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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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晦寒食天,天陰夜飛雪。連宵複竟日,浩浩殊未歇。大似落鵝毛,密如飄玉屑。

    大明境內一古道上,一人一馬獨自而行,馬上之人一身白衣,外麵披著白色棉襖,麵如冠玉,豐神俊朗。此人正是遠道而來的韓非。不過,此時的韓非已經易容成顧天涯的麵貌,即便是韓非身邊熟悉之人,也看不出顧天涯身上一絲韓非的影子。神級易容術,不僅僅是麵貌的變化,還有聲音、形態甚至武功招式的變化。

    誰都知道,一個劍客,用劍的姿勢,出劍的快慢,都是十數年刻苦鍛煉出來的,想要改變,何其艱難。比如一個善用右手劍之人,突然改用左手劍,肯定別扭。高手一看,不用想就知道你刻意隱瞞。但神級易容術不同,可以做到全身軟若無骨,隨心所欲改變自己的每一個關節。韓非記得農家就有一個骨妖,號稱天下至柔。全身隨意扭曲無礙。韓非雖做不到骨妖那種程度,但一般關節的變化不成問題。

    韓國到大明,跨越數千裏,還記得當時韓國那時還是秋風颯爽,如今大明已經白雪皚皚。

    蒼茫古道上,空無一人。不知地理的韓非左顧右看,想打算找一個能夠露宿的地方。忽然,馬蹄的聲音傳來,韓非大喜。暗道總算遇見人了。

    不久,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馬車有點破舊,車蓋上滿是白雪,說明馬車已經趕了很長時間路,而且沒有及時清理。韓非此時哪還管那麽多。這輛馬車樸素無華,顯然不是女眷所用,正和韓非心意。馬車上的馬夫,此時也看到堵在前路的韓非,發現對方乃是一名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子,道:“不知公子何意?為何擋住在下去路?”

    韓非此時卻是注意到眼前之人的不凡,一個趕車的馬夫,竟然是一個宗師巔峰高手,那馬車上是什麽人物?韓非有些好奇。哈哈笑道:“在下不識路況,加上大雪繽紛,想這位大哥借載一路。不知可否?”

    那馬夫濃眉虯髯,對於韓非的請求,有些不願,不過,他還未拒絕,車內一人拉開車簾,道:“相逢便是有緣,公子上來吧。”

    “少爺!”虯髯大漢急道。他早就覺得韓非氣度不凡,更看不出韓非深淺,能在這樣的冷天氣下臉色紅潤,不是普通人,那肯定是高手。不過,車內主人的命令不得不聽。

    韓非在車內主人露臉之時,就打量起來。此人三四十歲,但眼角已布滿了皺紋,,好像每一條皺紋都蓄滿了生命的憂患和不幸,不過,讓人注目的是他那年輕、充滿活力的眼睛。這是雙奇異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綠色的,仿佛春風吹動的柳枝,溫柔而靈活;又仿佛夏日陽光下的海水,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看到這兩人,韓非已經猜到自己遇見誰了。

    見濃眉虯髯大漢心懷主人安危,韓非淡淡道:“小李飛刀,例無虛發。一個聰明的人,都不會想與李尋歡這樣的人為敵。那可怕的飛刀,已經成為了江湖中人聞而色變的兵器。我還年輕,不想早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韓非看著李尋歡,卻是對大漢說道。

    然而,韓非不說還好,一說,大漢全身警惕,死死盯著韓非,眼鏡更是沒有離開韓非手中的劍,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少爺剛剛入關,你為何知曉?”李尋歡也將目光從木雕移向韓非。似乎很期待韓非的回答。

    “為何?你難道沒看到那把三寸七分的飛刀嗎?

    虯髯大漢看著李尋歡手裏的刀,一時無語,但戒心不放,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少爺出關已五年之久,你這般年齡,為何認得少爺模樣?”

    韓非靜靜坐下,絲毫不顧禮數,飲一口酒,道:“在下顧天涯,你們知道嗎?肯定不知吧。說了也是白說。”

    兩人確實不知道,在關外五年之久,不問世事,江湖的消息根本傳不到他們身上。

    無奈,大漢隻能繼續趕路。

    馬車恢複了寧靜。

    看著李尋歡,恢複心裏有些複雜。這位古龍筆下三公子之末的公子,讓人又愛又恨。他不像鐵中棠那般機智無雙、堅韌無雙、俠義無雙,也不似楚留香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優雅、冷靜,完美近乎神。他,看似風流不羈,是情場上無情無義的浪子;實則為情所困、嘔心瀝血,是難得一見的癡心愛人!情之一字,不僅害了李尋歡,也害了林詩音一家三口。

    李尋歡輕輕地,一絲不苟地雕刻木雕上的女子。

    忽然,韓非問道:“既然你的心忘不了,為何不勇敢麵對。是怕傷害兄弟情義,還是怕破壞人家一家安寧?”

