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躡手躡腳地到了門前，把保險鎖輕輕打開，貼著牆，拉開一條小小的門縫悄悄往外看，一股冷風吹進，門外沒有什麽動靜，似乎是風吹動門的聲音。

    走廊裏黑漆漆的，對麵的打牌聲也早已經停止了，我把門關上，重新上好保險鎖。回到床前，小芬怯怯問，“外邊有人嗎？”

    我搖搖頭，“睡吧。”

    但是我看到小芬的臉色蒼白，呼吸變得很急促。

    “小芬，你怎麽了？‘

    “我想起當初我和王四寶離開江城的時候，也是在半路出了事。”小芬應道。

    一提起王四寶，我的心裏驟然一沉，當初就是我和二醜幹掉了王四寶，那個時候小芬還是王四寶的女人，那件事我一直沒有和她真正講過，小芬最初在酒吧街與我接觸就是為了給王四寶報仇，時光流轉，轉眼間，我與小芬又踏上了這條逃亡路，這算不算是一種輪回呢？

    想到這，我的臉色也黯淡下來。

    “張帆，你怎麽了?”小芬看到我臉色不對，輕聲問。

    我頓頓，“小芬，王四寶的事，我一直沒有完全告訴過你，現在如果我告訴你，你會恨我嗎？”

    小芬一捂我的嘴，“張帆，你什麽都不要講，我什麽都不要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隻想以後。”

    我靜靜看著小芬。

    小芬加重了語氣，“真的，求你了。”

    我把小芬的手輕輕拿開，點點頭，“好，那我就不說了。”

    小芬擁住我，“張帆，我現在肚裏有了你的孩子，我什麽都不求，隻求我們一路平平安安的，到我們想去的地方，再也不要出那種事了。”

    我看到小芬的臉還是透著蒼白，擁緊她，“放心吧，這回我一定會讓你平安的，放心睡吧。”

    小芬躺到床上，朝我笑笑，“那我睡吧。”

    “睡吧。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呢。”

    小芬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我卻無法睡著，回憶一下剛才的響動，感覺剛才門外就是有人，但是一路上我觀察了，我們身後一直沒有人跟著我們，難道李鐵真的會這麽輕易地放我們走？還是我多想聽錯了？

    我朝門口看看，抽了一支煙，又靜靜聽了一會兒，再沒聽到響動。

    “張帆，睡吧。”小芬輕輕捅了我一下。

    我把煙掐掐滅了，睡著了。

    睡夢中，我也夢到了一個好地方，我和小芬快樂的過著我們的生活。

    當天空微亮的時候，我從夢中醒來，看到小芬已經起來了，正站在窗前往外看。

    我起身到了小芬的身後，擁住她，“小芬，你看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遠處，等到了高速的盡頭，我們就安全了對吧？”小芬指指窗外。

    我笑笑，“現在也是安全的。別瞎想了，收拾收拾，我們吃點早點，接著上路。”

    “下一步我們去哪？去南都嗎？”小芬回頭看向我。

    “你怎麽知道？”我疑惑地問。

    “因為白小柔在南都，我們就要離開這了，你肯定會再見她一麵。”

    我愣愣。

    “放心吧，這次我不生氣，我也想再最後和她道個別，說聲謝謝。”小芬轉回身擁住我，“張帆，我真的不生氣。”

    我看看小芬，一笑，“收拾吧。”

    我倆匆匆收拾完，小芬正要拉房間門，我搶在她前邊攔住她，“等等。我先出去。”

    小芬笑著點了一下頭。

    我貼著門聽聽外邊，走廊裏有保潔員拖地的聲音，還有旅客在走廊裏的喧嘩聲，外邊是安全的，我這才把門打開，又朝外邊看了一眼，對屋的那幾個男女正打鬧著走出來，看到我，還朝我笑了一下，我也朝他們笑笑，出了屋。

    到了樓下，退掉房，我們就在昨天的飯館吃了早點，到了車前，小芬正要上車，我又拽住她，把前後車門都打開，檢查一遍，車裏沒有藏人，我才放心。

    “張帆，你太小心了。”小芬在一旁說道。

    “小心無大礙。”我笑笑，前兩天劫孫秘書，我和金田玩得就是車上藏人，自己玩過別人，就不能讓別人再用這一招把我玩了。

    車子啟動前，我看看小芬，“小芬，我現在需要打個電話。”

    “給白小柔？”

    “對。”

    “打吧。”小芬一笑。

    我也笑笑，撥通白小柔的手機，電話一通，我叫聲白老師。

    “張帆，你今天什麽時候過來？”

    “白老師，我今天有點事，先不去南都了，明天我再過去。”

    “出什麽事？”白小柔忙問。

    “沒事，就是順路先去見個朋友，白老師，你昨天按我說得做了嗎？”

    “嗯，我現在就在學校宿舍。”

    “那就好，你按我說得做，明天我就過去。”

    “小芬和你在一起？”

    “對。她還要和你說謝謝。”

    “不用你說，我親自和白小柔說。”小芬一把把我的手機搶過去，甜甜叫了聲小柔，就和白小柔聊了起來。

    小芬把她懷孕，以及我們離開江城要遠走高飛過新生活的事一股腦地向白小柔講了，她說話的時候，語調裏充滿了幸福。

    說了半天還沒說完，我指指表，示意差不多了，小芬這才把手機放下。

    我笑問道，“你和白小柔說這麽多幹什麽？’

