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4|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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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  “去喚禦醫。(無彈窗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皇帝端坐著,一臂撐在龍案上,臉上含著笑意,眼中卻鎮定自信愉悅。

    一時一名禦醫衣冠不整趕到,帽子都是歪的,他們禦醫署有人要夜晚值班,他興許是偷懶睡覺,卻沒想到一向不怎麽叫禦醫的年富力強的皇帝,會深夜傳喚他。

    這宮中無太後,後宮妃子極少又都很年輕,活得還都很愉快,每日生病之人甚少,低等級的下人又不夠格使喚他們,他們禦醫署眼看都快成為這皇宮中最沒存在感的部門了,真是偷懶偷慣,還真有點不大習慣。

    在他小心翼翼打開那赤金盒子的一霎那,皇帝、楊炎涼、陳禦醫一起吃驚瞪大眼,隻見那盒中放著一顆碩大的黑色藥丸,足足比雞蛋還大兩圈,比一般人吃的藥丸遠遠大得不止一兩倍。

    那赤金盒子都裝不下它,把藥丸頂上壓平了,不曉得阿阮當時是怎麽硬塞進去的,腦袋一根筋也不懂得換個高點的盒子,這畢竟是給人入口的東西,看上去不僅要美觀,還要讓人覺得安全。

    看來她是斷定,他一定會吃她給他的東西,不管賣相如何。

    皇帝盯著碩大的它,緊窄的喉嚨裏吞了吞口水,一時又忍不住笑起來,覺得他的表妹真是分外可愛,總是能做出些出乎他意料的舉動,把他給逗得開懷。

    陳禦醫好歹也在禦醫院摸爬滾打二十年,人家還是很專業的,隻見他拿出一個很嚇唬人的鐵製長扁盒,裏麵竟並排插著幾十根銀針,銀針的長短粗細大小各不相同,甚至有些尖頭或平或窄或尖或利,也有極細微的差別。

    皇帝忍不住在心裏想,還真是術業有專攻,這幾十支針要是全插在自己身上……他有點慌,不敢再想下去。

    現在陳禦醫開始檢測那顆藥丸,他雖然有點迷糊,但醫術還是很精湛的,便見他拿出一根長長的銀針,先經過消毒等一係列處理,從藥丸上取下一小塊插入其中,不知他又怎麽整蠱半天,抬頭看著皇帝道:“皇上,雖沒有全部檢測出這其中的藥物成分,但也檢測出幾樣,水肯定是有的。”

    “廢話!朕也知道一定有水!說重點!”眼看三更已過,雖然還有一個時辰,但他還是要仔細準備一下的,所以其實沒多少時間,他便催促。

    初次幽會,絕不能遲到,不能叫人家姑娘等他,那樣便顯得太不認真了。

    禦醫院的禦醫們都對各種草藥十分精通,“皇上,這其中有丁香、附子、白帆、山茱萸、良美,應該大概或許還有蛤蚧、硫磺、官桂,呃,微臣再看看醫書。”

    李弘竣耐下性子看著他又從袖中翻出一本泛黃破舊的古醫書,左翻翻右翻翻,他等得無聊,轉眼看楊炎涼,楊炎涼也是一臉關切地瞧著陳禦醫。

    “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古方。”陳禦醫嘀咕。

    方子眾多,也不一定全都記得住,而且有的方子用藥彼此之間均有重疊,隻是多寡等分不均而已,但還是給他找到了,看完後他臉上一陣吃驚。

    “快說有什麽藥效。”皇帝已經有點不耐煩。

    “這……呃……”陳禦醫繃著臉說不出話,“皇上,這……”

    “快說!”皇帝威嚴。

    “此藥可使……可使……男子、呃……”兩眼盯著醫書的陳禦醫快哭了。

    楊炎涼莫名其妙,“老陳,到底是什麽趕緊說,皇上還在這兒等著呢,你也不是想早些回去安歇嘛?你大膽說,皇上一向寬仁體恤,會赦免你無罪的。”

    陳禦醫一臉無奈抬頭看皇上,“此藥可使男、男……”他實在苦著臉說不下去,眼見皇帝眼色不善,怕被處罰,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男、男、男……粗、粗……強而堅大!”

    他聲音立刻小下去,一張老紅的臉上難堪極了,“夜敵十、十女……”

    楊炎涼瞪大眼……果然殿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重重的咳嗽,李弘竣這一下咳了好長時間,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眼角禁不住笑痕擴散,但還是憋住笑,故作鎮定:“咳、你……可以回去了。”

    如蒙大赦的陳禦醫紅著臉帶上工具家夥一溜煙逃走了。

    此刻作為宦官的楊炎涼也是滿臉通紅,他也想像陳禦醫那樣趕緊逃走的,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許,“皇……”

    “你也下去。”皇帝一本正經卻眼角帶笑道,他終於還是強行繃住。

    一時殿中安靜下來,隻有皇帝一人,他目光落在仍就陳放在赤金盒中的那顆黑色的碩大藥丸上,再也忍不住,一手支著額頭狂笑起來。

    慢慢的,他心上人的影子便漸漸浮現在他眼前,他的笑容也漸漸變得迷離曖昧,靜靜沉思著,眼中十分愉悅,緩緩說道:“你真的要麽?”

