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莊（梅草堂）。

    “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還真是難找，若不是一路問人，還真想不到梅莊居然在這種偏僻的地方。不過，此處的風景卻是極好，小橋上積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跡，梅樹叢中，有三五石屋，紅花白屋，風物宛如圖畫。少爺，我們進莊吧。”鐵傳甲嚷嚷道。

    “奇人必有奇異之處，此處風景優美，偏僻寧靜，有利病人修養，也符合隱士高人的風采，恰到好處。”李尋歡咳嗽道，

    鐵傳甲見韓非手裏拿著兩件東西，問道：“顧公子，你中途出去就是為了這兩件東西？”

    韓非將手中的一壇美酒和一副字畫交到阿飛手中，道：“請人看病，當然得付診金。這兩件東西，就是診金。”

    “這是什麽道理，診金不是錢財嗎？怎麽會是一壇美酒和一幅字畫？”

    “你說的是請普通大夫看病的診金，若想梅二，梅大先生出手，自然得付不同的診金。梅二先生三不治你可知道？”

    鐵傳甲很疑惑，李尋歡也饒有興趣看著韓非，顯然對梅二先生的三不治很是好奇。問道“哪三不治？”

    “第一，診金不先付，不治，付少了一分，也不治。第二，禮貌不周，言語失敬的，不治，第三，強盜小偷，殺人越貨的，更不治。你說怪不怪？”

    “倒是一個不錯的規矩。隻是這和你的診金什麽關係？”

    “梅大先生好字畫，梅二先生好酒，你說有沒有關係？”韓非笑罵。

    李尋歡二人這才知道韓非用心。既然勞煩韓非親自出手，想必這兩件東西都不同凡響。鐵傳甲誠懇道：“謝謝！”而李尋歡同樣有些感動，但大恩不言謝，唯有點點頭。

    韓非見氣氛有些尷尬，急忙道：“其實，梅大兄弟甚是喜歡結交你這般江湖人物。隻要你露出小李飛刀的名號，恐怕他們二人都不會讓你離開。”

    “是誰在莊外大聲喧嘩？”這是一人手裏提著酒壺，踉踉蹌蹌走出莊來，此人不修邊幅，一身酒氣，像是一個窮酸老秀才。

    韓非上前道：“閣下可是梅二先生？”

    “好眼力，你找我？”梅二微閉的雙眼一睜。盯著韓非。

    “沒錯，在下有位朋友身中劇毒，聽聞梅二先生乃是妙郎中，所以不遠萬裏來此求救。”

    梅二先生嗅了嗅，走到李尋歡麵前，說道:“是你身中劇毒，還是我配的‘寒雞散’，還真有緣分！既然你們找到這裏，就應該知道我的規矩。診金準備好了嗎？”

    “不管多少診金，都不會虧待梅二先生。不知可否現在診治？”韓非遞上百兩黃金。

    “不錯，診金先付，禮數周到，隻是不知是否是小偷？”

    韓非哈哈一笑，反問梅二先生：“你眼前的這位乃是《兵器譜》排名第三的小李飛刀李尋歡，你說是小偷嗎？”

    “什麽？誰？那個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尋歡？”梅二先生此時已經酒醒，驚訝看著李尋歡。

    李尋歡也不隱瞞，直接道：“正是在下！”

    “哈哈，走，進莊去。小小的寒雞散不在話下。”態度變化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韓非對著其他幾人聳聳肩，表示果然不出所料。

    跟著梅二先生來到梅林，梅林中隱隱有人聲傳來，走到近前，他們就見到一個峨服高冠的老人，正在指揮著兩個童子洗樹上的冰雪。

    “大哥，瞧瞧我給你帶來的一位新朋友？”

    梅林中的梅大聞言大驚失色，急忙吩咐童子，道：“快，快，快，快把廳裏的字畫全都收起來，莫要又被這敗家子看到了，拿去換酒。梅二，我告訴你，盡快把你的豬朋狗友拉走，看到你的朋友，我至少倒黴三年。”

    梅二卻是嘻嘻一笑，道：“若是名滿天下，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尋歡你也不見？”

    “慢著，你剛才說誰？”

