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毛聽到劉瘸子讓他站住，兩人愣在原地，癡楞地看著劉瘸子。

    劉瘸子走到李二毛麵前，把李二毛的槍交給他，“拿著，連家夥都不帶就回江城，李鐵怎麽會相信你們。”

    李二毛看看劉瘸子手裏的槍不敢接。

    “拿著。”劉瘸子直接把槍塞到李二毛手裏，“槍在你手裏就是個燒火棍。回了江城是不要把我住在這的事告訴李鐵？。”

    劉瘸子的狠勁裏帶著輕蔑。

    李二毛握著槍，尷尬一笑，討好道，“對，和劉哥比，我就是個爬蟲。劉哥，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和任何人說你在這。”

    “知道就好，滾吧。”

    李二毛兩人重新掉頭鼠串，一會兒消失在了院子外邊。

    我往李二毛逃走的方向看看，上前笑道，“劉哥，李二毛是被你嚇破膽了，在你麵前隻有哆嗦的份。”

    劉瘸子淡淡一笑。

    “劉哥，你那個藥叫什麽七魂散，真那麽厲害，七天之後李二毛不吃解藥，真的會七竅流血。”我看著劉瘸子。

    劉瘸子一拍我，“我又不是武俠小說裏的世外高人，哪有那麽厲害的藥，不過就是一般的醫用藥，當時服下去疼是肯定的，但不會死，別說七天，就是七十天之後，他們也不會死。”

    “那？”我疑惑地看著劉瘸子。

    劉瘸子又是淡淡一笑，“對一個嚇破膽的人來說，是藥就是毒藥。”

    我頓頓，明白了，剛才劉瘸子是使用了一個詐術，把李二毛兩人蒙了，一般人肯定不敢使用這樣的詐術，但是劉瘸子說得不錯，李二毛對劉瘸子已經怕入骨髓，劉瘸子說得話，他必然深信不疑。

    “你們的事處理完了吧，快進屋吃飯吧。”馬麗從屋裏探出身喊道。

    “走，咱們進屋邊吃邊聊。”劉瘸子拍拍我。

    我跟著劉瘸子進了屋，往四周看看，這屋子不大，是個裏外套間，屋裏的陳設也挺簡單，但收拾的幹幹淨淨，比劉瘸子以前在學校住的那個小雜物間利落多了，這一定是馬麗的功勞。

    地上已經支起了一個桌子，桌上擺著豐盛的飯菜，小芬正往桌上擺放碗筷。

    耳邊聽到一聲鳥叫，我順著聲音看去，窗戶邊掛著一個橫木，那隻怪鳥正落在上邊朝我鳴叫，好像是在歡迎我的到來。

    我笑著指指那隻怪鳥，“劉哥，這原來是你養的，上次我和大王來給二醜掃墓，見到這隻怪鳥還很奇怪，以為它是二醜的魂魄。”

    劉瘸子走到窗前，輕輕摸了摸那隻怪鳥，“它就是二醜的魂魄，我和馬麗剛到這的時候，就遇到了它，當時它被人打傷了，是我救了它，這隻鳥比人強，懂得知恩圖報，通靈性，後來就一直跟著我們。”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們圍著桌子坐下，馬麗給我和劉瘸子倒上酒，馬麗和小芬以茶代酒，我們四個人碰杯喝了一口，我問，“劉哥，二姐，你們離開江城以後就一隻在這待著？”

    馬麗搖搖頭，“我倆離開江城以後，先去了南都，在南都待了一段時間，本來商量著往更遠的地方走，直接離開本省，可我正要走得時候。”

    “我聽到了二醜出事的消息，就決定再回秦州看看，到了秦州，我問了以前的幾個朋友，知道了二醜出事的一些原委，就改變主意，想在秦州待一段時間再走。正好這裏需要一個巡夜的，我和馬麗就先住在這了。”劉瘸子接過話道。

    “張帆，你劉哥其實還是不放心你，他知道你現在和李鐵走得近，後來又發生了金二的事，他怕你再有什麽閃失，所以才決定留下來。那天你來給二醜掃墓，我們都看到了，本來我想和你打招呼，你劉哥不讓。他隻是在後邊偷偷護著你們。”馬麗又說道。

    劉瘸子一笑，“我不讓你和張帆打招呼，也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好不容易找這麽個安靜的地方不容易。”

    是啊，誰能想到當年在秦州叱吒風雲的劉瘸子，會在一個陵園裏當巡夜人。這也算是燈下黑。

    “劉哥，二姐。我敬你們兩人一杯。”我心裏感到一股熱流湧過，端起了酒杯。

    劉瘸子和馬麗與我一碰杯，痛快地把酒喝了。

    “張帆，這次你和小芬離開江城，下一步準備去哪？”馬麗看看我和小芬問道。

    “先去南都，然後也離開本省，找個好地方，以後我和張帆就踏踏實實過日子。”小芬搶先答道，“劉哥，二姐，咱們一起走吧，住在這裏我覺得也挺不方便。”

    “走不走我聽他的。”馬麗指指劉瘸子，“不過住在這裏還行，雖然這裏硬件比不了市區，但是水電都有，空氣還好，住習慣了，就覺得這裏比市區好多了。”馬麗笑著說：“不過，你們比我們年輕，估計你們習慣這得慢點。”