    “是怕我給不起?”他端正對著空氣中那個嬌俏的人影問道。

    他站起身振了振衣襟,轉身走入屏風後的寢殿,先進行沐浴,之後便赤著身體走到他的紫檀犀角雕海水雲龍紋衣櫃前,一共四件衣櫃全部兩手一把拉開,登時滿室華光璀璨。

    宮中僅為皇帝製作衣物的宮人便多達一千二百之多,這些衣裳手飾更替之快,常常是做了還未在任何場合穿過便已被新的替換,那些華麗的男子衣裳足以耀花世間所有人的眼目,不是金線織就、便是孔雀線描繡,龍紋以及各種吉祥神獸,象征著天之驕子的萬眾矚目。

    他動作爽利地從中間挑來挑去地也沒一個滿意,側身叉著腰站在衣飾間低頭左思右想,便又有了主意,打開另一邊緊窄的黑漆描金龍紋方角衣櫃,打開後登時滿殿炫燁,獨自懸掛保存在其中的那條紫金錦衣異常華麗,其上以各種奇工綴滿金玉珠寶,剪裁得線條流暢修挺,穿在男子身上更顯爽颯幹練氣質。

    之後他又對著鏡子側著俊顏,用剃刀將鬢角仔仔細細修剪一番,修成月牙形,將額頂發際線上多餘碎發全部剔除幹淨,對著鏡子,手指彎曲刮了刮光滑的俊臉,俊臉一會兒偏右,一會兒偏左,濃密的長眼睫微翹,對著鏡子仔細注視自己的儀表。

    以往都有宮人為他修整儀容,他活這麽大還從沒自己動過手,這會兒他卻一邊對著鏡子係緊衣領,一邊吹著輕快的口哨,收拾妥當後便帶著愉快的心情上路了。

    然而他腳步一時遲疑,咬著嘴唇低眉仔細權衡,實在是害怕一會兒因為過於緊張而出狀況丟大人,還是又返回到奉國殿,帶走龍案上那個赤金盒子,小小袖珍的藏入撚著金線紋的衣袖中,有備無患嘛!

    走出去叫殿外侍衛不必跟著,但崔緘還是一把拉住他,並瞪大眼上下打量著他這一身貴氣逼人到不敢直視的紫金錦衣,特別特別吃驚,“皇上,這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奉國殿批閱奏章,打扮得這麽帥是要去哪兒啊?”他耿直地問。

    “你管我!”他一把打開他,連朕都忘記稱呼了,這個崔緘實在管得太寬。

    “皇上不說我也知道,是去找阿阮姑娘吧?皇上你可有想過這其中的不妥?”崔緘一臉嚴肅緊張。

    皇帝走出去的背影明顯有些遲疑,他略微停頓,戴著紫金冠的頭微微一側,但最後還是加快腳步走入夜色中,今夜月圓之夜,迷幻的圓月在薄雲間穿行。

    崔緘望著他毅然而去的身影,轉身一拳重重砸在朱紅色的門梁上,驚得一排侍衛瞪大眼轉眼看他,他立刻掉頭朝幸春宮的方向跑去,眼下也隻有後宮中地位最為尊貴的貴妃娘娘能救急了,她才能管得住皇上!

    皇上千萬不可鑄成大錯!

    那鄭家到底有多不好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一旦弄不好,極有可能引發傾國之禍,不管那個阿阮姑娘有多使皇帝迷戀,他也必須叫皇帝打消這個念頭,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能再起這個念頭,絕不能!

    皇帝一路穿過無數宮殿群落,天邊的星辰璀璨得看起來似乎不真實,夜晚中的皇宮顯得格外幽靜,忙碌一天的人們都回各自宮中安歇,靜待第二日的天明。

    他一名如此英俊、服裝華麗的男子行走在這寧靜無人聲的重重夜色中,多少顯得有點詭異。

    夜晚比白日清涼多了,垂條的柳枝與盛放的牡丹花卉上結滿露珠,正在靜靜地開放生長,李弘竣一邊穿過寧靜的花海,臉上的神情顯得從未有過的輕鬆,他沒想到阿阮這麽快就接受他了,他在之後繼續要做的是,盡快將大權獨攬。

    不一時便來到了銅雀宮,將軍鐵馬百戰死,仿佛看到萬千軍士的嘶吼聲,這座宮殿修建得軒昂壯麗、怪角崢嶸。

    他很奇怪,阿阮為何要選在這樣一間宮殿,不過有誰知道呢,那丫頭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他唇角一勾,腳步輕鬆地走進去。

    “咳,岐王我之前叫你辦的那件事,你……還沒辦完吧?”皇帝從阿阮手中拿過風箏,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