    話音剛落,馬車內一陣死寂,一股讓人窒息的壓力從李尋歡身上爆發出來,隻是,很快又消失不見。李尋歡繼續自己的工作,隻是,眼裏的悲傷瞞不過韓非的眼睛。

    愛情,本就沒有誰對誰錯。李尋歡的感情,或許隻有他能解脫,走出情之牢籠。

    忽然,李尋歡咳嗽一聲,李尋歡手掌捂住,韓非卻是看到手掌裏的血跡,而且,還是黑色的血。

    韓非這才注意到李尋歡已經身中劇毒。能夠毒到絕頂高手的毒藥,世上本就不多,何況李尋歡已經是太清高手。

    “你中毒了,居然還是'寒雞散'?你的命可真不好?”車外的大漢聞言又驚又喜,激動道:“公子,你知道少爺所中的毒?可知解藥?”

    “在下雖然不會解毒,但知道有一人能夠解這種毒?”

    “是誰?”

    “解鈴還須係鈴人,此毒是梅莊的奇人梅二先生配置的,自然知道解藥。”

    “太好了少爺,你有救了。公子,不知梅莊在哪?”

    韓非聳聳肩膀,道:“在下都迷路了,哪裏知道現在何處?梅莊地處中原,到時找人打聽一番不就行了。”

    有了希望,虯髯大漢趕車更快了。隻想立馬進入中原腹地。

    雪,終於停了,天地間的寒氣卻更重,寂寞也更濃,幸好這裏風中已傳來一陣人的腳步聲。

    韓非拉開車簾,立刻就見到了走在前麵的那孤獨的人影。這人走得很慢,但卻絕不停頓,雖然聽到了車鈴馬嘶聲,但卻絕不回頭!他既沒有帶傘,也沒有戴帽子,溶化了的冰雪,沿著他的臉流到他脖子裏,他身上隻穿件很單薄的衣服。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筆直,他的人就象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饑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沒有任何是能令他屈服!

    阿飛!

    韓非心裏喊道。這不是阿飛和李尋歡初次見麵的情形嗎?

    阿飛,又是一個可憐人,也許是同病相憐,李尋歡與阿飛初次見麵,就成了朋友。

    看著阿飛稚嫩的臉龐,李尋歡露出笑意,道:“上車來,少年,我載你一程。”

    阿飛凍得通紅的臉龐毫無反應,對李尋歡的邀請,無動於衷。

    “你是聾子?”李尋歡惋惜道。

    阿飛的手,已經握住手中的劍,不,那根本不是劍,而是一塊很薄的鐵片。

    見到阿飛的反應,李尋歡笑了,如春風拂麵。“上來吧,天寒地凍,喝一口熱酒,暖暖身子,肯定不是一件有害的事情。你看這位公子,就是半路上來的。不介意的話,上來坐坐。”

    阿飛看到車上一臉笑意的韓非,冷聲道:“我喝不起。不是我買來的酒,我絕不喝。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這是一個倔強的孩子。李尋歡心裏暗道。

    阿飛繼續往前走,這時,一道不同剛才的聲音傳來“作為那個人的兒子,若是你連喝酒的資格都沒有,豈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話。”阿飛身形一頓,轉過身來,一臉凝重地看著韓非。李尋歡不知道韓非口中的“那個人”是何方神聖,但阿飛知道。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知道你是那人的兒子?”

    “是1”阿飛的話很簡單利落,雙眼從未從韓非身上離開。

    “我不僅知道你父親是誰,我還知道你的名字叫阿飛,準確地說應該是沈飛。”李尋歡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阿飛的眼神滿是關切。

    “不要在我麵前提那個姓氏”阿飛的聲音更冷。

    韓非一笑,反問道:“你不是想見那個人嗎?若是你想知道那人的消息,就上車來陪我們喝酒。”李尋歡同樣一臉笑意。隻有阿飛猶豫不決,最後下定決心,推開車門,進入車內。

    車輪滾滾,在雪地裏留下兩道車軸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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