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都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們就直返江城，回來的路上，大家心情都挺不錯，大王和黑老五不停地插科打諢，偶爾小芬也時不時插幾句，隻有我話很少，從兜裏掏出那枚硬幣看看，又悄悄放進兜中。

    臨近黃昏，我們回到了江城，大王問我去酒吧街還是回家，我想想，還是先回家吧，休息一天，再去酒吧街和丁四見麵。

    大王把車開到小芬住的樓下，車剛停下，大王安排的那兩個小弟就從樓裏跑出來，“呦，帆哥，你們回來了。”

    我看看他倆，這兩個家夥居然還在這。

    大王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南都會待多長時間，正好前兩天這一樓出租，我就讓金花租了三個月，這兩小子這兩天就一直住在一樓。現在你回來了，我一會兒就讓他們搬走。”

    我點點頭，拍拍兩人，說了聲辛苦，上了樓，還沒到，金花已經笑盈盈地在門口迎著我們，進了屋，屋裏收拾的幹幹淨淨，金花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金花，你這是什麽意思，要搬走？”小芬見狀問。

    “當然了，房子的男主人回來，我住在這裏還幹什麽，讓人討厭啊。”金花笑道。

    小芬嗔怪著，兩人一起笑了、

    又說了幾句閑話，大王給金花使個眼色，幾個人就嘻嘻哈哈地走了。

    我看了一眼這間屋子，隻差一點，這間屋子我就不會回來了。

    小芬溫柔依偎在我身邊，輕聲問，“看什麽呢，覺得這房子陌生了？”

    我笑著搖搖頭。

    “那就是人陌生了？”小芬接著問。

    我看著她又搖搖頭。

    小芬慢慢說道，“這一次真險哪，就差一點你就不回來了。”

    小芬和我想得一樣，我掏出煙，小芬給我點上，“張帆，你在旅店打工的時候，白小柔請了兩天假，就住在酒店裏，天天隔著窗子往那個旅店看，當時我問她，如果你真的留在南都，就成為一個打雜的，她會怎麽辦？”

    我看看小芬。

    “你想知道她當時她怎麽回答的嗎？’小芬也看著我。

    我輕輕嗯了一聲。

    “她說如果你真成一個打雜的，沒有人要你，她就把你收留了。”小芬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

    “你還想知道我怎麽回答她的嗎？”小芬又問。

    我點點頭。

    “我說，他不會沒人要的，最起碼我要他。”小芬說著，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一股感動湧上心頭，我擁住小芬，“小芬，如果我真成了一個打雜的，也幫不了你什麽了，就是一個廢物，你會選一個廢物做依靠嗎？”

    “會呀。”小芬回答地很肯定。

    我愣愣。

    “因為從我喜歡上你開始，你在我眼裏就從來不是一個廢物，是一個寶，打雜也是個寶。”小芬把手臂纏在脖子上，“張帆，我知道是白小柔把你讓給了我，我會記著她這份好，隻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還給她。”

    小芬說得很認真，我也聽得很仔細，我輕輕拍拍小芬的手臂，點點頭。

    “累了吧。我去給你熱水。”小芬輕輕吻了我一下，鬆開進了洗浴間。

    我抽著煙，靜靜回味著剛才小芬的話。

    我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我正要接電話，小芬從洗浴間裏出來，警惕地看著我，“誰的電話，是白小柔的嗎？”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朝小芬一笑，“不是，楊凱的。”

    小芬坐到我身邊，也朝手機看看，“他還給你打電話幹嗎，你都被白小柔拒絕了，他還沒完沒了。”

    我搖搖頭，“聽聽就知道了。”說完我接起了電話。

    小芬眼神不錯地看著我。

    電話通了，傳來楊凱的聲音，“張帆，你回江城了？”

    我嗯了一聲，“你有事嗎？”

    “張帆，我打電話是告訴你一聲，那二十萬我明天就還給你，你把卡號告訴我，我明天打在你的卡上。”

    “你股票賺錢了？”

    “還不錯，夠還你了。”

    我笑了一下，“那我恭喜你，你不用還我那麽多，有十二萬是白小柔的，你給她就行了。”

    “她不要，讓我都還給你。”電話那邊頓了一下，“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天晚上你走了以後，她原諒我了，但也沒有選擇我，咱兩都失敗了。”

    我抽了口煙，也頓頓，這個結果我已經從白小柔那裏知道了，所以此刻我並不感到驚訝。

    “張帆，我今天打電話就是要告訴你，明天我把錢還給你之後，咱兩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了。以後我和白小柔的事，希望你也不再管了。”電話那邊，楊凱一字一句道。

    “你和白小柔的事？”我一愣，“白小柔已經拒絕你了，你和她之間還有什麽事？’

    “白小柔是拒絕我了，但是我不會接受這個結果，我還是會重新開始追求她，我相信我最終還能和白小柔在一起。”

    聽到楊凱這異常堅定的話，我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涼意，立刻說：“楊凱，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去騷擾白小柔，我饒不了你。就算我離南都再遠，我也能立刻趕過去。”