    “我就是想告訴白小柔，咱兩在一起很幸福。”小芬看我一眼。

    我心裏暗笑一聲，女人的小心眼。

    “張帆，你剛才不是說我們去南都嗎，現在不去南都了，那去哪？”小芬收起笑，疑惑地問。

    “去秦州。”

    “去秦州？”小芬一愣，“秦州可是李鐵的地盤，咱們去秦州，不是自己送死嗎？”

    “不會的，你放心吧。我在那有朋友。”我朝小芬一笑，啟動了車子。

    小芬沒有再問，我去哪，她去哪，這是小芬心中的歸宿。

    中午的時候，車子到了秦州，我並沒有去秦州市區，而是下了高速將車一拐，向著二醜的墓地開去，告訴小芬我的一個兄弟葬在那，我去看看他。

    沿路買了些祭品，快到墓地的時候，我把車速放慢，往後邊看看，一輛銀灰色的小車從另一個岔路開來，從我們的車前迅速超過，開進了前邊的陵園裏邊。

    “張帆，這個時候也有人來掃墓？”小芬看看那輛車問。

    我看著已經駛進陵園的銀灰色小車，點點頭，同樣向著陵園大門開去。

    已經入冬了，陵園裏蕭瑟一片，隻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我把車停在陵園門口，和小芬往墓群走，陵園裏很冷，小芬一手拉著一個拉杆箱，一手裹緊外衣，跟在我後邊。

    到了二醜的墓地前，我把祭品擺好，看看四周，在陵園的另一個方向，也有兩個男子在一個墓地前點香，他們應該是銀灰色小車裏的人，整個陵園空空的，隻有我們幾個人。

    我把目光收回來，低頭為二醜點上香，小芬蹲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我。

    一切都弄好了，紙灰飛起來，我的耳邊聽到一聲鳥叫，很熟悉，我抬頭看，又是那隻怪鳥，落在離我們不遠的一個墓碑上朝我們叫。

    “張帆，那隻鳥好奇怪，怎麽朝我們叫？”小芬指指那隻鳥。

    我若有所思道，“它是歡迎我們。”

    “歡迎我們？”小芬不解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沒有再答話，低頭繼續燒紙錢。

    “張帆，那兩個人不在了？”小芬突然捅捅我。

    我抬頭看去，剛才那兩個男子像鬼魂一樣地消失了。

    我看到小芬的臉色又變得發白。

    “小芬。你怎麽了？”我趕緊握住小芬的手。

    小芬的手冰涼。

    “我也不知道，我突然心慌的厲害。張帆，我們趕緊走吧。”小芬說道。

    “好。”我點點頭，燒完最後一張紙錢，又把一瓶白酒倒在墓前，抬頭看看，那隻怪鳥還在，隻是不叫了，正在左顧右盼。

    我把祭擺的蘋果扔給它，怪鳥從墓碑上飛起來，開始啄食蘋果。

    “它還挺可愛。”小芬笑了一下。

    我和小芬站起身，正要走，從對麵的墓道走過一個男子，我趕緊把小芬拉倒身後。

    “張帆，身後也有人。”小芬緊張的聲音都變調了。

    我立刻往身後看了一眼，一個男子從我們身後走了過來。

    兩個男人手都插在腰間，帶著黑口罩，一語不發快步地向我們靠近。

    “張帆，怎麽辦？”小芬緊緊拽著我的胳膊，身體在發抖，“他們一定不是好人。”

    “別慌，有我呢，隻要我在你就不會出事。”我把手也探進了兜裏，摸到了槍。

    對方很快就到了我們身邊，站住了。

    我看看走過來的人，淡淡說了一句，“朋友，行路嗎？”

    這是道上的黑話，就是有事嗎的意思，我先得探探這兩個人的來路，看看他們是不是道上的。

    “路斷了。”對麵的一個男子冷笑一聲，把臉上的口罩摘下來。

    我一看，我靠居然是李二毛。這小子好久沒見，居然在這等著我。

    見我驚訝地看著他，李二毛又是一聲笑，“張帆，沒想到吧，咱們又在這見麵了，這地方不錯呀，前有山，後有水，你給自己選了個好地方。”

    “李二毛，誰讓你來的?是李鐵還是高樂海？”我看著李二毛問道。

    “都是要死的人了，還問那麽多幹嘛。張帆，我他媽一直在找機會動你，但好幾次都讓你小子跑了，這次你就沒路可跑了。”

    說著話，李二毛從腰間一探，掏出了槍，跟著他的男子也從大衣裏取出一隻雙筒槍，兩隻黑洞洞的槍口前後夾擊將我和小芬困住。

    我的槍也已經掏了出來，指著李二毛，“李二毛，有話好商量，你要什麽盡管說，隻要把我女朋友放了就行。”

    “扯淡。老子今天和你沒商量，就是要把你一鍋端了，明年這時候就是你們一家三口的周年。”

    一家三口？我一愣，李二毛連小芬懷孕都知道，看來李二毛一定是和李鐵聯係過，不是直接也是間接，李鐵這個王八蛋，怕直接派他的人對我動手，毀了他大哥的名頭，就利用李二毛來個借刀殺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