    “李尋歡，名滿天下的李尋歡！”

    梅大大急，三步化作一步，直接來到梅二身邊，道：“哪一位？”看來場上四人，很明顯李尋歡的年紀最符合。

    “你就是李尋歡？”

    李尋歡無奈，這句話都問過好幾回了，但還是禮貌道：“正是在下。見過梅大先生。”

    梅大先生上上下下望了他幾眼，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大笑道：“慕名二十年，不想今日終於見到你了，李兄呀，李兄，你可真是想煞小弟也！至於你的病，隨後在醫治。“梅大果然不愧是研究毒藥的好手，一眼便可看出李尋歡身中劇毒。

    隨後，又吩咐童子拿出珍藏二十年的竹葉青，請李尋歡幾人入座。

    觥籌交錯。酒入三巡。

    梅大忽然道：“聽聞李大俠李園藏有＇清明上河圖＇的真跡，不知是真是假？”梅大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李尋歡苦笑，韓非卻是一陣偷笑。

    “沒錯，隻是現在李園早已不在，梅大先生恐怕要失望了？”

    梅大聞言，急忙抱回珍藏的竹葉青，道：“快走，快走。既然沒有清明上河圖，還想來這治病，走！”

    “梅大先生莫急，沒有《清明上河圖》，不知《江行初雪圖》行不行？”一道聲音傳來，梅大聞言止步。

    看到韓非，急問道：“你是何人？《江行初雪圖》在哪？”

    韓非介紹道：“在下顧天涯，這是在下費盡心思得來的《江行初雪圖》，送給梅大先生。還有這壇三十年的花雕佳釀，一並送給梅二先生。”

    梅大梅二二人此時就像聞到肉食的老虎，哪裏顧忌形象，紛紛接過韓非遞來的禮物。哈哈大笑。不斷地品賞，將韓非幾人晾在那裏。

    “罪過罪過，忘記了幾位，是在下之錯。請見諒！”梅大接著又道“想不到平日盡帶回不三不四朋友的梅二，今日竟然帶來幾位名滿江湖的大人物，不僅僅有李大俠，還有江湖後起之秀，劍仙顧天涯。梅莊真是蓬蓽生輝。梅二，美酒佳釀人人有份，豈可獨飲。快快拿來大家品嚐品嚐。”梅大變臉速度之快，即使是川劇也自愧不如。不過，這樣反而更顯真性情。坦率，天真。

    酒宴之後，梅二給李尋歡解毒。

    這時，莊外一道聲音如驚雷落馬，傳入莊內。聲音繞梁不絕，是個高手。

    梅大梅二對視一眼，動容道：“深更半夜，會是誰前來滋事？”

    “或許是前來求救的病人，梅二先生不凡出去一見。”李尋歡勸道。

    來到莊外，隻見來的一共有三個人，一人隻有三十多歲，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手裏托著個長長的木匣子。第二人麵如重棗，長髯過腹，披著件紫緞團花大氅，顧盼之間，目卑睨自雄，顯然是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物。第三人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紅鬥蓬上鑲著白兔毛的邊，看來就象是個粉裝玉琢的紅孩兒。

    第一人見到梅二先生，問道“敢問閣下，梅二現在何在？”

    “我就是。什麽事？”

    “原來閣下就是妙郎中梅二先生，失敬失敬。在下無名小輩巴英，請梅二先生移步一趟，救治一人，這是診金。”

    梅二先生看到對方明顯有備而來，摸清了自己性格。若是平常時間，有診金，自己不會介意跑一趟。隻是現在，李尋歡這個病人還在等著自己。怎能離開。於是，梅二先生拒絕道：“抱歉，在下現在沒空，過幾日你們再來！”

    隻是精悍漢子和紫袍老人哪能讓梅二離開，精悍漢子道：“秦大少爺命在旦夕，豈能拖延。再不救治，恐怕都堅持不住幾個時辰？對方可是少林書架弟子，還請梅二先生移步。”

    見對方話語滿是威脅，梅二大怒，道：“別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不管是誰，總有個先來後到。說沒空就是沒空。”

