

    “張帆，如果那個電話真是劉洪打得，那墓地的祭品是不也是劉洪留下的？”大王突然說。

    我看看大王，覺得他說得對，如果真是這樣，說明劉瘸子和馬麗應該就在秦州，甚至就在我身邊，他們並沒有離開我，而是在某一個地方，默默地看著我，幫助我。

    我趕忙朝車外看看，沒有人。

    “大王，走吧。”我收回目光，輕聲道。

    “張帆，你想不想去趟南都？”大王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我。

    “去南都？”我愣了一下。

    大王朝我笑笑，“白小柔還幫你照看二醜的母親，你不想當麵謝謝她。反正秦州的事已經辦妥了，南都距離秦州不算遠，我們過去看看她到底過得怎麽樣，省的你總惦念。”

    我沒說話，我心裏很想去，但是一時又拿不定主意。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小芬的。”大王補充一句。

    我還是沒說話，大王已經發動車子，開出了小區，車頭一拐，沒有開向江城，而是直奔而南都。

    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就在糾結中，看著車子離南都越來越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