    “張帆，你太自私了，白小柔不是你的。我有追求她的權利，你給不了她幸福，不能阻擋別人給她幸福。為了白小柔，我可以可以和家裏決裂，你能嗎？”楊凱的口氣也很生硬，“其實在你心裏，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白小柔，否則你不會回江城，又回到你的世界裏。你現在有勇氣拋掉你身邊女人和兄弟到南都來嗎？你要是有這樣的勇氣，我就承認你真的喜歡白小柔。”楊凱的聲調很高，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媽的，楊凱這是公然向我挑釁，拋掉這一些有什麽不可以，我又不是沒嚐試過，我猛地站了起來，朝電話裏喊，“楊凱，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南都。”

    我剛說完，聽到小芬哀戚的叫了一聲，眼神濕漉漉地看著我，“張帆，你又要去南都？”

    小芬的聲音很綿軟很無力，就像一片飄落在水麵的秋葉，雨打落葉，雨滴再稍稍重重一點，葉子就會傾覆在水裏。

    看著小芬哀戚的眼神，我的腳步僵住了，我他媽就是太自私了，當著小芬的麵我怎麽又說這樣的話。

    我拿著電話癡楞了，電話那邊的楊凱似乎也癡楞了，半天沒有聲音，小芬從衣架上拿起我的外衣，遞向我，“張帆，我去做飯，你吃完飯再走行嗎，南都那麽遠，你路上餓了怎麽辦？”

    我猶豫的心被這一句話擊穿了，緩緩地把外衣推回去，“小芬，我不去了。”

    小芬沒說話，隻是看著我。

    我定定神，對著電話那邊說：“楊凱，我承認在這一點上我確實不如你，我輸了，我不反對你重新去追求白小柔，隻要你能讓她幸福，不再犯以前的錯誤，我祝福你們。但前提是你的讓她幸福。”

    “張帆，我謝謝你說這些話，也謝謝你幫我處理了李強的事。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也並不是真的想挑釁你，隻是想告訴你一聲，我會對白小柔好的，你放心吧。”

    我沒再說話，隻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前，楊凱又特意提醒我一會一定把卡號發給他，另外他也會給我發一個地址，說我收到錢以後，用快件把借條給他郵過去。

    我故意說了一句，“你不怕我拿到錢，不給你借條，接著和你要債。”

    楊凱笑了一下，“張帆，盡管你是個混混，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如果你那樣做，也是騙子了，你以後還怎麽麵對白小柔。”

    楊凱這家夥真是摸到我的脈門，說得一點都不差，就衝著白小柔，我也不可能坑他這筆錢。

    打完電話過了一會兒，楊凱就發來一個地址，我看看那個地址，好像不是他以前住的那間小屋，名字還挺高大上，看來這小子炒股確實掙了錢，鳥槍換炮回到從前白領的生活，這個坎他是邁過去了。

    我想想，也把自己的卡號發給楊凱，楊凱回複了一張笑臉。

    發完了信息，我想想還是不踏實，又給四眼打了電話，安頓他這兩天盯得緊一點，看看楊凱為了追回白小柔會不會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四眼和我嘮了半天，告訴那晚我和楊凱去白小柔家裏的時候，大王他們幾個人其實就在他家的陽台上看著，四眼很抱歉說沒有及時告訴我。

    我笑笑，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四眼一定要把下邊的事做好。

    四眼一連聲地保證沒問題。

    最後四眼還特意說了一句，“張帆，那天我也見了那個小芬了，長得真挺漂亮的。你現在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還總想著白小柔，那個小芬不生氣啊？”

    我看一眼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小芬，輕輕笑了一聲，“你這愛問東問西的老毛病該改改了。”

    四眼笑了一聲，不再問了。

    放下電話，我看向小芬，“小芬，剛才四眼問了一句話，和你有關，你想知道嗎？‘

    “什麽話，不是罵我吧？”小芬依舊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沒罵你，他還誇你漂亮。”我一笑。

    “那你說吧？’

    我把四眼的話重複一遍，又加了一句，“小芬，你真的不生氣嗎？”

    小芬搖搖嘴唇，“我說實話嗎？”

    “當然。”我點點頭。

    “生氣。”小芬突然狠狠掐了我一把，“你如果剛才真走了。我就”

    小芬頓了一下。

    “你要怎麽樣？”我忙問。

    小芬走到窗前，把窗戶推開，“我就從這跳下去。”

    我立刻到了窗前，一把拽住她，“小芬，你這不是犯傻嗎？”

    小芬卻擁住我，“我就是犯傻，我都沒有依靠了，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我愣愣看著她，“你和白小柔也是這樣說的？”

    “沒有。”小芬搖搖頭，“我又不恨她，為什麽要和她說這些。我恨的是你，為什麽你總這樣對我。都回到了江城，還要走。”

    我無語了，把小芬擁在懷中，看著外邊的星空，輕輕說，“對不起，我答應你，不走了。”

    “永遠？”小芬補充一句。

    我點點頭，永遠。

    相見不如懷念，有些愛好像注定隻能懷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