    我聽著馬麗的話，看著她臉上發自內心的笑，這和當初那個在建華廠威風八麵的女漢子似乎已經判若兩人，當初是女漢子，現在就是一個無欲無求，隻想持家過日子的小女人。

    再看看劉瘸子，也是一臉笑容，想必兩人都很享受這種平靜安寧、相依相靠的生活。

    開開心心地吃著飯，我們一直聊到黃昏，好像還沒聊完，我把馬跳的情況也都向馬麗講了，聽到馬跳現在當上副總，馬麗又是一陣開心的笑。

    最後小芬和馬麗進了裏間，開始聊兩個懷孕女人的私房話。

    劉瘸子拍拍我，示意我出去說。

    我和劉瘸子出了屋，一直走到二醜的墓地前，我倆在墓前坐下，一人點了一支煙，劉瘸子看著我問，“張帆，現在說你心裏話吧，你到底想怎麽辦，是徹底離開本省遠走高飛，還是想再回江城？”

    我頓頓，“劉哥，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劉瘸子笑了一下，“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我肯定還會回去，但是現在的我，不會了，我隻會走得遠遠地。我不知道你想做哪一個我？”

    我想了想，“劉哥，如果我選擇十年前的你，你覺得我是在做傻事嗎？”

    劉瘸子搖搖頭，“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可以忍，我現在所以能選擇平靜，是因為我現在隻有可忍的事，其它事我都辦完了。但我不知道你的事算不算辦完？”

    我和劉瘸子對看一眼，互相一笑。

    “劉哥，我這次來主要想求你一件事。”我轉換了話題。

    “把小芬留在這？”劉瘸子已經猜出了我的心思。

    “對，我這次之所以被李鐵威脅不得已離開江城，就是因為小芬的緣故，讓她住在你這，我心裏最踏實，等我辦完江城的事，我再接她走。”

    我一字一句道。

    劉瘸子抽著煙，沒說話。

    “劉哥，你不同意？”

    劉瘸子搖搖頭，“張帆，如果你回不來了，小芬和孩子怎麽辦？如果沒有馬麗和她肚裏的孩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回江城，但現在我也走不了。馬麗一直沒有任何要求的跟著我，我不忍心給她帶來麻煩。”

    劉瘸子眼裏露出為難之色，這種為難我能理解，男人有了心愛的女人，更有了孩子，牽掛就會多了幾重，劉瘸子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劉哥，這話我心裏清楚，你和二姐已經幫我很多了，即使你要和我回江城，我也不會同意的，我在江城有兄弟，隻要小芬無恙，我悄悄回了江城，會把事情都辦妥的。”

    劉瘸子一直看著我，我也一直看著他。

    過了許久，劉瘸子從兜裏摸出一枚硬幣，“你回不回江城，咱兩說了都不算，讓二醜決定吧。”

    我看看劉瘸子手裏的硬幣，又看看二醜的墓碑，點點頭，“正麵回江城，背麵遠走高飛。”

    劉瘸子朝空中打了個呼哨，那隻怪鳥嘩啦啦地從山坡那邊飛過來，落在劉瘸子的肩上，劉瘸子摸摸怪鳥的腦袋，嘴裏咕咕叨叨說了幾句，怪鳥似乎聽懂了一樣，眼珠亂轉。

    劉瘸子把手掌攤開，怪鳥從劉瘸子手裏叼起硬幣飛起來，越飛越高。

    我和劉瘸子同時站了起來，看著天空，那隻怪鳥飛著飛著，猛然一張口，硬幣從它的嘴裏掉落，形成一條銀色的垂鏈從天空掉落，不偏不倚插在了墓頂上的一條勾縫裏，直直立住了。

    我和劉瘸子同時看看硬幣，又互看一眼，這怎麽選擇，難道二醜也在糾結？

    怪鳥從天空飛落在墓碑上，超我倆叫著。

    “張帆，看到了吧，回不回江城，二醜也拿不定主意，他也在為你擔心。”劉瘸子幽幽道。

    我看著那枚硬幣，靜了一會兒，從兜裏掏出三支煙，以煙代香插在墓前，“醜哥，你不用糾結，咱們兄弟有什麽說什麽，你盡可以說出你的想法，我聽你的，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怪你。”

    沒有回應，陵園中隻有呼呼的風從我們麵前吹過，幾隻煙很快就燃到了盡頭。

    我看看那枚硬幣雖然被風吹得晃了兩晃，但是並沒有倒下，給我的答案依然是糾結。

    劉瘸子拍拍我，“張帆走吧，既然二醜也無法下決定，我們就回去吧，再商量商量。”

    我又看了一眼那枚硬幣，點點頭，跟著劉瘸子準備往回走。

    剛走兩步，身後突然傳過一聲鳥叫，我和劉瘸子同時停下腳步回頭看，那隻怪鳥已經落在了墓麵上，

    再一看，那枚硬幣就在怪鳥的腳邊平躺著。

    我和劉瘸子立刻對視一眼，頓了一下，快步向硬幣走去，到了近前，我低頭一看，正麵朝上。

    我看了一眼劉瘸子，劉瘸子也正在低頭看硬幣，良久，輕輕說道，“既然是天意，張帆，那你就按你想得辦吧。”

    說完，劉瘸子把硬幣撿起來遞到我手裏，“你會有好運的。”

    我接過硬幣，朝劉瘸子笑了一下，轉身對對著墓碑說道，“醜哥，謝謝你替我做了選擇。”

    怪鳥又是幾聲叫，夜來了，風也更猛了。

    我和劉瘸子一起看向被風吹動的鬆濤，心中澎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