    忽然，那個不到十歲的小孩開口，“若是那個病人死了，是不是你就會出診？”

    “當然·····”梅二話沒說完，那孩子已經竄進莊內，身法之快，快如奔雷，急似閃電。

    梅二不曾想到小孩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修為。心裏暗歎不知是何人門下。

    卻說那紅孩兒跑進莊內，來到李尋歡麵前，問：”你就是那個病人？“

    “不錯，你想殺我？”莊外的聲音自然瞞不過李尋歡。

    身邊的韓非也是饒有興趣看著紅孩兒。心裏暗道：這就是龍嘯雲和林詩音的兒子，龍小雲？果然心狠手辣。真是想不出溫柔善良的林詩音會教出這樣的孩子。慈母多敗兒果然不愧是千百年來世人總結出來的真理。

    此時，場上龍小雲已經刺出了一百零七劍，但都一一被李尋歡擋了下來。最後，李尋歡想收徒之時，還被龍小雲偷襲。見到這個局麵，韓非不有不感歎李尋歡心慈手軟，換做自己，恐怕早已一劍殺死了。

    鐵傳甲麵籠寒霜，曆聲道：“此子天性惡毒，豺狼之心，留不得！”

    李尋歡有些猶豫，但韓非已經搶先一步，一劍揮出，寒光一閃，猶如一道驚天長虹，劃破了無盡的黑暗，染紅了整個夜空。

    一條手臂在空中飛舞，鮮血在虛空凝聚朵朵血花，“啊！”一聲慘叫聲響徹雲霞。

    莊外，梅二先生問道：“那小孩進去殺人，你們不管？”

    兩人紋絲不動，心安理得說道：“死了就死了，那小孩想要殺人，我們想管也管不住。家中父母知道，最多責備幾句，甚至還會誇獎殺得好！”

    梅二先生冷笑，作為一名大夫，雖然性情古怪，但從不濫殺無辜。見到二人所作所為，心裏幾位厭惡。打擊道：“若是你們知道裏麵的人是誰，恐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兩人察覺到梅二先生語氣的變化，問道：“是誰？”

    “小李飛刀李尋歡！”

    “什麽！不好！”二人急忙衝進莊內。

    正巧，一道小孩子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傳來。而來驚駭失色，輕功身法施展道極致。來到莊內，眼前看到的一切，二人心裏發寒。龍小雲右臂血流不止，一條臂膀掉在一旁，慘叫聲不絕於耳。

    “是誰？是誰動的手？”紫袍老者大喊。

    “是我！”

    紫袍老者雙眼噴火，恨聲道：“閣下好狠的心，居然下這麽重的手。”

    “狠，若是狠心的話，他的命還在”韓非並不想與這樣的人說話，說多一句都是多餘的。這種人，不管怎樣都是你的錯，龍小雲剛才向李尋歡刺了一百零七劍，還有最後的偷襲，招招致命。陰狠，無情，他們怎麽不說龍小雲的錯。

    “好，閣下好膽魄。今日之仇，來日必報。這位是龍小雲，乃龍四爺與林詩音夫人之子。”這後半句是對李尋歡說的。

    李尋歡聞言，木然坐在那裏，一雙銳利的眼睛已變為死灰色，眼角的肌肉在不停的抽縮著，一滴滴冷汗沿著鼻窪流到嘴角。

    韓非一見，道：“今日之仇，何必等到來日。阿飛，將這老匹夫送去西天”紫袍老人的計謀怎能瞞得過韓非，想借舊日情義，逼李尋歡對自己出手。真是好打算。既然找死，就不能留著。

    紫袍老人大驚，阿飛已經出手，劍到，血流。一劍一命。堂堂名震江湖的鐵膽震八方秦孝儀，就這麽死在阿飛劍下，平淡，安然，靜美。身旁的巴英看到瞬間發生的一切，嚇得雙腿顫抖，麵色慘變，汗出如漿。

    韓非淡淡道：“放心，我不會殺你。將龍小雲帶回去，隨便給龍嘯雲傳個話，三天後，我會拜訪興雲莊。”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顧天涯！”

    巴英聞言，又是駭然。急忙帶著龍小雲跑出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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